明秋驚訝道:“亞倫閣下的意思是說,何瑞投奔教會了?!老雷,你到底做了什麼,亞倫閣下會專程來告訴你這些。”
谷雷說道:“簡單,他說要罷了我之後,我就急了,跪下來抱住了他的腿,求他收回成命。告訴他,要是我官丟了,那我在封鎖區裡的老婆孩子都得病死。我糾纏了好一會兒,他被噁心得不輕,然後就更改了對我的懲罰。”
明秋說道:“老雷,你當時是怎麼想的,要是因此觸怒了亞倫閣下,搞不好你的命都得丟掉。”
谷雷說道:“當時我也是豁出去了,你娘兩要是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勁兒。要是亞倫閣下真的發火把我宰了,那我也可以早點下去等你們。”
明秋嘆了口氣,說道:“老雷......辛苦你了。”
谷雷笑了笑,說道:“這有什麼,只要能讓你娘倆活下去,我臉皮厚點又如何?而且因禍得福,我還由此得到了亞倫閣下的信任,那夜他告訴了我很多內幕。知道教會爲什麼不斷黑曜石其他城市的補給,卻偏偏針對梅洛這座小城麼。”
明秋說道:“我怎麼可能猜得到,你別買關子了,快說吧。”
“因爲亞倫閣下年輕時曾脫離過黑曜石家族,在梅洛遊歷過很長一段時間,所以這裡雖小,卻是亞倫閣下最珍視的城市。教會不知道從哪兒瞭解到了這些,爲了逼迫亞倫閣下妥協,他們把治療瘟疫的藥劑和全城居民的性命都當做了威脅他的籌碼。”
谷雷冷笑著說道。
“今日本該是教會送藥劑的日子,可他們連一瓶藥劑都沒有送來,那個送藥劑的神官還成心擺出一副趾高氣揚噁心人的嘴臉,顯然是打算和亞倫閣下撕破臉了。可他們不會想到,昨晚就已經有兩個逃難的鳥嘴醫生進入了梅洛。這肯定是亞倫閣下藏的暗手,不然怎麼可能會這麼巧。”
明秋說道:“可他們不是從何瑞的北門進來的麼。”
“那就是亞倫閣下的高明之處了~”谷雷讚歎道。
“你想想,鳥嘴醫生去哪兒不是被人當爺爺一樣供著,可來的偏偏是兩個躲避教會追捕落魄不已的鳥嘴醫生。只要稍微動動腦子就明白,這是亞倫閣下對何瑞的試探。倘若昨夜何瑞將這二人趕走,那麼他暗地裡投奔教會的事就坐實了,算那小子識相,要不然今早我就可以把他給抓起來,丟牢裡去了。”
“就算有亞倫閣下默許,你也別再針對何瑞啦。何瑞爲人正直,除了卡莉外他也沒別的什麼牽掛,投奔教會他能圖個什麼?況且這幾年何瑞幫了不少人,他的北門守衛幾乎有三分之二都是從城外的難民聚集地救來的,這樣的人咱們還是少招惹吧。”明秋說道:“不過城裡既然來了鳥嘴醫生,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們有救了?但在封鎖區內,還並沒有鳥嘴醫生的消息啊。”
“你這傻娘們兒著什麼急?要不是二狗昨夜偶然間撞到那兩個鳥嘴醫生進城,這個消息連我也不知道呢。亞倫閣下除了打算解決梅洛的瘟疫外,估計還想著陰一把教會,所以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的計劃。”
谷雷越說越興奮:“等梅洛的瘟疫消除之後,居民的性命就不會再是教會的籌碼,而那些教會的藥劑也會變成一堆垃圾。到時候咱們就可以好好欣賞一下那些教會神官和修士失魂落魄的表情了。現在儘管還沒有消息,但那名鳥嘴醫生肯定就在封鎖區裡,反正他是來救人的,把他找到先救咱們弟兄的家人也不過分吧。”
二狗聽到這裡,眼神發亮,說道:“隊長,這兩人的蹤跡可是我在北門熬夜受凍蹲到的。我是不是立大功了?!”
“對對對,二狗你這次你乾的可真不錯。”谷雷大笑著拍了拍二狗的肩膀,滿意地說道:“等找著了人,很快就可以就給你老孃治病。另外,待會兒出去的時候,我再獎勵你一隻燒雞。”
二狗臉笑得稀爛,說道:“哎~哎~多謝隊長,多謝隊長。”
看著谷雷這副得意的樣子,本想著涮他兩句,不過一開口卻撲哧笑了出來,她說道:“行了,老雷,你別顯擺了,快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噔~噔~”一陣敲門聲傳來。
“隊長,嫂子,你們吃著我去開門。”二狗離開圓桌,屁顛屁顛得向門口走去。
“咯~吱~”門被二狗打開,看到那人的裝束.....
“啊啊啊!!!”“哐當~”二狗嚇得把門一關。
“隊......隊長,門口站了個死神!”
“死你個鬼!那人穿的是鳥嘴服,他是鳥嘴醫生。噢,天吶,瞧瞧你這個混球都幹了什麼!”
谷雷在圓桌處已經看到了那人的身影,他站起身,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把愣在門口的二狗踹到一旁,打開了門。說道:
“非常抱歉,沃克先生,我這手下腦子有點問題,您別見怪,請進來吧。”
那個鳥嘴醫生對谷雷說道:“你好,我並不是科爾沃·沃克,可以稱呼我爲伯勞。”
“啊,怎麼是個女孩子?”谷雷疑惑將二狗拉到一旁,悄聲問道:“二狗,這女孩聲音還挺好聽,這就是昨兒你跟著的那個年輕的麼?叫韓什麼水來著?”
“不是,隊長,昨兒我跟著的那兩可都是帶把兒的。”二狗使勁搖了搖頭回答道。
“噢。”谷雷知應一聲,隨後對著門口的鳥嘴醫生諂媚一笑,問道:“您好啊,伯勞醫生,請問您來這裡有什麼事情嗎?”
“如你所見,我是一名鳥嘴醫生,是亞倫先生請來幫忙處理瘟疫的。”孔嵐回答道:“他讓我先到這裡來治療一位名叫黃明秋的女士,和一個叫做谷莫的男孩。”
二狗湊到谷雷的耳邊,悄悄說道:“隊長,您剛剛的分析好像有哪裡錯了。”
“去你的。”谷雷一腳將二狗踹回屋內,說道:“噢,抱歉伯勞小姐,我不是在說您,您請進。我叫谷雷,是梅洛城的城門守衛隊長,亞倫閣下讓您治療的人,是我的妻子和孩子。”
“噢,你就是谷雷啊,出門時特蘭先生說了句話,託德明叔帶給你。不過他以爲你在南城門呢,我想他應該不能把話帶到了,我能代爲轉達嗎?”孔嵐走進房子裡,向谷雷問道。
“伯勞小姐,您請講。”谷雷說道。
“嗯~嗯~”孔嵐清了清嗓子,然後學著特蘭的語氣說道:
“谷大鬍子!幹爺爺我已經派了個可靠的鳥嘴醫生去封鎖區治療你的老婆和孩子了!等封鎖區的感染者都治好之後,你要是還敢在南城門榨錢,我以黑曜石家族繼承人的身份發誓,一定會把你的鬍子一根一根拔下來,做成刷子來清掃我書房的灰塵!另外教會的馬車你可以隨意,榨出多少我再給你補貼雙倍。”
聽到這話,任憑谷雷的再如何沒有下限,他那把大鬍子底下的臉皮都有些發紅。而明秋和二狗的表情變得相當怪異,他兩滿臉憋得通紅同時用手捂住嘴,顯然是擔心自己笑出聲,讓谷雷在客人面前尷尬。
孔嵐說道:“谷先生,亞倫先生的話我已經帶到了。我想問一下,你剛剛說的那個沃克先生,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紅頭髮藍眼睛的法萊羅特人嗎?”
谷雷神情還是有些尷尬,聽到孔嵐的問題,他回答道:“伯勞小姐,科爾沃先生我也沒見過。聽同僚說,他的確是法萊羅特籍的,不過他並非是個紅髮的中年人,而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孔嵐面具下的表情略微有些失望,自言自語道:“或許只是同名而已吧。”
接著她指了指明秋,向谷雷問道:“谷先生,這位女士就是你的妻子嗎?那事不宜遲,請找一個有窗戶的房間給我,就可以給她進行治療了。”
“伯勞小姐,請您先治療小莫吧。他睡覺的房間裡就有窗戶,請跟我來。”明秋站起身,把孔嵐帶到谷莫睡覺的房間中。
孔嵐觀察了一下週圍,說道:“這個房間很寬敞,而且足夠明亮,是個很好的治療室。明秋女士,請你出去吧,我要開始治療了。”
“好的伯勞小姐,不過他還小,要是睡醒了看到您這樣的裝束會嚇壞的。”明秋說道,接著她從袖子裡拿出一條布巾,將谷莫的眼睛蒙上。
“伯勞小姐,您請吧。”明秋又深深地看了谷莫一眼,隨即向門口走去。
孔嵐從讀懂了她眼神中的擔憂,說道:“明秋女士,這個孩子睡得很沉,受感染的程度也非常輕微,而且我是個女孩子,手很輕的。我想在他治療結束後,應該也還在睡夢中。所以你請放心。”
聞言,明秋輕輕地走出了房間,滿意地將門帶上。
“幸運的孩子。”孔嵐看著牀上的谷莫,羨慕地輕聲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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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魚水已經離開遍佈廢墟的無人區,到了感染者所在的聚集地附近,這裡的建築大多比較完整,他需要在這裡找一幢高一點的房子,好記錄封鎖區的地形。
梅洛的那隻疫魔已經找到了,不過那東西怪噁心的,居然把巢築在下水道里。在那種封閉狹窄的地形下,鉤爪幾乎派不上用場,機動性會因此降低很多,而且環境也比地面惡劣,所以若是冒然進入查探的話會很危險的。
所以他根本沒打算進去,今天只要弄清楚封鎖區裡有多少下水道入口,然後回去與師父商量接下來該怎麼抄這東西的老巢就行了。
他環視著周圍,終於找到了一幢符合條件的房子。他擡起右臂將鉤爪射到這幢建築的房頂,拉了拉鎖鏈,確定鉤爪已經固定好之後,他便收回鎖鏈滑了上去。
“這裡的視野可真好,咦...這是......”
韓魚水登上來之後,原本打算按計劃開始記錄地形,卻透過西北方向房子的窗戶,發現了一名顯然屬於斗篷組織的鳥嘴醫生。而她正治療著一個八九歲左右的男孩。
信仰十四年,教會再一次證明了自己的權威。當鳥嘴醫生被架上火刑臺點燃之後,臺上的慘嚎聲總會迎來民衆的歡呼。
雖然這堆灰燼到自己的村子裡來,僅僅是爲了尋求庇護。而且還告訴自己有能力解決這裡的瘟疫。可穿著如此詭異的傢伙哪有什麼可信度,正如教會那些衣服上都繡著金絲的神官和修士所言,他就是瘟疫的源頭,帶來一切災禍的邪祟。將他捆起來,送到教會審判所去,這樣既能讓瘟疫消散,還可以得到可愛的金幣。
報應來的很快,誰都沒有想到在把鳥嘴醫生逼得銷聲匿跡之後,瘟疫會蔓延的那麼猛烈。那些在火刑臺上點火的修士以及在臺下歡呼過的民衆,不少已經變成潰爛得不成人形的屍體,能動的大多也因長滿黑色腫塊與膿瘡而哀嚎著死去。
鳥嘴醫生終於不再受到輕視了。可由於教會的迫害加上愚民的協助,使得存活下來的鳥嘴醫生全都隱姓埋名躲在了更偏遠的區域。直到信仰十六年,一個叫做斗篷的組織出現,他們要求教會取消對鳥嘴醫生的追捕,然後就可以派出鳥嘴醫生去清除瘟疫。
不過這樣的要求就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得當時的新任教皇唐納德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
在雅斯艾帕大陸的西邊,信徒最多最爲虔誠的法萊羅特帝國、希雷裡瑞聯邦、奇裡克爾帝國,因瘟疫的蔓延均損失慘重,而前任教皇萬利沙也隨著法萊羅特大教堂的淪陷而隕落。在此之後,好不容易纔控制住的諾爾亞斯帝國、特尼米歐聯邦、和格納卡澤帝國也開始蠢蠢欲動。
另外在南邊的納姆德蘭和亞查澤貝雖然受到的影響最小。可控制這兩個聯邦的,卻是一個製造軍火的瘋狂匠師家族和一堆狡猾的商人,他們的眼中只有利益,信仰對於他們而言就如同廁所中的草紙那般,用後即棄。
一旦拒絕,那些已經被瘟疫逼得快要發瘋的帝國和聯邦極有可能將戰火再次掀起。到那時腐朽和專治的皇權將再度崛起,而代表信仰和希望的神權則會徹底沒落。
無奈之下,唐納德教皇只能答應斗篷的要求,隨後斗篷也遵守了承諾。不過爲了避免兩年前的事再度重演,斗篷的鳥嘴醫生必須選擇一位斗篷護衛作爲搭檔,以此來保護他們的安全。
可這兩年中,鳥嘴醫生也被折磨的很慘。他們本就因詭異的穿著和不受人理解的行爲而被大多數人誤解,經歷這樣的苦難之後自然也就變得更爲偏執,加入斗篷也只是爲了安心的清除瘟疫而已。
爲了照顧這些鳥嘴醫生的情緒,在執行任務時,斗篷護衛通常不會出現在鳥嘴醫生面前,而是在隱蔽的地點偵查鳥嘴醫生所處的環境,將危險和不安定因素在發生前就排除乾淨。
而斗篷對鳥嘴醫生的唯一要求,就是一定要保證自己時刻處於斗篷護衛的視野之內,在治療病人時也是如此,要麼露天治療,或者選擇一間有窗戶的房間做爲治療室。只要能讓斗篷護衛看到,會減少很多突然情況的。這也是鳥嘴醫生晚上不幹活兒的原因,晚上的視野太差,斗篷護衛的工作難度會提高很多。
當然,鳥嘴醫生的偏執和孤僻源於世人的誤解以及教會的迫害,並非生來便是如此。在幾年之後,鳥嘴醫生大多都認可了自己的搭檔,不再拒絕與他們共同執行任務。不過這種執行任務的方式卻被保留了下來,因爲當時還有很多鳥嘴醫生並未加入斗篷,這樣的方式在無形中也讓他們受到庇護。
遇見了同伴,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現在只要找到她的斗篷護衛,說不定就能問出菲利普和孔嵐他們的下落了。
韓魚水偵查著附近能看到那間房子的地點,卻沒有任何人的身影。他疑惑地說道:“奇怪,她的搭檔呢?”
話音剛落,一隻鉤爪射到他腳下的房檐上。
“地方選的倒還不錯,不過你的搭檔都已經開工一段時間了,你才選好地方,這有些不合適吧。”韓魚水看著那隻鉤爪,自言自語道。
他順著鉤爪向下看去,一個穿著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正吊在半空中,順著收回的鎖鏈緩緩地滑上房頂。
“怎麼是個菜鳥?鉤爪發射器是哪來的?”韓魚水決定先躲躲,雖然同是斗篷護衛,但是冷不丁出現在人家面前可不怎麼禮貌。而且在這麼陡峭的房頂上,要是嚇著他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過了好一會兒,艾希禮終於順著收回的鎖鏈滑了上來,這是她第一次使用鉤爪,可不敢把鎖鏈回收的速度弄得太快。雖然吊在半空中的感覺有些滑稽,不過幸好也沒人看見。
“呼,終於上來了,這裡可真高啊。”艾希禮搖搖晃晃地俯下身子,要是從這樣的高度掉下去,甭管自己匠師天賦如何出衆,身份如何高貴,統統摔成肉餅,都不帶能撿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