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西下水道深處,陽光根本就照不進來,在這個漆黑而又令人作嘔的通道中,只有一些碩大的老鼠,肆無忌憚地啃食著腐壞的殘渣。突然,一個黑影從遠處竄出,停留在通道的分叉口,仔細嗅探著什麼。
“嘔,這味道,實在太要命了。”喝下化形藥劑變成一隻貓之後,韓魚水的嗅覺便強了不少,可下水道里的惡臭反而使他更難追蹤疫魔的氣息。片刻後,他自言自語道:“應該是這邊。”
老鼠們驚喜地對視一眼,它們可忘不了這種四腳獸的味道,只可惜幾個星期前逃來的那兩隻還未被咬死,就被住在深處的那怪物給捉了去。這次說什麼也得把這隻渾身黑毛的給留下來。
“掏腸老大,兄弟們這次能不能吃的盡興,都看你的了。”老鼠們又將目光集中在羣落中個頭最大的那隻獨眼老鼠身上。
“小問題,兄弟們。不過這隻四腳獸個頭比之前兩隻大了不少,你們都去正面給我牽制他。老子繞到側面,趁它眼花一個滑鏟過去掏了他腸子,妥妥的讓大夥吃個痛快。”獨眼掏腸對他的小弟們發號施令道。
“掏腸老大英明~!”衆鼠小弟高呼道。
見一羣耗子氣勢洶洶地堵住了通道,韓魚水有些驚奇,這羣耗子幹什麼呢?活的太枯燥所以打算集體自殺麼?換個時候吧,小爺現在忙著呢。“快滾,小爺沒空理你們!”韓魚水喝道。
“兄弟們給我上!”獨眼掏腸一聲令下後,老鼠們都向著韓魚水撲去,而它自己則向著韓魚水側面摸了過去。
“嘿~當真要不想活了是吧。”面對不知死活耗子們,韓魚水一面用前爪迎擊一面喊道。他可不想用咬的,鬼知道這些耗子的皮毛都沾著什麼噁心東西。
掏腸潛伏在韓魚水身側的陰影中,看著撲過去的弟兄們不斷被那隻把前爪舞得跟個風車似得四腳獸擊落,它吼道:“你們這幫蠢貨,這隻四腳獸就用一隻爪子就把你們擋住了,老子要怎麼出手啊?再衝快一點,還他媽想不想吃肉了!”
在聽到一陣刺耳的鼠叫之後,這羣耗子的攻勢變得更加兇猛了,韓魚水怒道:“沒完了是吧,連羣耗子都敢來踩小爺頭上來。小爺要活撕了你們!”
被激怒後,韓魚水也不管別的了,爪子牙齒都向著這羣不要命的耗子身上招呼,一時間進攻的鼠羣就被他撕的七零八落,在他的周圍盡是些被咬得支離破碎的耗子屍體。
“反正小爺現在是隻貓,想死就成全你們好了。”韓魚水咆哮道。
見這隻四腳獸已經殺紅了眼,鼠羣中很多耗子都開始逃跑,它們可沒想過拼命,只是跟在後面撿塊肉吃而已。
“你們在幹什麼!給老子滾回來,都不想吃肉了是不是!”獨眼掏腸見狀,對著鼠羣叫道。
“掏腸老大,這四腳獸比之前那兩可厲害太多了,咱可不想爲了塊肉把小命兒給搭上啊。您自己跟他打吧,打贏了肉都是您的,咱...咱什麼也不要了。”在鼠羣潰散前,裡面的耗子如此說道。
“我...可去你的吧,老子...要是打得過,還躲在這裡幹什麼......”獨眼掏腸在陰影中蜷縮著,閉著眼戰戰兢兢地祈求道。“不講義氣的混蛋,你們要撤也等老子退了先啊,現在可怎麼辦?別看見我,別看見我.....”
“呸呸,髒死了,這羣嫌命長耗子。”鼠潮退去過後,韓魚水只覺得嘴裡一陣噁心。稍微清理了一下後,他又聽到一陣微弱的吱吱聲。一隻獨眼耗子正蜷縮在不遠處的陰影裡,它的個頭比剛剛那個鼠羣任何一隻耗子都大,所以他肯定這隻耗子應該是沒有攻擊過自己的。
“噢~我想起來了,那些耗子逼得我用嘴咬之前,就是你叫喚了一聲對吧。這麼說,你就是領頭的咯?”那隻四腳獸的聲音越來越近,獨眼掏腸睜開眼睛,絕望地盯著踩在自己肚子上的那隻碩大無比的爪子。
“現在,該爲你的行爲付出代價了。”
“吱!!!”獨眼掏腸淒厲的叫聲在通道中傳播的很遠很遠。
“叫得可真慘呢,不過把你這領頭的弄死,剩下的耗子也不敢再來煩我了吧。”將爪子從這隻肥耗子屍體裡抽出後,韓魚水便繼續向著深處跑去。
很快周圍的腥甜氣息就逐漸掩蓋了下水道的臭味,疫魔的巢穴已經越來越近了。韓魚水將腳步放緩警惕地潛行著,現在他僅僅是一隻貓而已,完全沒有對付疫魔的手段,而這四通八達的下水道也顯然不是自己的主場。一旦被疫魔發現,除了逃走並且拋下剛發現的那兩個小女巫的蹤跡外,也別無他法。
小心翼翼地穿過又一個拐角,遠處的一絲光亮印在韓魚水的眼中。他在心裡嘀咕道:“這是燈光麼,沒見過在暗處看不清東西的疫魔啊?”
“放...開我,你...你這個變態。”
在韓魚水躊躇之際,一個語氣驚恐的叫聲從前方傳來。
“這是知更的聲音,她怎麼會到這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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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你醒了啊。”聽見艾希禮的聲音,站在工作臺前的那人回頭說道。“別這麼緊張,小姑娘,剛剛你已經欣賞了我完成的作品,現在得讓你見見我製作的過程了。”
“制...製作過程?噢,你這個變態究竟想幹什麼?別噁心我了!我可沒心情看你剝掉人皮的過程。”艾希禮回答道。
“小姑娘,現在給我安靜一點!”那人向著艾希禮威脅道。
擡頭看了看上面掛著的東西,艾希禮又覺得一陣噁心。這個變態顯然不在乎動了自己會有什麼後果,現在要是激怒了他,搞不好真的會被剝了皮成爲掛在上面的一員。她成爲斗篷護衛還不到兩天,可沒想過會如此殘酷的死掉。
“求你了,孔嵐,你可要快點找到我啊。”艾希禮在心裡默唸道。
“嗯~小姑娘,看樣子你是明白了。”見艾希禮不敢再多說話,那人回過頭去繼續在工作臺上擺弄著什麼。
就在艾希禮心驚膽戰地看著那人背影的時候,一個軟綿綿的觸感卻從她的腳邊傳來。
“呀!”艾希禮嚇得叫出了聲。
“小姑娘,安靜對你而言就這麼困難麼!”那人狂躁地朝著艾希禮走了過去,在一巴掌扇飛艾希禮臉上的面具後,他抄起手中的小刀往艾希禮的嘴裡刺去。
“別!別傷害我。我不是故意發出聲音的。”看著那把小刀停在自己嘴脣不到兩公分的地方,艾希禮被嚇得哭了出來,她叫道:“我的手腳被捆的太緊,這裡又這麼黑。我太害怕了,求你不要傷害我。”
“求你了,我不會在發出聲音了,放過我吧。”那人將小刀抵在艾希禮的嘴邊,看著她因驚恐留下的淚水,聽著她求饒的叫聲。
那人收回小刀,用雙手抓住艾希禮腦袋,隔著布巾親在了她的額頭上,片刻後他詭異地笑了笑,說道:“好吧,小姑娘,這次我就原諒你了。我也不太捨得提前弄壞你這張可愛的臉蛋呢。”
“抱歉,小姑娘,弄髒了你的面具。”他收起小刀,將被他扇飛的面具撿起來在手中撣了撣,接著面具戴回艾希禮的臉上。說道:“不要再打擾我了,好麼?”
那人的親吻就如同毒蛇一般,艾希禮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那種墮入冰窟的惡寒讓她全然愣住,連啜泣聲都無法再發出。那人滿意地笑了笑,將手撤回轉身繼續回到了他的工作臺。
“這鬼東西還真他媽變態。”韓魚水將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他悄聲艾希禮說道:“知更,你沒事吧?”“知更?”
在韓魚水叫了好幾遍之後,艾希禮終於有了點反應,她向著四周張望著。“魚水?是你麼?”
韓魚水從捆住艾希禮的椅子下鑽了出來,說道:“抱歉,知更,這裡沒什麼可以藏身的地方,我只能躲在這裡了。”
“魚水...你是巫師嗎?怎麼會變成貓的?”艾希禮恢復了幾分神智,可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卻又快壓不住了。“這...這裡是哪兒啊,太恐怖了。我...我好害怕。”
“噓...知更,別再哭了,這裡是梅洛封鎖區的下水道,這個變態就是潛伏在梅洛的疫魔。別再招惹他了。”韓魚水說道。
“嗯,我知道了。”艾希禮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回覆鎮定。“魚水,你現在的樣子,能幫我解開捆著我的束帶嗎。”
“恐怕不行,知更,捆著你的束帶太厚了,我就是咬上三天都弄不開它。”
“是這樣嗎,那...那你快走吧魚水,我...不想連累你。”艾希禮眼神變得更加暗淡,說道。“不過你出去之後,能去一趟黑曜石家族在梅洛的宅邸嗎?我的叔叔特蘭住在那裡,他要是知道了我的遭遇,會過來救我的。如果到那時我還活著的話......”
“知更,別那麼悲觀,你不會有事的。”韓魚水安慰道:“我確實弄不開這些的束帶,但我現在已經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魚水?”艾希禮問道。
“啊........”隨著敲打聲和微弱的慘叫聲混雜在一起,二人看向聲音的源頭。
艾希禮在昏暗的光線中只能看見那人已經將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按在工作臺上,而另一隻手則拿著錘子不斷將一枚閃著寒光的鐵釘敲進那個東西的爪子裡。
“臥槽,這雜種。”韓魚水的貓眼中反射出亮光,已將工作臺上的東西看了個真切。“知更,沒時間了,記得我剛剛跟你說的。”
未等艾希禮迴應,韓魚水就已經竄了出去。他對著前面的疫魔罵道:“嘿,雜種,我ri你仙人。給小爺住手!”
聽到身後的異響,那人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噢~又是一個可愛的巫師?怎麼,是想救回你的同伴麼?”
“可是......”那人戲謔地瞟了一眼韓魚水,又繼續砸那枚釘在小東西爪子上的釘子。"以你現在的樣子能做得了什麼呢?"
“遭了。”艾希禮的心又揪了起來。魚水現在僅僅是一隻貓,而自己也沒有行動能力。以目前的形式來說,那個雜種完全可以無視掉魚水。一旦他將手邊事務處理乾淨,那魚水也會搭進去的。
艾希禮將目光移到韓魚水身上,看著他已然因憤怒而炸起全身的毛髮。她焦急地向韓魚水提醒道:“魚水,你別衝動,快逃......”
“嗖。”未等艾希禮說完,韓魚水便化作一道殘影,向著那人腦袋後撲去。
“呀!”艾希禮又驚呼了一聲。
“就這水平你也好意思目中無人,現在滋味如何?雜種。”韓魚水叼著從那人頭上撕扯下來的耳朵,惡狠狠地挑釁道。“既然你不打算搭理我,那光憑小爺現在這副身板,也能把你像撕老鼠一樣撕碎。怎樣?要再試試嗎。”
或許是因爲光線太暗的緣故,那個變態傷口處所噴出的血液竟如同墨汁那般漆黑。
“混蛋!”他的語氣在瞬間變得氣急敗壞,同時手中的錘子向韓魚水擲去。
“喲,這就急了呀?”韓魚水輕鬆躲過那人擲來的錘子,隨即向著來時的道路跑去。“小爺用不著再陪你玩了,聽說梅洛裡可來了一位鳥嘴醫生,這耳朵一旦被小爺帶出去。你這樣的雜種他肯定是不會放著不管的。”
“別跑!我會讓你死的很痛苦!”那人現在也顧不上別的,向著韓魚水追去。
“這變態真被引開了...”聽著那個雜種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艾希禮加快了自己指尖的動作。
“知更,斗篷護衛經常陷入各種麻煩之中,所以裝備也是千奇百怪的。用手指捻揉你的袖口,就能取出在製作時就固定在其中的刀片。這應該能割斷這些皮質束帶,我會去引開這雜種的。你找到逃命的機會後,請把工作臺上的那隻貓咪帶上,拜託了。”
“啊,出來了。”看見袖口破損處露出的寒芒,艾希禮眼睛變得越發明亮,她趕忙用手指夾住刀片割斷了束帶。
“該走了...不對,還有工作臺上的小女巫。噢...真疼。”在這個椅子上她掙扎了太久的時間,解開束縛後的艾希禮反而有些脫力,她搖搖晃晃的走到那人的工作臺前,藉著油燈的亮光,她看見一隻咖色的小貓正躺在這上面,而她那隻被釘子釘穿的爪子還在泊泊地流血。
“這可怎麼辦?”艾希禮在工作臺附近找了一圈,卻根本沒有發現可以取掉這枚釘子的工具,看著這隻可憐的咖色小貓,艾希禮心中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它好髒,渾身上下毛都結在一起,而且還有不少皮膚都已經破開,有的像是被老鼠咬的,還有一些似乎是她自己抓傷的,而再看到那隻被釘子釘住的爪子時,艾希禮更是心疼得要命。
“不管了。”將臉上的面具拉到側邊,艾希禮用牙齒死死咬住那枚釘子。
“咳啪。”隨著艾希禮猛然一扯,一聲脆響從她嘴裡傳來。
“嘶~”艾希禮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將那枚釘子以及帶血的唾沫一起從嘴裡吐出。
“拔出來了,別怕,我會帶你逃出去的。”說著她抱起那隻咖色的小貓並提著油燈,向著與魚水相反的路線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