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相愛,擁抱,傷害,沉默,疏離……可也彼此溫暖過,直到後來我才知道,一切痛苦都會過去,而只有那溫暖最終會留下來,不管是你,我,他,她。
即使現在我自己走在路上,地方會變,時間會變,那又如何呢?有過的回憶和溫暖,都還在老地方,它們像這帶著葵花清香的陽光一樣,深入肌膚,一生相伴。
即使,我的身邊,你們已經不在。
——題記
櫻花已經謝了,但是還有盛夏的長青藤,陽光斑斑駁駁地從閃閃的縫隙裡灑下來,眨巴著眼,彷彿未來不可知的預言。
S大的校園裡,總是有這樣清爽安靜的地方。白色的長石凳,上面有簡易的棚,常青藤繾綣地纏住它們,伸出長長的葉子,遮住外面炎熱的夏天。蘇梨最喜歡這個角落,她把腿放在長凳上,閉上眼睛,靜靜聽風吹過的聲音。風溫柔極了,輕輕柔柔就把她抱在了懷裡。蘇梨有些眩暈地朝著天空閉上眼睛… …天是那麼藍,雲是那麼美,總是讓蘇梨錯認爲是高一那年那個清涼的夏天。
高一,夏。就是在這樣的常青藤下面,蘇梨第一次遇見蕭凡。第一次,就呆在了那裡,因爲是那麼美麗的畫面:天空寧澈而高遠,湛藍,在清亮的風裡,男孩像一棵樹,安靜地倚在爬滿常青藤的白色棚架上,抱著一本速寫本旁若無人地勾勒。微風輕輕吹著他淡色的襯衣,帶著青草的香氣,陽光把他的影子勾成一幅金色的風景,有些微的不真實,蘇梨卻在剎那間快樂起來。
多浪漫的場景呀,可惜接下來一點都不浪漫。
“小梨,發什麼呆呀?”冷不丁背後被人拍了一下,蘇梨愣愣地轉過身來,傻站著反應遲鈍。這邊王楠順著蘇梨的目光瞇著眼看過去,直盯得蘇梨不自在:“年紀還小,咋這麼花癡”,王楠搖頭晃腦作感嘆狀。“阿楠,你身上又癢癢了是不是”,蘇梨伸手打過去。王楠靈巧地閃過,卻從背後摟過蘇梨的肩膀,親熱得讓蘇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唱張震嶽的歌“你認識了帥哥,就把我丟一旁… …”
“給我保持距離,你個噁心人的傢伙,我纔不當同性戀… …”
王楠是蘇梨初中就一起的好友,此人上初中之前一直跟她當交警的老爸在北京混,後來她老爸復員了,她也就跟著打回山東老家。傳說此人練過跆拳道,不過蘇梨私下認爲她 也就是花拳繡腿地比劃幾下,照王楠自嘲的說法就是:“真遇到危險情況,我擺姿勢的那個當兒,沒準就被壞蛋打趴下了,不過,會爲你們爭取逃跑的寶貴時間。”之前班裡的胖丫就說過阿楠,練啥跆拳道,還是練短跑比較實在,真到了緊急情況,走爲上。
倆人正瞎鬧,背對著她們的少年這時轉過身來,兩個女生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是啊,那麼美的畫面,不管是蘇梨還是王楠,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少年安靜地站在那裡,眼神單純卻又深邃,那種氣質,讓人不忍說話來打擾,清澈乾淨的臉和著質樸和親切,陽光照在他硬硬的頭髮上,歡快地跳躍著,像柔美的旋律,嘴角和眼睛卻是倔強的模樣。
少年很平靜地掃過兩個女生,好似她們根本就不存在,轉頭去找教室。事後王楠嚷嚷,她有兩點感受:第一,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什麼叫做玉樹臨風;第二,他很欠扁,竟然如此無視我們。其實,蘇梨也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可是,還有一些別的什麼。嗯… …嗯……好像上輩子見過似的,蘇梨想了半天想出這麼一個句子。第一次,蘇梨沮喪地感到:自己只是一個平凡的女生。有生以來,第一次失眠,夢裡全是那雙眼睛。那天早上醒來,蘇梨忽然想起王菲的一首歌: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
時光太匆匆,不等你回味就慢慢蒸發,連印漬都沒有。
“留不住,算不出,流年……”蕭凡寫在送給蘇梨的賀卡上的句子。
蕭凡,你肯定是致命的塔羅師,否則,現實怎麼會如此應驗。如此不明原因地疏離,留下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看不到,摸不著。彷彿什麼都不曾存在過,就只是在青春的末尾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省略號。
這到底是怎麼了。蕭凡,我淡定地吃飯,淡定地跑步,淡定地聚會,淡定地泡圖書館,可我卻無法淡定地開始一場新的戀愛。那麼你呢?是否還是那麼拼命地畫畫忘記吃飯,還是那麼拼命忍受心中的壓抑,還是會那麼拼命地抱住一個人說一定會有好的未來?
蕭凡,我多麼想向你問清楚這些問題,解開心中的疑惑,也放開我自己。可是,每當我拿起電話,卻沒有勇氣撥出去,我害怕那個最悲慘的解釋:你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可是,我怎麼會相信,那些擁抱和溫暖能夠假裝?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也會撒謊?
“蕭凡,你現在在哪裡,我爲什麼還不能忘記… …你虛幻地好像不曾存在過。我到底在不在你的未來之列?”蘇梨在心中不停地問。
蘇梨看著那一架架常青藤,忽然覺得它們綠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