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如潑墨般浸潤整個村莊,路兩邊厚重的石頭電線桿柱子上的燈開始亮了起來,是暖色溫的白熾燈,燈光打下一片錐形暖陽,停歇在電線上的小麻雀門也各自休息去了。在黎家大廳電視前方不遠(yuǎn)處的兩把椅子上,芊潯和嘉陽靠坐在上面。芊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屏幕上播放的《歡天喜地七仙女》,一旁的嘉陽眼神耷拉的陪看著,時不時應(yīng)一聲小芊潯的激動呼喚。一聲遠(yuǎn)處傳來的吼聲打斷了芊潯的入定,“潯子,潯子,天黑了還不知道回家吃飯嗎!”聽到著如狼似虎的聲音,芊潯身體一激靈才意識到天已經(jīng)暗下來了。趕緊站起身同和黎伯爺和葉阿姨打聲招呼,便大聲迴應(yīng)著“誒,來啦!”急匆匆朝家的方向衝去。
任芊潯的家就在大馬路邊上,屋前是一片坪,黃泥的。家裡養(yǎng)的雞在大坪裡四處亂跑,到處拉屎,好不放肆。馬路對面有一條近乎垂直的小路入口,沿著小路走上個三兩分鐘就到黎嘉陽家裡了。這邊芊潯氣喘吁吁地推開柵欄們,還沒來的及開口,任家奶奶便已經(jīng)破口大罵:“你死哪去了,不知道天黑了嗎,下次再這麼晚回來看我打不死你。”任家奶奶一邊用手指戳著芊潯額頭,一邊說到。芊潯揉了揉發(fā)紅的額頭,輕輕說到:“不會了,我下次不敢了。”說完走進(jìn)廚房,大竈後鍋裡還煨著早上的米湯,等任家奶奶把米湯端上桌後,菜就上齊了。芊潯面前放著一個比她臉還大的表面有一層黃色塗層的鐵盆,看著面前高高突出的飯,芊潯顫巍巍地拿起勺子,一口米湯一口飯,一開口炒青菜這麼吃著,偶爾夾點(diǎn)旁邊碗裡的鹹菜。她不太喜歡吃這個鹹菜,覺著酸得牙疼。胃裡已經(jīng)撐起來了,芊潯放慢吃飯的速度,卻也不敢停下手裡的動作,眼睛斜了斜餐桌上奶奶右手邊的拇指粗的棍子,收回目光忍著胃裡的不適,繼續(xù)吃了起來。
吃完晚飯,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任家奶奶收拾完碗筷後,便拉著芊潯上牀睡覺了,因爲(wèi)第二天是週一,得好好上課。臥室在廚房的左手邊,三兩步已經(jīng)走進(jìn)臥室,拿著奶奶自己手工編織的蒲扇,躺在牀上一搖一搖的。任家奶奶姓吳,在人民公社時期嫁給任家兒子:任慶年。任家有四個兄弟,任慶年排名老三,大家都喊他任老三。任老三喜歡抽菸,打牌,剛過五十歲便得癌癥去世了,留下一筆醫(yī)療債務(wù),便撒手去了。任老三有兩個兒子,大兒子任永權(quán),二兒子任永貴。芊潯的爸爸便是這個二兒子。芊潯回過神來,看著睡在自己外側(cè)的奶奶已經(jīng)打起來了響亮的鼾聲。
芊潯聽著鼾聲,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依照慣例開始進(jìn)入腦海的世界。這是個只屬於她的世界,這個世界千奇百怪,不斷變化,比如最近的芊潯沉迷於《七仙女》,那麼想象世界裡的她便是八公主,和其他七個姐姐一樣,有個屬於自己的顏色,她的顏色便是白色。在美麗的天庭,芊潯可以隨心所欲的飛舞,她是父母最疼愛的小女兒,是姐姐們喜歡的小妹妹。想著想著,芊潯的呼吸漸趨平穩(wěn),她睡著了,夢裡的她也在努力當(dāng)個可以飛起來的仙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