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快要結束的時候,陳潼知道了他的名字,紀朕辰,很像陳潼偶像的名字,他的性格也和偶像差不多,冷冷的,但心裡很溫柔,找不到可以傾訴的人,於是把自己僞裝起來,鄭潼想給他溫暖,做他傾訴的對象,陳潼的偶像,是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她一直都是仰望著他,章禎初,他家條件不好,父親遊手好閒,吃喝嫖賭抽,什麼都沾,她們兩家是鄰居,章行初很精緻,像個白瓷娃娃,小時候他家條件還算好,他媽媽把他打扮的很好看,總是乾乾淨淨。
章禎初比她大八歲,因爲是獨生子女,他一直把陳潼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什麼都寵著她,什麼都依著她,總是把好吃的好玩的留給她,陳潼那時年齡小,不知道在一起結婚是什麼?但她總在心裡暗暗想一定要和章行初一直在一起。
聽她媽媽說章禎初從小就聰明,八個月就會走路,一歲多就會背古詩背單詞,五歲就上了一年級,整個小學,章禎初,打架,欺負同學,拖拉作業,招惹小女生,什麼都幹過,一週要請三四次家長,卻依然是年級第一,讓所有老師又愛又恨,章禎初才藝很好,尤其嗓子很好,經常代表學校,參加市裡,省裡朗讀比賽,而且總是第一,其中陳潼記憶裡最厲害的是六年級他拿了全國演講比賽二等獎,因爲她覺得好像帶了全國都是很厲害的。那時他纔是最瀟灑真實的,灑脫愜意。
學校承諾他,可以把省裡最好的初中招生名額給他,陳潼很多年後想,即使當初不給章禎初名額,依他的成績也可以考得上,章禎初聽從學校安排,沒有報其他學校,可當領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學校告訴他,並沒有被錄取,因爲說他的綜合素質評價太差,把名額給了另一個人,因爲錯過了報考機會,考試機會,章禎初只能憑著九年義務教育上了分配的初中,學校爲補償他,三年的學費全免,章禎初的父母不願意,鬧到學校,鬧到警察局,最後還是不了了之,學校的意思是再鬧下去,他們什麼都得不到。他父母也沒有在鬧下去,只是把所有的氣憤都發泄在了章禎初身上,罵他不爭氣,啥事都幹不成,做事沒有腦子,那時他父母婚姻已經出現了問題,而他就是裡面唯一的犧牲品。
那時他父母一吵架,摔東西,在家吵的天翻地覆的時候,他總會來找她,其實那個時候,陳潼的父母已經不願意再讓陳潼和他玩了,但她總會偷偷和他跑出去,章禎初已經不愛說話了,他慢慢變的安靜,除了她,他幾乎再也不出門了,那時候中國正在快速發展中,房屋拆遷成了最主要的政策,城裡到處都有一大片空地,她總會安靜的陪他坐在空地上,揪著狗尾巴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在她面前,章禎初好像還是那個溫柔又有點自戀的哥哥,他還會捉弄她玩,把最好的東西留著給她,總是和她打鬧,講故事,有修仙的,有恐怖的,還有悲慘的愛情故事,她也聽不懂,也不害怕,只覺得他這樣可以說多點話,他們總是不知疲倦直到天暗,他纔回到那個壓抑的家,陳潼知道,他父母一定又會很難聽的罵他,她聽見過,女人的歇斯底里的尖厲聲音,令她都害怕。
章禎初曾經對她說,他討厭夏天,因爲會放很長時間的暑假,他就得在家裡整天聽著他們吵架。有一次,他們出去,他特別安靜,他拿出手機裡的一包藥對她說,我想喝了它,你要不要喝?陳潼當時很害怕,她說,不喝,她問他是生病了嗎?他說不是。她已經不記得當時的情境和感受,只記得她從他手中拿了過來,扔掉了,然後在他懷裡一直哭一直哭,她說:“哥,你別嚇我~……哥”
章禎初摟著她“你害怕是嗎?”她因爲他的聲音低沉,哭的更大聲點了點頭。
“那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章禎初說。陳潼哭著回答“嗯……嗯!”
那所初中是一所很差的中學,在那裡的學生,基本上都是當時街上的混混,那時陳潼就不常常見他了,她已經上小學了,剛開始他還會每週來見她,後來是一個月,到後來陳潼都沒有再見過他了,她從媽媽口中知道,他的成績變得很差,整天跟著別人混,估計是考不上高中了。他家裡,父親去了外地混日子,已經很久不回來了,他媽整天靠點打零工過日子,初三暑假,她再次見到他,她還是那個樣子並沒有想街上混混染髮紋身,但好像不一樣了,他們以前的地方還在。
那天他們在那玩,陳潼小小的身子蹲在地上,低頭挖土,半晌她才說:“哥,你爲啥不好好讀書了?”
陳潼感覺章禎初的身體有著僵,“你聽誰說的?”
“他們都這樣說”陳潼擡頭看他。
章禎初坐正身子,看著遠處的荒地。
“因爲看不到任何希望”
陳潼站起來,坐在他腿上,章禎初怕她不平衡摔倒,趕緊環住她。
“我媽說,人要努力纔會看到任何希望的,她經常說,自己要去創造奇蹟,要堅持,纔會改變,才能看到希望,好好學習,就可以擺脫一切不喜歡的東西,束縛自己的東西。”
“擺脫了那些討厭的東西?”章禎初不確定的自問。
“嗯!~對的,對的。”陳潼點頭,這是陳潼聽她父母討論他們家事說的,應該是鼓勵的話。
“瞎說八道,你還知道束縛呢”章禎初笑著捏了下她的鼻子。
陳潼不高興的哼了哼,跑下來,對著章禎初說:“我就知道!”然後往前跑。
她聽見章禎初追著她的笑聲,那纔是像銀玲般的笑聲,清澈乾淨。
那一年,章禎初並沒有像大家預測的那樣,他考上了高中,只不過是較差的高中,不像兩個重點高中,他們學校一年憑文化課只能考上三四個,在他們心裡這自然不會有章禎初。
高中的章禎初,變得更加安靜,在她面前,也沒有很多話,大多都是陳潼在說,章禎初有時會搭下嘴,也說幾句,但最多的是,陳潼看著他學習,他學習的時間很長,她看著都很累,但章禎初說,他落下的課程太多了,即使這樣,也不見得補的過來,他因爲初中幾乎沒怎麼學過,高中選了文科,從小他的語文都好好,初中他的語文一直都是最高分,沒下過一百二,高中他的文科算不錯,班裡前七,年紀前五十,但他的數學和英語都是不及格,僅僅三四十分。
幾乎所有的任科老師都找他談過話,年級像他這樣的成績,數學和英語都起碼有六七十分,高二剛開學,他班主任說,只要他的數學和英語慢慢提上來,就一定能考上,這給了章禎初莫大的希望,他母親也慢慢變得安靜,那三年,陳潼一直安靜的跟著他,他們是一起在學習中度過的,也是最艱難和最快樂的時光,也是他們最後最親密的時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