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師，周沫雨今天用書包砸向我！”一個22歲的女孩像個小學雞一樣向班主任打小報告。

班主任用食指推了推眼鏡，眼裡迸出怒火，“放心，我等一下會處理。”

辦公室的鄧老師一邊改著作業，一邊搭話道：“小智，我告訴你，這種校霸再難管，不也是個孩子，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誇他，效果保障明顯。”

“可是，感覺他也沒啥可誇的。”伊智無奈苦笑。

二（5）班教室，伊智正在上課，周沫雨小朋友和韋鴻小朋友趁伊智沒有發現，扔起了紙飛機。

“哈哈哈，嘻嘻嘻——”搗亂的小朋友趴在桌面上，捂著嘴把興奮的笑聲壓到最小聲。臉憋得通紅，白裡透紅的臉蛋緊緊地壓著桌面，像在烙餅。

頭上綁著一個硃紅蝴蝶結的小女孩一臉嚴肅地舉手，“報告老師，周沫雨和韋鴻在扔紙飛機。”

還試圖沉浸在課堂教學中的伊智皺著眉頭看向第二組第三桌的小朋友，沉著聲音道：“周沫雨，韋鴻，不想上課給我站講臺上。”“上”字還沒結束，一個紙飛機猝不及防撞到伊智的額頭，飛行戛然而止。學生鬨堂大笑。

“呀！”伊智抓著紙飛機，狠狠地揉成了一團。

高169釐米的伊智把那個笑得張揚的周沫雨一手拎起來。周沫雨雙手扒拉著課桌，人連帶課桌都被伊智扯上來講臺。

指尖傳來的火辣辣的痛楚，讓伊智覺得自己斷了好幾根連肉的指甲。不放手，小霸王再怎麼掙扎也不放手，禁錮得他死死的。

“周沫雨同學，不想好好上課，我也不管你，但是請你不要擾亂課堂。你信不信我待會兒打電話讓你姐姐把你拎回去。”

“打就打呀，我怕你呀？哼！”

伊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頭望著教室裡亂成一團的學生，簡直氣得想翻白眼。這時，下課鈴聲適當響起。

“給我坐好，不許出座位！”伊智瞪著那雙靈動的眼睛，兩眼間的川字更加明顯了，“我說下課了嗎？看哪一組表現好，哪一組就可以下課！”

“班長，到講臺上來！你盯著，看哪一組最安靜，坐得最端正，就讓他們出去玩。”伊智瞪得微微發澀的眼睛在掃到別著硃紅蝴蝶結的漂亮小女孩時，透出了溫和，“交給你啦！”

再次繃緊臉，狠狠地盯向坐得端端正正，把背挺得過直的韋鴻，“你，也給我上來！”

第N次，周沫雨和韋鴻被伊智說得“梨花帶雨”，可是伊智再也不像之前那樣子心生愧疚。這兩個小霸王最會裝了，眼淚再多，都是假的。

二年級辦公室裡，打扮得時尚潮流的周沫沫正坐起黎老師辦公桌旁邊，臉上踟躕的表情像是一個等待責備的學生。

“沫雨最近表現真的是太差了，有點暴力傾向，他都敢嚇唬鄭老師。”

“鄭老師？就是那位新來的語文老師嗎？”沫沫看到黎老師點頭，接著說，“在家也問他語文老師怎麼樣，他說語文老師很溫柔。可能就是這個原因，他都無法無天欺負到鄭老師頭上了。”

“欺負”兩個字咬得重重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黎老師忍不住挑了一下眉，輕輕地“唉”了一聲，還真的對得上“欺負”這個詞，又是課堂頂嘴，又是背後偷襲，又是用書包砸。

周沫沫也是晨曦第一小學的學生，黎老師是她小學六年的班主任，她在當時是出了名的難管束，但卻最怕黎老師。

伊智走進辦公室，還時不時回頭唸叨著後面的兩個小尾巴，“你以爲老師有那麼多精力管你啊？說幾句就只知道哭，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漢呀？”

周沫雨本來掛在眼睫毛上的眼淚，在靜止的雙眼加持下，顫顫巍巍地滑過臉蛋，滑進了衣服，無蹤跡可循，臉上的傲氣更加無跡可尋，變得委屈巴巴。

伊智：嗯？這就嚇住了？不會吧？

伊智順著周沫雨的視線一看，那個瓜子臉、斜卷劉海的時髦女子闖入了伊智的眼裡。漂亮女人慢慢站起來，向伊智伸出右手，“鄭老師，您好！我是沫雨的姐姐，沫雨那麼調皮，讓您費心了。”

伊智回握周沫沫的手。

周沫沫看著眼前這個充滿青春氣息的女孩子，一張鵝蛋臉，一雙清澈無害的眸子，帶著真誠的笑意。只一眼，就讓人覺得舒服得不願意挪眼。只是，她那糯糯的聲音，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的溫順，作爲老師，可能會很招學生喜歡，但卻不能在學生面前立威。

“希望鄭老師可以對沫雨嚴厲一些，如果他不聽話，罵他打他也是沒關係的。”

伊智心中吶喊：要怎麼嚴厲啊，啊啊啊！

“平時就我一個人照看他，我職業又是護士，平時管他的時間少了些……只能麻煩老師幫我治治他的小性子。”

伊智一邊點頭應著，似乎一臉認真地傾聽著，內心卻在咆哮：太難了，太難教了！完全hold不住。

“沫雨，你過來！”黎老師把在牆角面壁思過的周沫雨叫了過來，雙手壓在他的雙肩，語重心長地說：“沫雨，現在當著姐姐和老師們的面，你告訴我們，你覺得姐姐一個人工作辛不辛苦？這兩年來，家裡面就靠她撐著，你想學打籃球，她毫不猶豫給你報興趣班；你想吃想要的東西，她也毫不吝嗇地滿足你。你現在在學校做的這些事，讓你姐姐省心了嗎？”

兩年前，一場車禍，讓姐弟倆失去了父母，沫雨就變得越來越愛惹事了。

“沒有。”小男孩哽咽了，聲音嗡嗡的，和平時假裝的“梨花帶雨”一點都不一樣。

伊智看向表情嚴肅的黎老師，更覺得她兩鬢的幾根白髮都顯得無比值得崇敬。

下午五點鐘，露出職業性的笑容把學生一一送出校門，伊智覺得自己全身都無力了，只想躺在柔軟的牀上，睡個自然醒。

杏如從門衛室那裡跑向伊智，笑著說：“伊智，走，回宿舍打遊戲。”伊智彎了彎腰，讓比她矮的杏如可以摟住自己的的脖頸。

伊智眼睛笑成了月牙狀，打趣道：“遊戲也就打發打發無聊的時間，不要過度沉迷。李老師您是玩遊戲上癮啦？您的小學生知道嗎！”

杏如不屑地笑笑，“管他們知不知道。”轉移話題道：“智智子，我以後的男朋友就要你這樣子的身高，靠著真舒服！”

“你看，我腳踩5cm的高跟鞋……”

“那就找一個高174cm的男朋友，高一點矮一點都不要。”

“噗嗤！”伊智故作嫌棄地把杏如的腦袋推離脖頸，“別鬧！我要去辦公室備明天的課。”

“今晚再備不好嗎？”

“今晚我們聚會，你忘啦？”

“哎呀，差點忘了！聽說尹盟大帥哥也會來，那我先回宿舍好好打扮打扮。拜啦！”一說到帥哥，那個賴在別人身上的女孩就要先溜了。看著邊跑邊回頭衝她笑的女孩，伊智疲倦的臉上透出淡淡的笑意，轉頭慢慢走回二年級辦公室。

“尹盟啊……”伊智輕輕柔柔地呢喃，聲音隨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