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飛,你爺爺?shù)膲炞颖煌诹耍撞牟灰娏恕!?
“什麼!”我拿著手機(jī),有點(diǎn)愣住了。
“你現(xiàn)在趕緊回家,快點(diǎn)!”
說完,我爸那邊的電話就掛掉了。
我放下手機(jī),有點(diǎn)發(fā)愣,我爺爺就是個普通的老農(nóng)民,誰會這麼無聊的挖他的墳子?吃飽了撐的?
不過剛纔聽我爸打電話的口氣,好像很急。
我也來不及多思考,拿起手機(jī),在12306網(wǎng)站上定了一張最早的開往山東省藤原縣的火車票,然後就簡單收拾了一下,揹著書包離開了宿舍。
我叫宋飛,在江蘇東海大學(xué)讀大二。
我其實(shí)是個孤兒,被我爺爺抱養(yǎng)的,我很小就知道了。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用性命對我好的人,就是我的爺爺了,可惜,我十歲那年,他就死了。本來養(yǎng)父養(yǎng)母對我也挺好的,但是,我爺爺死的那一年,我媽又懷上了,生了個大胖小子。
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父愛母愛了,他們把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到了我弟弟身上。
不過,我也能理解,畢竟不是親生的。
這個時(shí)候火車上人不多,我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心中有點(diǎn)煩亂。其實(shí)我不太願意回家,主要是和爸媽覺得生疏。高考完,我爸就想讓我去打工,在他眼裡,我就應(yīng)該像村子裡其他孩子一樣,早早的打工賺錢。
我沒同意。
後來,高考錄取通知書來了,我爸就偷偷的把錄取通知書給燒了。
我沒有妥協(xié),我學(xué)習(xí)成績還可以,我可不願意一輩子做個打工仔,只能出苦力,到了老了還不得不回到那個偏僻窮陋的山臺村。
我自己去了東海大學(xué),補(bǔ)辦了錄取通知書,求著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給我辦理了入學(xué)貸款。我真想再也不回這個山臺村了。
不過今天事關(guān)我爺爺?shù)膲炞樱冶仨毜没厝ァ?
“施主!”
一個稚嫩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擡起頭,就看到對面坐過來一個八歲、九歲的小和尚,這和尚穿著灰布袈裟,脖子上戴著一串碩大的念珠,那串佛珠都能從他脖子上一直垂到他膝蓋上了。
小和尚長得很萌,頭上還點(diǎn)著九個香疤,看起來惹人笑。
我說:“喲,小和尚,來找我化緣嗎?”
小和尚神情很嚴(yán)肅,他努力的爬到座位上坐好,看著我,說:“施主,我可不是簡單的化緣,我看你印堂發(fā)黑,面色中有灰紅戾氣,你此行必有血光之災(zāi),生命堪憂啊。”
我愣了下,然後哈哈笑了起來,我伸手摸了下小和尚的光頭,說道:“小和尚你挺厲害嗎,這麼小就會騙人了。”
小和尚伸手把我的手推開,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施主你不可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我說:“那行吧,那我該如何破解呢?”
小和尚很認(rèn)真的說,“破解很簡單,你只需要……嗯,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施主,你能不能……能不能給我買三包辣條?”
“啥?”我愣了下,然後無語的笑起來,小騙子的要求可真簡單,不像是臺彎那羣騙子,那不是電信詐騙了,根本就是在電信殺人,騙的傾家蕩產(chǎn)不算,還要老大爺老大媽們?nèi)ソ桢X!那羣混蛋騙子。
正好乘務(wù)員推著小推車過來,我就買了五包辣條,遞給了小和尚,我說:“辣條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小心你吃了之後不長個頭。”
小和尚很開心,立即撕開一包,大口嚼了起來,他說:“施主你運(yùn)氣好,遇到了我,我跟你說,你這趟有血光之災(zāi),無法可解。但是要避免很簡單,那就是不去你要到的那個地方就行了。”
我更加無語了,說:“你這些騙術(shù)誰教你的。騙騙和你同齡的那些幼兒園小朋友還差不多,怎麼找到我頭上來了,你這眼力不過關(guān)啊。”
小和尚一邊往嘴裡塞辣條,一邊很是嚴(yán)肅的說:“施主,小僧法號戒色,從來不打逛語,我看你有性命之憂,心生悲憫,才告訴你的。要知道,天道昭昭,泄露可是要受懲罰的……哎喲,我的肚子……草,泄露天機(jī)肚子疼……施主你別走啊,我先去上個茅廁……果然師父說不能多管閒事啊……”小和尚嘀咕著就往廁所裡跑。那粗大的佛珠一晃一晃的,幾次都差點(diǎn)把他給絆倒。
我坐在那裡笑,明顯是吃辣條吃多了,鬧肚子。還說是泄露天機(jī),這年頭騙子都這麼可愛了嗎。
這時(shí)候,車子到了藤原縣站點(diǎn)。
我揹著包,下了火車。我家在山臺村,距離火車站挺遠(yuǎn)的,關(guān)鍵是很偏僻,需要先坐汽車到鎮(zhèn)上,再坐三輪出租車到山口,然後從山口走半個小時(shí)山路,才能到我們村。
我一路趕路,到村子口的時(shí)候也差不多天黑了。
村子口是村長的家,門口掛著白布,貼著輓聯(lián),兩邊都是花圈。
我看了有點(diǎn)奇怪,怎麼村長家死人了?村長家一共四口人,又沒老人,也不知道誰死的。
我也沒多想,急急忙忙跑回我家裡。
家裡面,我媽正在給我弟換衣服,看到我回來,我媽也沒表現(xiàn)出什麼欣喜,就朝著我說:“小飛,過來換下衣服,去村長家吃飯。”
“我爺爺?shù)膲炞釉觞N樣了。”我纔不想去吃飯。
我媽給我弟弟穿了一身紅外套,她說:“你爺爺?shù)膲炞泳湍菢樱蝗送诹耍诹撕枚嗵炝耍炼紩袂耍撞囊矝]了。給,把這件衣服換上。”
我看我媽的態(tài)度,心裡有點(diǎn)生氣,我急急忙忙的跑回來,就是想給我爺爺弄墳子,畢竟人死了之後,墳子就是他的家,絕對不能馬虎。可是看我媽的樣子,竟然一點(diǎn)都不關(guān)心。
“媽,我去山上看看我爺爺。”我把書包放下,就要走。
“幹什麼去!”我爸從門口進(jìn)來了,他把筐子放在地上,對我說:“都要黑天了,去什麼山地,把衣服換了,跟我去吃飯。小蓮死了,她是你小學(xué)同學(xué),你也得去哭兩聲。”
“小蓮死了?”我皺了下眉頭,然後看著我爸,“爸,你把我這麼急叫來,到底是因爲(wèi)啥?”
我爸把一件紅色外套扔給我,說:“你爺爺?shù)膲炞樱皫滋炀捅话橇耍魈煳遗隳阋黄鹕狭值厝タ础=裉焓切∩彸鰵浀娜兆樱迷蹅円黄鹑ゴ彘L家哭兩聲,吃飯。”
我看著手裡的紅色衣服,徹底無語,“爸,你是不是糊塗了,咱們是去祭奠的,幹嘛讓我穿紅衣服?!”
我爸媽態(tài)度很強(qiáng)硬,說這是村裡的規(guī)矩,沒結(jié)婚的女孩死了,參加喪禮的人都要穿紅衣服才行。
我竟然不知道這種規(guī)矩,不過我也拗不過我爸媽,我就穿了那件大紅色的外套,和爸媽、弟弟一起往村長家裡走。
村長家是我們山臺村首富,村子裡唯一的樓房,就是他們家的。
村長叫郝大福,聽說他之所以發(fā)財(cái),是因爲(wèi)私自把村子後面的山林包給了溫州商人做傢俱,具體事情我也不知道。
村長的女兒叫小蓮,小蓮和我的確是同學(xué),小學(xué)和初中時(shí)期的同學(xué)。對於小蓮我印象還挺深的,她長得很白淨(jìng),很漂亮,和村子裡的其他孩子不一樣,像是城裡人。可以說從小就是白富美。
沒想到小蓮竟然死了。
我到了村長家。
一個帶著白帽子的胖子走過來,他主動的跑過來,和我握手,“哎呀,宋飛,你能趕回來,真是太好了。”
這胖子就是郝大福,我們村的村長。
說實(shí)話我挺納悶的,我就是個小年輕,而且一年在村子裡也待不了幾天,我和這個郝大福根本就不熟,見面就是叫一聲“大福叔”,僅此而已。我怎麼也沒想到郝大福對我這麼熱心。
郝大福拉著我往屋子裡走。
屋子正中央是小蓮的黑白照,照片上的她留著那種大波浪的頭髮,長的很漂亮。
今天白天的時(shí)候小蓮已經(jīng)下葬了,所以也看不到她屍體,我就對著她的照片哭了幾聲。
郝大福拉著我,坐在了最上排的座位上,還有我爸媽幾個人,再加上郝大福的家人,還有郝大福家裡的長輩,一桌子人在那裡吃宴席。
我們這邊死人也是要擺宴席的,叫豆腐湯。吃飯的時(shí)候,還有戲班子的人在院子裡唱歌。如果是八十八歲老人去世的話,在我們這叫喜喪,戲班子的人還會跳脫1衣舞,整個村子裡的老男人小男人都會圍過來狂歡。
小蓮這個當(dāng)然不是喜喪,所以就是唱一些哀傷的歌曲,放幾段大悲咒就完事了。
我坐在桌子邊,郝大福不停的給我敬酒,搞得我很納悶。我說不喝了,我爸媽還勸著我多喝一點(diǎn)。我酒量自然是不行的,喝著喝著頭就暈乎乎的了。
“小飛,小飛!”我爸推了下我。
我努力的擡著頭,大著舌頭,“爸,什麼……事?”
我看我爸覺得朦朦朧朧的。
我爸說:“小飛,你要不先去睡一會,看你眼睛紅的。”
我點(diǎn)點(diǎn)頭,我真的喝醉了,自己都沒法走路。
我爸就扶著我,他好像沒扶我回家,就把我扶到了村長家裡屋的一個大牀上,讓我去睡了。
牀很舒服,應(yīng)該是新的,還是席夢思。
我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不知道什麼時(shí)候。
我嘴裡乾的厲害。嗓子好像要冒煙一樣。關(guān)鍵是,膀胱還很脹,想尿尿。
我揉揉眼睛,爬了起來。
屋子裡很黑。
我摸索了兩下,突然按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像是鏡框。
“誰把鏡框放我牀上的。”我嘀咕著,拿起來看了一下。
鏡框裡面,分明是一個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小蓮,她還在朝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