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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中來客

雨點像流星般猛烈墜擊綠意盎然的希爾斯布萊德丘陵,那些咆哮的怒雷,讓附近農場的牲口驚慌地嘶叫。一個不平凡的傍晚時分,頻繁閃爍的白光和閃電不時照亮大地。幾隻長途跋涉的大腳踩過雨中的泥濘,在溼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明顯的腳印——絕不是人類的腳印,穿著厚重板甲,經驗老道的巡邏兵坎維爾俯下身子仔細查看著。-

“是獸人……”他顯得有點意外,這是南海鎮的邊境地帶,即使是塔倫米爾的亡靈也很少靠近此地,除非是戰時,但這裡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發生過沖突。-

(難道是部落決定在這裡挑起事端?)-

不安的神經跳動著,他皺著眉頭站了起來,長長地將煩躁的氣息吐出。他決定趕緊回去,如果事實如此,那麼南海鎮就要提高警惕,隨時充當戰時的第一道防線。-

匆忙的起身回到了灰色的馬兒身上,飛奔而去,心中已是火燒家門般焦愁急慮。-

“爲什麼不幹掉他?”一個平靜又緩慢地聲音吐出,隨著是兩個高大的、被黑色大衣覆蓋的身影從樹後挪了出來。說話的是一個扎著一撮黑髮的獸人,曼斯勒爾,年紀應該只有25歲,在膨大的大衣內,在背後的暗黑內似乎藏匿著危險的武器。-

同伴斯托加德帶著不屑的神情搖了搖頭,他要比曼斯勒爾大上2歲,一頭烏黑的短髮垂至肩部,發間一些細小的辮子上扎著一些用鮮血染紅的麻繩結,左耳上帶著一個銀色的銅環。-

“一個這樣的小角色,不值得去驚動那些人類,”他走到了大路上,看著那個飛奔的身影早已沒入雨簾中。“大酋長下達的命令,必須用榮譽去擔保成功。”-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已握著一顆白色的橢圓型符文石,低頭帶著疑慮地看著那詭異的翠綠色符文。即使想破腦袋,他也無法理解這個符文的意思。但他知道,這是大酋長薩爾下達命令時給予的,必須妥善保管。-

“走吧,北面就是塔倫米爾?!彼f著將連衣帽戴好?!榜R上去找‘灰熊’。”-

雨夜就像是黑暗中吵鬧的嬰兒,讓很多人心煩意亂,但是在塔倫米爾的酒館內,亡靈們正享受著滋潤的生活。他們有理由這麼輕鬆,已經半年沒有和南方的人類發生衝突。遠在卡里姆多的部落高層還在爲是否和聯盟和平相處所激辯著,薩爾的寬容與對和平的嚮往已被加洛什爲首的戰爭派看成了軟弱,長久下去,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只是現在,這裡還很寧靜。-

光滑的禿頂,以及毛躁的兩邊的頭髮,萊斯瓦爾,這個亡靈還是很樂意去打理自己這一頭糟糕的灰髮。這個塔倫米爾酒館的老闆,正拿著那個破舊的青銅鑲邊的鏡子慢條斯理地觀賞著。-

一共四張大木桌子,四堆沉醉於酒精的,全身枯瘦的、露骨的亡靈正歡樂的暢飲本地釀造的麥酒,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擺在牆壁的木桶內所裝的麥酒,是用過期的糧食所釀造的。當然,這裡的亡靈似乎喝的很歡,並且很適口。在塔倫米爾有個說法,即使戰爭之聲已敲響,即使無需吃喝補給,但唯有麥酒可以帶給亡靈們活著的感覺。-

屋中的天井被擦拭的乾乾淨淨,微弱的月光透過似乎不存在的玻璃落到屋內後,被四周的煤油吊燈所散發出的更強光所稀釋。大門中間的兩塊小門板突然打開,不一會,所有的注意力都移動了過去,更多的人是帶著警備的心理。兩個黑色的高大、強壯的身影,雨點從他們的身上滴滴答答的落下,他們與這些瘦弱甚至白骨外露的被遺忘者所不同。

誰都知道,在塔倫米爾很少有其他種族的人到訪,住民們認爲,一些不同族的人只會引來麻煩。有些不友好的人影正在摸索自己的武器,那些帶著防備心理的銳利眼神正在思索著兩人是如何通過守衛們的巡查。正常情況下,外來者應該會被帶到塔倫米爾高級執行官達薩利亞那裡。可要知道,達薩利亞女士此刻正坐在門口邊的一桌上,拿著一個大杯子放在了嘴邊。她本想一飲而下,可惜門被打開後,她已經失去了這個心情。-

“真是一個不錯的時刻,不知有沒有美酒嫩肉。”斯托加德取下帽子,露出綠色的皮膚、寬大的鼻子以及比巨魔短但更粗壯的獠牙。他正微笑著,但眼中透射一股強橫的霸氣,似乎在預示如果受到不客氣的招呼就將引來一場風暴。-

“獸人,真是很久沒見過了!”老闆萊斯瓦爾早就將手中的鏡子丟在了吧檯上,急忙走了過去,短褲下是一雙發灰的骨腿,拖鞋裡的腳掌倒是留著點乾瘦發黃的肉。“請問兩位要什麼呢?”他十分客氣,眼珠子不安地轉動著,細察周圍的情況。要知道,上次和人類發生衝突時,獸人被派駐到了這裡,但因酒後脾氣十分暴躁,這些擁有強壯的綠色肌肉的獸人常與亡靈們毆鬥。-

(老天,已經很久沒這種事情了?。?

萊斯瓦爾心裡是一陣緊張,爲了修復這個殘破的酒館,他可是花了不少精力,又拿出那麼多心力來經營,希望別被弄砸了,不然他那根脆弱的神經會崩斷的。-

“有什麼酒?有什麼肉?”斯托加德看著他問道,根本沒去在意周圍瀰漫的緊張氣氛,彷彿是周圍的亡靈在自討沒趣。-

“麥酒……當然,我認爲並不適合你們?!笨紤]到那個變質的情況,正常人如何下腹還真是個問題,萊斯瓦爾琢磨到應該還有一種酒?!鞍肽昵敖孬@的人類物資,應該有一桶來自鐵爐堡的矮人釀威士忌。”-

“嘖,非常不錯?!彼雇屑拥律磲崮莻€依然帶著帽子的獸人點了點頭。-

“那就要這個酒,肉呢?”斯托加德又問。-

“這個就難爲了,這裡不常備肉……”萊斯瓦爾認爲這個炙熱的氣氛就像個烤爐,已經讓他難受的想要躲到冰涼的酒窖去。要知道,亡靈如果不是受傷是不需要吃肉的,這對於他們來說意義不大,和酒精相比根本毫無作用。-

一個隨意的前拋,曼斯勒爾手中的東西穿過大衣飛了出去,掉在老闆眼前的木地板上。-

“那就用我們自己的。”-

這是一個帶著血腥味的黃色麻袋,因爲撞擊地面,裡面的東西正往外溢出鮮血,袋底形成一個小水窪。-

“好,好!”萊斯瓦爾馬上彎腰拎起了沉重的袋子,吃力地開始背到吧檯後面的房間去。他還不忘回頭來了個皺起枯皮的微笑。“馬上給你們放到桌上。”-

桌上?-

也許他已經忘了,唯一的四個桌子已經坐滿了人。這個示意無疑在挑戰在坐所有亡靈的耐心,也就在這個時候,屋子猶如忍耐已久的怒獅開始對來客齜牙咧嘴。-

“你們是哪裡來的?”一個站在達薩利亞身旁、帶著灰色兜帽的亡靈站了起來,用可憐的白骨手指著兩人。他穿著一身褐色的皮甲,腰間是一把足夠鋒利的匕首,此刻正從尖部折射出一陣寒氣。-

“奧格瑞瑪,我是一名普通的部落士兵,想去索拉丁牆邊尋找一些散落的獸人武器,要知道,那裡是以前部落與聯盟經常衝突的位置,有些東西很有紀念價值,我對此十分著迷?!彼雇屑拥侣亟忉尩?。“那麼你呢?”-

他正詢問那名亡靈,語氣平和,但卻給人一種反攻性的口吻,似乎在抗議對方的不友好。-

“亨伯特,一名士兵?!蓖鲮`說著又拍了拍腰間的匕首。當然,老練的斯托加德已經發現這個亡靈真正的武器還在那雙破舊的黑色長筒靴內,那裡有兩把令人無法猜透的武器被藏匿了起來。-

“恩,我想,我和我的夥伴想找個位置……”-

斯托加德剛脫口而出,達薩利亞那桌上的兩人起身,和亨伯特一起站到了一邊。-

“請坐,這裡有位置。”女士放下酒杯,客氣地說道,眼睛卻沒有在看兩人,而是平和的看著桌面。值得注意的是,直到現在,一切還凝固著,沒有任何其他聲音。亡靈們的注意力依然在陌生人和達薩利亞等人身上。-

曼斯勒爾大步走了過去,拉開一個圓凳直接坐到了達薩利亞的斜側面,一手將帽子掀掉,盯著一頭綠色短髮,穿著褐色皮甲的亡靈女士。她露在皮甲外那蒼白的身體沒有一點白骨,身體還算完整。-

“感謝你,如此好客。”-

“是的,如此好客?!彼雇屑拥伦搅诉_薩利亞對面。“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使得我們只能馬上找個安身的地方?!?

不知何時,一把普通的匕首扎到了桌面上,杯中的麥酒無奈地灑了出去,握著金屬柄的正是好客的女士。-

“你們潛入了這裡,卻還在洋洋得意?!甭詭瓪獾穆曇?,加上一對透著殺氣的眼眸,周圍的一些人也正伺機而動。-

“來了,來了!”-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老闆萊斯瓦爾端著一個很大的盤子過來了,也許是盤中的食物過於沉重,他就像個跌跌撞撞的小丑,周圍的人都怕他摔倒,避瘟神似的退開。

他將盛滿新鮮熊腿肉的銅盤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達薩利亞驚訝地咧開了脣緣,在她眼前堆疊在一起的是四個已被切塊、剝毛並還帶著熱氣的熊腿,顯然剛被砍下不久。她對於希爾斯布萊德丘陵那些巨大的熊非常瞭解,不是誰都能幹掉的。而兩人顯然沒受傷,想必格鬥技巧可不一般。她十分懷疑,外面的守衛中是否有人已被他們悄無聲息的殺死了。-

“能給一個露宿的地方嗎?塔倫米爾最高執行官達薩利亞?!彼雇屑拥聭┣械卣f,而他的眼神卻似乎在向對方示意他們對這裡很瞭解,不想將事情鬧大。-

達薩利亞不解地看著這兩個陌生人,白色的雷光在瞬間將窗外變成了白晝,又迅速進入了黑暗之中。達薩利亞無論如何都需要一點時間來考慮這兩個獸人是否是來找麻煩的。-

斯托爾德似乎失去了談判的耐心,因爲對方非常的不識趣,但他還是想盡量避免麻煩。-

“我們只是旅人,我想作爲部落的人,大家可以客氣一點。”他棕色的雙瞳透出溫和的目光,就像在說“拜託了”。-

“你們太詭異了,但是我想……”達薩利亞深吸了口氣,斜視地面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僅是數秒後,她取回匕首並微微地點了點頭,像是做了什麼決定?!昂冒?,來者都是客人,”她猛地起身,灰色的瞳孔疑惑地瞟了兩人一眼?!坝猛聿歪幔銈兛梢缘奖泵婺情g最大的屋子找我,慢用。”-

她淡定地闊步而去,其他三人緊隨其後。-

“她活著的時候一定是個有姿色的女人?!甭估諣柨粗抢w細的身子推門而出。外面的雨勢像黑暗中的洪水,將他們吞沒了。而屋內的時間再次轉動了起來,人們僵硬的動作放鬆了,繼續侃侃而談,撞杯聲不絕於耳。-

“你最好收斂一點,”斯托加德板著臉瞪了他一眼?!澳銘撝?,這裡是亡靈的地盤,如果太張狂了,雖然不至於起衝突,也會讓我們的任務徒增麻煩。”他的一隻手將一個熊掌拿到面前,血水順著綠色的手臂滑向黑色的金屬手腕?!澳康牡亟谘矍?,而索拉丁之牆早已能目測到,”他放低了聲音?!霸谌ツ茄e之前,一定要找到‘灰熊’……大酋長說過‘灰熊’作爲庫卡隆的高階精英會給予我們幫助。”-

“有那麼厲害嗎?”曼斯勒爾嚥下了口中早已被細膩咀嚼的碎肉。他發出質疑的聲音。“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聽聞?!?

斯托加德馬上用嚴厲的眼神警告了他,“不用懷疑,那些老前輩對這個人讚歎有加,這些高階精英一般藏匿在艾澤拉斯的各個角落,爲我們部落帶回絕佳的信息,並執行一些驚人的任務,”神色中透出嚮往的表情,並饒有興致地看著桌面上達薩利亞所留下的杯子,裡面的酒水雖剛有濺出,但還算飽滿。他無視曼斯勒爾勸阻地眼神,拿起杯子放到嘴邊,杯子慢慢地傾斜,喉嚨咕咚咕咚的發出爽人心扉的聲音。-

“呼,不錯的滋味,剛剛就聞到了這個古怪的香味?!彼雇屑拥螺p輕地放下杯子,將聲音壓倒最低?!叭绻趭W格瑞瑪的勇者大廳對這些高階精英提出質疑是對庫卡隆的公然侮辱,”他棕色的瞳孔射出兇狠的眼神,瞇成了一條線,“加入才半年的你,一定會被除名。”-

聽到這些警告,曼斯勒爾不屑地搖了搖頭,“我對這個‘灰熊’不感興趣,重要的是,”左手握成拳頭重重地壓在桌面上?!叭绻孔镜氖帜_連累我們,我會先把他打回老家?!?

斯托加德捲起厚厚的嘴脣,冷冷地一笑,似乎寒冰箭在空中激射,直鑽曼斯勒爾的眼窩。-

“你的態度一直是你比我晚三年加入的原因,我承認你的能力,但是你的性格會毀了我們的任務?!?

“我沒有強求來到這裡。”曼斯勒爾聳了聳肩,舌頭滑倒了嘴角邊,舔舐著殘留的熊血,就像一頭兇狠未飽的獅子,企圖再次尋覓獵物。他露出狐疑的眼神觀察四周,在確定沒有人將注意力投到這裡後,他開口了?!暗羌热唤酉铝诉@個任務,我就會執行到底。爲了部落的榮耀?!弊钺岬膸讉€字他很想放出聲,但是他知道那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斯托加德贊同地點了點頭?!皠e搞砸了,這屬於高級別的任……”視線內,一個人在走近,他下意識的將熊掌放到嘴邊,張開嘴巴,那些有力的尖牙深深地印入皮肉內,迫不及待地猛吸了一口,溫熱的鮮血流過喉嚨,這甘甜的味道勾起了更大的食慾。-

剛剛還緊張到發抖的老闆用他那張乾枯的臉儘量擠出笑容,他端著一個盤子走近。

“絕對爽口的威士忌。”萊斯瓦爾似乎很自信,將兩個大杯子放下。-

“你嘗過了?”曼斯勒爾問道,表情冷淡。-

“這……”老闆慌了,他並沒有嘗過,因爲他根本不喜歡這種酒。平時他的嘴巴可以很利落,但是在今天,他的任何一個錯字都可能會惹禍上身,這兩個獸人讓他感到很危險。-

“呼?!?

斯托加德呼出了一口紅色的霧氣,滿足地嘴角被染上了一圈紅色,下巴正往桌面滴著深紅的熊血。這讓萊斯瓦爾感到慌張到了極點,腦子已經一片空白。-

“我們會付錢的,請放心,”斯托加德對著他釋放了善意,微笑著點了點頭。同時,曼斯勒爾將兩個銀幣按到了桌板上。斯托加德用下巴指了指錢幣。“應該夠了吧?”-

“夠了,夠了!”-

萊斯瓦爾感到一下子從火焰中逃離了出來,趕緊拿好兩個銀幣,踩著雜亂的步子離開。-

用力撕扯腿肉,感受著食物的溫暖,填飽飢腸也被他們當作了一種任務,兩人再也沒有對話。周圍的熱鬧場景與他們格格不入。這兩個似乎不存在的人,在離開後也沒有人再注意。酒館裡的亡靈們知道,執行官會處理好他們。-

走在破舊的廣場上,在風中搖擺的煤油燈將影子照的忽大忽小。天空停止了哭泣,但是路面的積水在腳踏下四濺,那輪輝映下的月亮被無情的搗碎。-

“我們就去問問她?!甭估諣栒f道,口氣像是在尋求共鳴。-

“上面說可以在塔倫米爾找到‘灰熊’,”斯托加德說了一半就停頓了一下,他擡頭看著天空,雙月中的一輪被烏雲蓋去,只有另一輪半月在勤勞的釋放它的光,將微弱但卻可以帶給人安心的黃白色的氣息沉澱到整個塔倫米爾深處。在感受涼風帶來的冬季寒意後,獸人似乎終於考慮出了結果,點了點頭。“去找她?!?

塔倫米爾,一座曾經被亡靈所屠掠的小鎮,被遺忘者在悲鳴的廢墟上覆建了它嬌小的身軀。整個鎮只有二十多間屋子,很多還留有裂痕,明顯是亡靈戰爭時遺存下來的。少有的那些一看就知是新建的屋子聳立在一起,就在鎮的北方。-

他們來到了那個所謂的北面的屋子,兩人琢磨著這是整個塔倫米爾最大的一間屋子。洛丹倫風格的三角房頂,兩層的高度,大門緊閉著,似乎並不歡迎造訪者。-

粗壯的大手推了過去,但是屋門伴隨“嘎嘎”的聲音打開了。在暗黑中,一個火光奪門而出,近距離的不明之光一下子照的兩人閉上了眼睛,並後退了一步,雙手警覺地伸到了後面,感受到了金屬的觸感。-

仔細一看,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太太……當然,是年長的亡靈老太太,用青綠色屍體的膚色穿著一身薄薄的緋紅色大衣,手中拿著一個銀質的大燭臺。-

斯托加德的手一直在大衣內,毫不客氣地瞪視著,老太太用平板的表情看了看兩人,頭上的銀髮少的可憐。-

“進來吧,執行官等你們很久了?!彼_了門,站到一旁,給兩人讓出路。門內的事物豁然開朗,左手有一個上樓的階梯,最裡面有一張長長桌子,桌邊一個有點失去耐心的女士正望著他們。-

大步走進了這個似乎被霧色籠罩的空間,周圍的事物並不清晰,只有一盞小的可憐的吊燈在房頂上堅持著微弱的光芒。對於兩個獸人來說,在塔倫米爾不應該感到慌張,但此刻兩人卻提高了警惕。-

身後,那盞燭燈的光芒消失,門也隨之關上,發出了就像是“快走”的強音。-

“隨便坐?!迸魅藴匚臓栄诺卣f,她用合攏的指尖拖著下巴,用彷彿月光下的巖石色的黯淡目光打量著兩人。-

獸人們在側面坐下後,她馬上說。-

“我沒有接到任何通知,你們顯然沒有入境證,你們到底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我是曼斯勒爾,這位是斯托加德,”獸人面對她的詢問顯得不慌不忙,他歪著腦袋,用略帶挑釁的眼神投了過去。“對於來造訪的部落客人,請別像審問犯人那樣說話?!彼坪踉谔嵝阉颤N。-

“我讓你們帶著武器進屋,這還不客氣嗎?”達薩利亞往後靠到了椅背上,嘴角露出了一絲冷冷的笑意?!斑@裡是戰備重鎮,與聯盟交戰的最前沿,非戰務人員不得擅自入內,不是嗎?”有力的回問。-

曼斯勒爾似乎已經沒有了反駁的語句,微張著大嘴楞了一下。他用眼角向斯托加德投去了求救的眼神。但是對方卻傾斜著腦袋思考著什麼,並慢慢地扭頭用無法猜透的銳利目光看著達薩利亞。-

“抱歉,也許我們來的有點急,不過你確實沒有爲難我們……”-

“我絕對有理由將你們視爲間諜而逮捕?!边_薩利亞用尖銳地聲音打斷了他,她撇著嘴輕輕地點了點頭,氣勢凌人的用下巴指了指斯托加德,讓他繼續說。但是斯托加德沒有說話,而是拿出了一樣東西,就在這時,塔倫米爾的最高執行官的表情完全凍結了。

在斯托加德的左手,垂掛著一條項鍊,沉澱在最底部的那個金色的正在搖晃的掛飾就像一個金幣,表明雕刻著一頭栩栩如生的雙足飛龍。-

“庫卡隆……”達薩利亞表情僵硬的發出了**。-

沒錯,庫卡隆,部落中直接聽命於薩爾的雙足飛龍部隊,也是薩爾的近衛隊,各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作爲被遺忘者在塔倫米爾的執政長官,她早有聽聞,這些類似特殊部隊的人員也執行一些敏感的任務,所以,他們此行一定是有其他來由。-

已經幹扁的肺部吸了口氣,亡靈像是剛緩過神般看了看兩人。-

“原諒我的失禮,但是你們來的太突然,連入境證都沒有出示。”達薩利亞表現的很畢恭畢敬,她可不想得罪了這兩個人。-

現在被遺忘者在部落中的處境尷尬,那是“憤怒之門事件”的後遺癥。幽暗城方面正在按照部落高層會議的決定,將城市搬到地面,所有人不得在地下生活,並且整座城市必須在部落的監督下。這個情況讓被遺忘者十分被動。薩爾起初是爲了起到震懾作用,防止今後再有人敢背叛部落,但後來在薩魯法爾的要求下,監督的時間被無限期延長?,F在,在獸人特遣隊的監督下,被遺忘者們正沒日沒夜的進行著新城的建造。正因如此,舊洛丹倫王國的廢墟不再寂寞,它們將被改造一新,成爲新的幽暗城。-

“沒事的,你不用多考慮其他的事情,我們需要的是幫助?!彼雇屑拥挛竦卣f道。

“那你們需要什麼幫助呢?”灰色瞳孔閃爍著熱情的光芒,似乎急切地等待著兩名獸人的求助。-

斯托加德的腦袋傾斜到了一個角度,視線正望著桌面,他在思索。接下去他要說出口的求助,也許並不適合說出,但是作爲一名執行官,他確定達薩利亞可以信任。-

“請保證信息不外流,”他先是提醒道,然後身子前傾,儘量靠近女士的方向。他的聲音很低,“我們在找‘灰熊’?!?

“‘灰熊’,”達薩利亞馬上重複了一邊,表情十分疑惑?!罢麄€塔倫米爾沒有這個名字,亡靈中很少有人用這種名號?!?

“應該是獸人,女士?!弊钺岬膬蓚€字的敬語似乎是在提醒什麼。曼斯勒爾一直那麼認爲,獸人才是庫卡隆的核心。作爲高階精英的灰熊如果是亡靈,那將讓他感到很無顏面。這個爭強好勝的獸人估計還會因此挑起決鬥。-

“獸人?”達薩利亞笑出了聲,表情卻似乎沒有動過,她微微地皺了下眉頭。爲了不讓兩位客人感到自己的怒意,她儘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俺四銈冎?,半年來從沒有一名獸人來過。並且,這裡沒有獸人定居,你們以爲我真的遲鈍到連個綠色或棕色的大身軀都無法注意到?”-

“我們沒有質疑你的意思,”斯托加德脫口而出。“既然不清楚,那算了,只是……”在停頓的瞬間,他緊咬著牙齒深吸了口冷氣,綠色、滄桑的右臉的顴骨往上抖動了一下。“能否藉助一些人手?!边@絕對是一個強硬的口吻,像是在發號施令。-

達薩利亞往後仰著,平視兩人,眼神保持著平靜,根本不在注意獸人的表情,而是在思考如何去回答這個問題。她必須在保證不觸怒獸人的情況下,又保證塔倫米爾有足夠的兵力防範南海鎮的人類。-

“可以協助一些秘密的行動,人不會太多,我可以指派兩個比較信的過的人。”她保證道,視線不斷掃過兩名獸人,她在尋求回答。-

斯托加德和曼斯勒爾互望了一眼,似乎都在聽取對方的意見,在這微妙的情況下氣氛有點僵硬,誰都不希望事情搞砸,更不想引起衝突。-

(這個回答很重要。)-

斯托加德看著桌面思量著。他更清楚曼斯勒爾可能會爆發,所以他決定先閉嘴,讓身邊的火焰燃燒起來。-

不出所料,帶著不友好的口吻,曼斯勒爾說話了。-

“必須傾注全力來幫忙,現在不是戰時,你沒有推脫的理由?!?

“可你不能忽略了潛在的危險,”達薩利亞馬上回應。“如果人類發動突襲,你可以想象一下?!?

獸人打算來一場激辯,但是馬上他的嘴巴被斯托加德的手堵住了。綠色的大手又挪到了下顎上撫摸著,用哭笑不得的表情皺了皺眉頭,他似乎是一個在看兩人鬧笑話的旁觀者。-

“都冷靜點,”斯托加德分別看了看兩人,就像在教訓兩個孩子。棕色眼眸停留在了同伴的臉上?!靶值埽仨毲宄?,我們在尋求幫助,客氣點?!痹谟柍馔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亡靈執行官的身上。那個眼神似乎在說“別太過分了”。-

“達薩利亞女士,我禮貌的請求你幫助,但是你的回答太無趣了,兩個人?”-

聲音平和,但是帶著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感受的激烈意味。-

達薩利亞面對這種質詢,嘴巴張開合攏了兩次,但都未把話吐出,她開始仔細斟酌每個字,一切都是爲了被遺忘者在部落的地位。內心深處咒罵著在“憤怒之門”發動叛變的大藥劑師普特里斯,這個該死的傢伙和恐懼魔王瓦里瑪薩斯把被遺忘者推到了危險的懸崖邊。現在各類與部落各族的交流如果一有矛盾,被遺忘者都是居於劣勢,因爲他們的可信度已經跌入了低谷,只有慢慢地被取信才行。所以,能夠幫助庫卡隆的人也是個不錯的機會,以此向部落示好,但是如果不控制好就會變成獻媚的說法,亡靈的內部一定會對她表示懷疑。-

這是個艱難的回答。-

“塔倫米爾只有80人的兵力?!?

“是的,我之前已經調查過?!彼雇屑拥曼c了點頭。-

“你希望是多少呢?”急轉而下的情況,這個問題被推了過去。-

斯托加德神色不悅的瞪大了眼睛,這顯然是在推脫責任,無論是派出多少人,一旦塔倫米爾出現險情,他和曼斯勒爾就要承擔所有責任。-

(真是隻老狐貍。)-

心內罵著,卻不得不做出回答。脣口微開,以一副極不情願的樣子說。-

“十個人?!?

“可以?!边_薩利亞爽快地答應,但斯托加德顯然還有話要說。-

“其中必須包括你。”-

達薩利亞額頭乾燥的皮肉扭到了一起,灰色如塵埃的蒼茫瞳孔顯出一副惡意。-

“你這是在強人所難!”-

“沒有,我只是在確保任務的完成。”-

達薩利亞的眼神不斷在斜下方漂移,腦筋飛速運轉。這些獸人正在得寸進尺,而最重要的是之中的含義——獸人希望得到最大的幫助,只要她在內,她就必須同時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危,到時可能她還會加派人手,那就不是獸人的事情,而是她的自保行爲-

“好吧,”她擡起頭用妥協的目光說道?!拔铱梢詤⒓樱惷谞柕姆佬l我也會交予信任的人……請把任務說出?!?

“潛入敦霍爾德?!彪m然周圍沒有其他人,但是斯托加德的聲音卻很低。-

“瘋了?”-

強烈的反應,達薩利亞咧著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斯托加德,又瞄了一眼曼斯勒爾,純屬將他們列入了瘋子的行列。-

“那是惡名昭著的辛迪加的老巢,老巢?!彼龔娬{道?!俺^300人在那裡駐紮著,連聯盟和部落都因考慮到那座城池的堅固度纔沒有清剿它,難道你打算讓我們做出慘重的犧牲?”-

“亡靈,這是潛入!”斯托加德僵硬地說道。-

纖細的手在脖子處劃過——一個割破喉嚨的動作,達薩利亞企圖告訴他們,這是會喪命的。-

“我已經準備好了,”斯托加德挺胸說道,右手朝著曼斯勒爾一指?!鞍ㄋ?,”手指移到了亡靈的方向。“那麼你呢?塔倫米爾的執行官,我認爲你應該考慮一下,我們的任務如何的艱鉅,從中再看到這個重要的意義。”-

“你們打算暗殺奧裡登·匹瑞諾德吧?”略低著頭,達薩利亞露出疑惑的表情,而灰色的眸子已經深藏在了瞇起眼後的細縫中,發出攫人注意力的寒光。-

“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不過,你猜錯了。”斯托加德說?!拔覀兪侨ト∫患匾臇|西。”-

“是什麼?”-

“這個,你無需知道?!?

瞬間的,一股怒焰從雙瞳中噴射而出,但是達薩利亞的表情卻是那麼淡然,似乎只有雙瞳在訴說此刻的心情。-

“客氣一點,雖然被遺忘者是在劣勢,但請不要用這種口氣?!?

“我有義務對我們的任務的機密性加以考慮?!彼雇屑拥吕淅涞卣f?!叭绾文??我說協助的事情。”-

保持著一個挺拔的坐姿看著兩名獸人,但是對方的氣勢卻一直想按下她的腦袋,讓她屈從。達薩利亞覺得今天真是狼狽不堪,但是又沒有其他辦法,只能順從地點了點頭。

兩層的破舊屋子,顯然很久未用,那個年老的女亡靈卻在他們進去前就打掃的乾乾淨淨的。進門後順利的往左手上樓,兩件敞開門的房間正向疲倦的獸人招手。-

“可不能分開。”-

斯托加德謹慎地說。他和曼斯勒爾輕鬆的將其中一間臥室的牀搬到了另一間,兩張牀並排後,這間小小的房間已無法容納任何其他的東西,只有一個衣櫥靜靜地靠在牆邊。-

“這樣就不錯了,”斯托加德嘆了口氣,坐到了一張牀上,他似乎並沒有睡意。而同伴也盤腿坐到了另一張牀上,兩隻大手按在雙膝上。兩個人到現在都沒有脫去厚厚的黑色大衣,在坐下的那一刻還能聽到金屬碰撞的聲音,他們的戒備心很高。-

“對那個女亡靈是不是太強硬了,我怕她壞了我們的事情。”曼斯勒爾首先開口,而斯托加德一直看著吊掛在天花板上,那盞無奈地輕輕搖晃的煤油燈,兩個身體在它的照耀下忽大忽小,彷彿有其他人在身旁似的。-

斯托加德伸出強壯的手臂將觸手可及的窗戶往內拉緊。-

“必須相信那個女人,至少她還是個本地的執行官。”他一邊說。-

“可是,諾森德發生的那件事已經在提醒我們,被遺忘者很不可靠。我們將那麼多重要的信息吐出,是否會有後遺癥?”-

“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不那樣做,是無法知道‘灰熊’的行蹤的。”他說著微張脣口“嘶”的一聲吸了口氣,又吐出一口彌散開來的白霧,氣溫明顯在下降?!熬谷贿B一點消息都沒有,只有靠我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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