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青魚看著你的神情，“噗呲”一聲笑出來。】

【“周師弟，你怎麼一副不太開心樣子。”】

【你輕嘆了一聲，故作深沉道，“我只是擔心此去，天資再難掩藏，聶長老慧眼識珠，再也做不了後山逍遙自在的砍竹工。”】

【“怕是之後，整個小青峰都要在我肩上擔著。”】

【青魚少女更是笑的前仰後合，“周師弟，你可真逗。”】

【“四歲的先天，快請吧。”】

【你們二人穿林而過，漸入小青峰深處。】

【此地你從未踏足，但見修竹成海，碧浪接天。】

【行至半途，忽聞水聲轟鳴，一道白練似的瀑布自崖壁傾瀉而下，水霧氤氳間，隱約可見一道孤絕身影立於潭邊青石上。】

【那人上身赤露一襲玄衣，揹負古劍，正是峰主座下二弟子杜昱。】

【這位以劍爲癡的苦修者，年歲較呂青魚長了許多，終日與劍爲伴，連龍首峰拜山這等大事都未曾露面。】

【此刻他正閉目凝神，周身劍氣繚繞，對來人恍若未覺。】

【除呂青魚和遊三封外，峰上還有三位嫡傳弟子——兩位在外遊歷未歸，剩下這個便面前這個冷峻寡言的中年劍修，癡迷劍道終日修煉。】

【呂青魚遠遠駐足，朝那身影喊了一聲：“杜師兄。”】

【空山傳音，少女的清脆的聲音迴盪。】

【潭邊劍修恍若未聞，依舊閉目而立。】

【山風拂過，他周身三丈內的瀑布落下，打溼在身，卻有凝成細碎冰晶，簌簌墜入瀑布之下的寒潭。】

【呂青魚早有預料，轉身對你眨眨眼：“杜師兄向來如此，除了峰主令諭，便是天塌下來也懶得擡眼。”】

【“門中都說，杜師兄的劍心比這寒潭水還要冷上三分。”】

【你不禁回首望去，那襲玄衣彷彿與山石融爲一體，吐納間劍氣流轉，在晨光中凝成若有實質的霜白霧靄。】

【這般氣象，分明已是道胎圓滿之境，只待斬破天門玄關。】

【你似乎有所感悟，極於道，便能求於道。】

【不由緩緩吐出一口，見此景似乎修爲心境更上一層樓。】

【心念及此，體內真元自然流轉，竟在氣海中激起一陣清越道鳴。】

【霎那間，你渾身《混元一氣真解》流轉，將靈竅再次封禁，氣息平靜。】

【呂青魚忽覺身側師弟氣息縹緲如煙，回首時卻見你已收斂神光，唯餘脣角一抹明悟笑意。】

【呂青魚催促道，“周師弟，還得快些，這竹林有規矩的不能御空，不然耽誤了時辰。”】

【待你們走遠，那名劍修睜開雙眼，他眼神疑惑，剛剛那股氣息，似乎是天門境界圓滿之兆？這小青峰似乎也沒有符合之人。】

【此人心境已然無缺！】

【可是瞬間便消失不見，再難找尋。】

【杜昱微微疑惑，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嗎？】

【看來最近修行有所懈怠，得加倍用心了。】

【過了寒潭之後，穿過最後一片婆娑竹影，眼前豁然開朗。】

【一楹茅屋靜靜佇立在青色碧綠的竹海中央，檐角懸著的風鈴“叮叮噹噹”隨風而響。】

【你倒是沒有想到，這小竹峰後面，竟然是這般場景。】

【竹籬疏落，石徑蜿蜒】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倒是悠然自在。】

【茅屋前有一青衣羅裙的美婦人，自然是聶青竹。】

【不過今日卻不同往日，這位聶長老斜躺在竹塌上，黑髮雲鬢半挽挽成美人髯，面如芙蓉，眉如柳，露出一雙白皙長腿，手中拿著一把小小的竹扇。】

【比之在外的聶長老，多了幾分嫵媚之意。】

【呂青魚則見怪不怪，語氣多了幾分親切，“竹姨，周景我是帶來了。”】

【“見過，聶長老。”，你嗅到風中混著竹葉清香的胭脂味。】

【聶青竹漫不經心“嗯”了一聲，扇面後那雙鳳眼卻將你細細描摹了遍，修長的足弓輕輕搭在小腿上，“坐吧。”】

【你內心只感嘆，這聶長老平時有些太反差了，要不是聶長老常常佩戴一簪鳳尾珠釵。】

【你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冒充了。】

【“這……”】

【你看著聶青竹給你指的椅子，在她不遠處正對，輕紗羅裙間更添幾分旖旎。】

【聶青竹倒是反應過來，微微側身，“忘記了，這茅屋尋常沒有男子。”】

【說罷指尖輕勾，一件月白紗衣自屋內飄然而出，恰到好處地覆在那雙玉腿上。】

【你這才坐於竹椅上，微涼。】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找你來嗎？”】

【你搖了搖頭。】

【聶青竹道，“半個月之內我讓遊三封去看清河，打聽了一番。”】

【“正如袁書劍所說，‘周家麒麟兒，四歲通先天’的傳聞，在清河郡茶樓酒肆至今仍爲人津津樂道，大有人證實。”】【聶青竹語氣不變，相反有幾分溫聲細語。】

【呂青魚杏眼圓睜，倒是有些吃驚，你真四歲先天啊！】

【聶青竹繼續道，“你測試資質，沒有拜入其他峰的原因，確實不在你，在於陳家背後之人。”】

【“也算我們小青峰撿到寶了。”】

【你表情不變，這些浮於表面的往事，本就在意料之中會被人查證。】

【而且，拜入小青峰確實不關你事，乃是陰差陽錯。】

【聶青竹看著你的臉，語氣終於多了幾分冷意，“可是，你當日的庚金劍怎麼解釋？”】

【呂青魚見此也多了幾分緊張。】

【你略作思慮後，拱手道：“稟長老，此劍訣乃是一位小青峰前輩所授。”】

【呂青魚面帶疑惑，小青峰之上還有什麼這等隱世的高人？】

【聶青竹若有所思，“是誰？”】

【你迎著二人探究的目光，緩緩道出：“是靈園那位看守老者，他自稱……年無悲。”】

【聶青竹一愣，“竟然是年師兄。”】

【呂青魚臉色驚訝，“…師兄？”想不到，這看守的靈園的老人，竟然是聶長老的師兄。】

【你從懷中拿出年老的玉牌。】

【聶青竹只是看了一眼，其上“無悲“二字，隱約透著一股凌厲劍意，便已知曉，其上所留的氣息，不會有錯。】

【她語氣恢復，“你既是年師兄弟子，你爲何……算了，師兄一直是個性子。”】

【“此事也不怪你。”】

【聶青竹似乎想起來往事，不再多言。】

【茅屋前一時靜默，唯有風過竹海的沙沙聲。】

【“周景，你上次有功於小青峰，當有嘉獎。”】

【她素手輕揚，一道流光落在石桌上——】

【玉簡青翠欲滴，表面浮現《五行遁甲劍經》五個古篆。】

【“這是《五行遁甲劍經》道胎境界的全篇。”】

【你眼神一亮，這門劍經可是在藏書閣都不曾收錄，乃是小青峰的不傳之秘。】

【你也只有入門之時，呂青魚傳你的庚金劍指，還有其餘四行劍訣，如今得以補全。】

【“弟子拜謝長老厚賜。”】

【聶青竹臉色猶豫，指尖在袖中幾度收放，終是輕嘆一聲。只見他廣袖翻飛，又一道流光墜在石案之上。】

【那枚玉簡古樸泛黃，邊緣已現斑駁裂紋，顯然歷經歲月滄桑。“太元一陽劍”五個古篆如龍蛇盤踞，你甫一注目，便覺劍氣撲面，玄奧非常。】

【“此乃《太元一陽劍》道胎境界全篇，年師兄修行之劍訣，小青峰最爲秘傳之天劍之一。”聶青竹緩緩言道，“當年小青峰上下，諸多弟子中，唯年師兄一人練成，以此劍縱橫方寸山。”】

【“師兄雖願教導於你，然心氣已失，道心不再，又身受重傷，恐難傳授。”她繼續說道。】

【“你便自行參悟吧。”】

【呂青魚見此劍訣，目光一怔。她曾參悟此訣，卻始終未能入門。】

【若她能掌握此劍訣，當日與風清歌對決，必不至於落敗。】

【你接過兩枚玉簡。】

【聶青竹輕挪玉腿，露出白玉般的腳踝，淡然言道：“下去吧，日後你可來這後山修行。”】

【你聞言，隨即退下，步出竹林。】

【呂青魚連忙道，“竹姨，我也告退了。”】

【說罷，追上那道人影，喚道，“周師弟，你等等我，走這麼急！”】

～

茅廬前，竹影婆娑間忽有霜雪之色浮動。

一襲白衣勝雪，自虛空中踏出，如流雲舒捲。

她凝望著兩人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竹姨，你竟將《太元一陽劍》授予了他？”

她的聲音清冷，卻透著一絲訝異，“此劍訣縱是在方寸山十八真傳中，也屬於最上乘。。”

聶青竹的目光悠遠，“年師兄將要離世之時，臨了……終是等到了他心儀的門人。”

“也算了他心願。”

“此劍傳承還要追溯到小青峰開脈祖師，多少年來，能窺其堂奧者不過十指之數。”

“周景能學成都是兩說！”

江映雪默然，不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