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和榮家兄弟去的銀來酒樓離城門最近,過個拐角就是瓊縣的商業(yè)街,銀來就在那邊頭上。
再加上與銀來酒樓是長期合作的,這次來只要把菜給了,把錢收了就能回來,該是最早回來的。
年初等著文源說句話做個決定,文源卻垂眸沉思。
餘霏霏一拍桌子站起來,“他那麼大個人,還有榮家兄弟倆呢,還能丟了不成!”
年初終於站起身,“把菜簍子留在這兒,我們?nèi)タ纯窗伞!?
文源也回過神來,表示贊同。
秦尉反正沒什麼意見。
於是四個人說走就走,兩文錢付茶錢,三文錢看簍子,四個人向銀來酒樓走去。
教主似乎不善交際,榮家兩個看似個頭大也不至於傻氣,但骨子裡到底淳樸,還真有可能被那商家欺負(fù)了去。
四人來到銀來酒樓的後門,那是往常送貨的地方,果然看到三個熟悉的身影立在褐色的木門外。
三人各自靠在牆上,兩個大菜簍子蓋著印花麻布放在木門一側(cè)。
榮階神色憤懣,榮玉也一臉煩悶,秦尉甚至覺得帷帽下輕紗飄動長身玉立的教主大人都渾身透著蕭瑟和委屈。
罪過罪過......
大夥打了招呼,文源立刻問緣由。
榮階撇撇嘴道:“他們酒樓真是欺人太甚,剛纔一個活計說這兩筐菜一百文,以往都是二百文的!我們不肯,他們就說什麼愛要不要。真是......可惡!”
榮階默了默也罵不出難聽話來,最後也只嘟嚷了一個“可惡”。
榮玉把手裡揉皺的紙舉給大家看,補(bǔ)充道:“後來我們又敲門,管事的出來把合同撕了,說合約還剩下半個月,索性到此爲(wèi)止了,把之前的錢給我們一結(jié),就再也不開門了?!?
年初掀起蓋在菜上面的布,看了看下面的菜,“再不賣就賣不出去了了,只能帶回去了?!?
秦尉想到剛纔在街頭看到銀來生意爆滿,而對面的酒樓門可羅雀,想來是銀來生意不錯,就想壓價。
西和教不願意,銀來也不強(qiáng)求,早就找好願意低價出售的下家了。
教主抱劍環(huán)胸沒有動作,但顯然易見的情緒不好。
此“魔教”非彼“魔教”,江湖人在山野裡種菜,已經(jīng)逼得先教主手下的元老離開?,F(xiàn)在和商人做生意,亦是無奈之舉。
如今人家翻臉,一不能動武,而不能跪求,一時之間竟也奈何他們不得。
餘霏霏俏臉上浮起怒氣,“欺負(fù)到姑奶奶頭上了,這些商人唯利是圖不講誠信,果真是沒見識過刀劍的厲害!姑奶奶非揍他們一頓不可!”
說歸說,餘霏霏也只是在原地插腰罵兩句出出氣。
教主放下手,平聲道:“去酒客來問問?!?
雖然酒客來也很大機(jī)率不會要這些菜,畢竟酒樓都有固定的供應(yīng)商,但耗在銀來酒樓更沒意思。
秦尉輕輕蹙起眉頭,眸光微轉(zhuǎn),酒客來生意差成這樣,恐怕......
一行人並兩簍子菜穿過街道後兵分兩路。
榮家哥倆揹著菜簍子在小巷裡等,而餘霏霏正一肚子火,並不打算進(jìn)店。
文源似乎心情不太妙,也待在小巷子裡。
於是秦尉年初並上教主三人去酒客來洽談。
銀來酒樓與酒客來在街對門佇立,是瓊縣最體面的兩家酒樓了。
秦尉穿過街道時回頭看了一眼,銀來酒樓大門敞開,還沒到飯點(diǎn),卻客滿爲(wèi)患。
門側(cè)的牆上掛了許多木牌,上面寫的是當(dāng)天酒樓提供的菜品。
最上面有兩塊繫了紅綢的,是當(dāng)天的特色菜。
三人進(jìn)入正門後,教主徑直走到櫃檯邊上,衝坐在裡面的掌櫃道:“掌櫃,要菜嗎?今早剛採摘下來的?!?
秦尉觀察到一樓大廳只有角落裡有一桌客人,二樓也沒傳出上面動靜,冷清的可怕。
這酒客來的掌櫃怕是不會要這些菜了......
掌櫃蓄著鬍子,原本精明的眼睛裡只剩下疲憊,奇怪地看了幾人一眼又低下了頭,蒼老的手隨意地?fù)苤惚P,發(fā)出“啪”“噠”的脆響。
“幾位客官也瞧見了,我這酒樓生意不好,要您這菜給誰吃?。磕€是問問別家吧。”掌櫃的說完只當(dāng)看不見衆(zhòng)人。
他這話意有所指,分明是嘲諷的意思,倒不是針對幾人。
哪裡還有別家,這個時候早市已經(jīng)散了,縣裡又沒有別的什麼大買家,而且也不是隻要把今天的樑籮筐菜出手了就算完事。
教裡收項(xiàng)本就不多......
教主捏緊劍鞘,又道:“掌櫃再考慮考慮。”
年初也上前道:“掌櫃的別垂頭喪氣啊,生意失利只是一時的!我們的菜都是自家種植,很新鮮的!”
任憑年初再巧舌如簧,在酒客來即將關(guān)門大吉的現(xiàn)實(shí)面前,也依舊是那麼無力。
掌櫃心中對自家酒樓的前途一清二楚,對家頻出新品,物美價廉,而自家菜單陳舊,連老顧客都去銀來看個熱鬧。
酒樓這幾日虧損很大,再這樣下去,倒閉是遲早的事。
光靠銀來擠出來沒搶到位子的幾個顧客,支撐不了酒客來的花銷。
只見掌櫃的擺擺手道:“你們不若到對面問問,他們或許會要?!?
三人一時沉默,顯然也知道強(qiáng)求掌櫃的是沒用的,事實(shí)擺在眼前。
看來教主這直截了當(dāng)?shù)姆ㄗ邮切胁煌耍匚竞舫隹跉猓瓶蛠砣鄙傩虏藛危忠獌r格公道,她自己不就是專業(yè)廚子嘛......
秦尉上前一步道:“敢問掌櫃的貴姓?”
掌櫃的見幾人還不走,有些無奈,但也沒直接趕人,“免貴姓常。快到日中了,幾位是否留下來吃頓便飯,就當(dāng)照顧在下生意了?”
他見幾人樸素的穿著,又是賣菜的,料定他們吃不起或者不願意花這筆錢吃這頓飯,想以此叫他們離去,也不壞了表面和氣。
同時也表明,這菜,他是不會要的。
秦尉到底在現(xiàn)代也是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這麼兩句軟刀子自然嚇不走她,直接道:“銀來兩道特色菜確實(shí)不錯,‘躍龍門’、‘黃金甲’,這名字聽著也算詩情畫意?!?
“躍龍門”與“黃金甲”便是銀來那兩道特色菜。
常掌櫃默然不語,若有所思地看了秦尉一眼。
秦尉接著道:“酒客來與銀來想來對峙多年,常掌櫃這回便不打這個擂臺了?”
見面前這個姑娘似乎瞭解情況,談吐鎮(zhèn)定神色自若,常掌櫃斟酌後試探道:“姑娘有何高見,不若指點(diǎn)在下一二?”
秦尉記得是要速戰(zhàn)速決的,而這常掌櫃待人接物也算尊重,也便懶得擺陣架子了,“高見不敢當(dāng),不過,小女子手上有幾張好菜方卻是真的。就看常掌櫃收不收了?”
常掌櫃思量一二後一口應(yīng)下,表示如果菜方好,那兩籮筐菜便都要了,日後也可以長期合作下去,但最終結(jié)果要看秦尉做出來的成品怎麼樣。
酒客來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什麼更壞的結(jié)局了。
秦尉在廚房忙碌,不許酒客來的人進(jìn)去旁觀,只叫店裡的活計另外準(zhǔn)備了些水果牛乳,桃花瓣。
現(xiàn)在正是三月裡,桃花並不難尋。
待最後那桌客人走了,酒客來索性閉門停業(yè)了。
烹飪不是那麼快的事兒,年初五人取了秦尉廚房的採買單子先走一步,那兩籮筐菜就先留在店裡。
約好,採買完仍舊在茶棚集合,若那裡沒人,年初他們再到酒客來尋人。
從酒客來到茶棚就走來時那條路,免得走散。
秦尉儘量壓縮時間,三刻鐘便端出兩道重菜外加一道甜品來,伴著一身鮮香走了出來。
待掌櫃用小碗盛了,秦尉見教主端正坐在一處位子上,莫名覺得教主有幾分乖巧,取了碗碟,分別給他盛了一份送過去。
“教主,您也嚐嚐?”
“好。”
秦尉此時對教主是有幾分討好的意味在裡面的,誰讓她偷了人家的兔子呢,雖然人家也許並不那麼在意,但到底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教主撩開了秦尉方向另一邊帷帽上的白色薄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