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人將教主和年初圍在中間,白刃的反光連成一道道銀龍。
夜色昏沉,又是雨夜,秦尉看不真切,心裡急躁不安。
這是會受傷流血的事情,嚴重的甚至會丟了性命,從未遇到過這種險境……
刀劍無眼,若是那二人有個好歹……
餘霏霏見秦尉皺著眉抿著脣,卻也不知道如何寬解,只有那兩人平安回來,小姑娘才能把心放下。
卻見有兩名刺客趁著教主與年初被另外四人纏住,兩劍相交躍向秦尉二人,餘霏霏當即將秦尉擋在身後,抽刀要迎。
秦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跟以前看電視不一樣,是活生生的刺客!
她若捱上一劍,立斃當場!
只見一道極快的身影飛身上前挑開了兩名刺客相交的劍刃,也阻住了他們的去勢。
輕巧地落在了刺客與她們二人之間,薄絹沉靜,正是教主。
兩名刺客主動進攻,兩手刺客劍分別攻向教主上下兩路,想讓教主自顧不暇,欲往秦尉二人這邊來,捉個人質。
但都被教主輕巧化解,沒有讓他們上前一步。
只見他長劍在手心一轉,反手挽了個劍花,一名刺客被傷到了手,無聲無息地稍稍退出了戰圈。
另一名刺客立刻欺身刺去,教主下腰閃過,同樣的揚起劍反手邊割裂了那人的肌理。但刺客並不躲閃,忍痛進攻,另一人則掠向了秦尉二人。
教主回首要攔,一劍刺穿了那人的小臂,那刺客下手也不慢,反手挑飛了教主的帷帽,隨後痛呼一聲倒地向後爬去。
雙目兇狠的盯著面前戴帷帽的男子,他的小臂被直接刺穿,皮肉外翻,若有光亮,可見白骨……
藍衣染了殷紅的血,是那個“先生”。
另一人趁機攻向教主後背,教主躲的險,反手揮劍去擋,被那人手肘的暗刃劃破了衣袖。
沒再管身後那個刺客,餘霏霏可以輕易瞭解他的性命,也不至於會誤傷秦尉了。教主下手狠戾,長劍揮下,同樣刺穿了那人的手臂。
煙雨中傳來一聲慘烈的嘶吼,想來是痛極。
那方年初,不像教主要謹防刺客偷襲身後之人,很快便擊退了四名刺客。
六個刺客相互掩護著要跑,但教主和年初都沒有要追的意思。
此處還有無辜旁人,若真取了六人性命,恐生事端,畢竟是在官府管轄地附近。
天上又響起一道驚雷,秦尉這纔看清教主的模樣。
那是一張很年輕很青澀的臉,是剛成型的松柏,還殘留著少年的稚嫩。
如果年初是稚嫩的少年,那麼杜今時就是青澀的男人。
許是他的臉部線條沒那麼尖銳,便少了些攻擊性和侵略性,而更多的是純淨和溫良。
但這只是一瞬間的感覺,秦尉親眼所見,杜今時那雙漂亮的瑞鳳眼裡沒有一絲光亮,暗沉沉的如同一方硯臺。
他輕皺著眉,如玉的面龐縈繞著幾分煞氣。
那是公狼猛撲前的蠢蠢欲動與忍耐的兇悍。
事實也確實如此,他下手並不輕。
縱使天地間昏暗,秦尉也看不出那兩名刺客傷勢如何,但嘶吼聲作不得假。
年初那方卻是沒這般動靜的。
可是雨絲阻隔,秦尉竟是生不出幾分畏懼來。
刺客已然沒了蹤跡,但後續的事情還要解決。
空氣中的黏膩慢慢消退,雨絲也漸漸飄散了,雨快要停了,月亮也從雲層裡爬了出來。
漢子那行人回了廟裡商討一番,竟要趁著雨停連夜趕路。客氣地同西和教等人道了別,拎上包袱就匆匆走了。
只那個與餘霏霏動過手的男人,臨走前對餘霏霏道:“姑娘的苗刀耍的力道不夠啊~”
在餘霏霏發火前,跟上同伴隱沒到黑暗裡了。
餘霏霏一口氣不上不下的顧自生了好一會兒悶氣。
大家回到廟裡,點上燭火,把東西放到了廟門裡面,這裡能照到月光。
自然光比蠟燭的光更能讓人安心。
杜今時和年初背對火堆坐在門檻上查看傷口,年初只劃破了衣服,沒受傷,但杜今時左手臂上卻見了血。
年初想幫他看看,杜今時卻不怎麼讓他搭手的樣子。
秦尉先和餘霏霏一起生火把水煮上,用來給杜今時擦傷口,然後走到年初身後探頭去看。
杜今時左手上的護腕已經拆下放在一邊,捲起袖口,可以看見小臂中間橫亙著一道長約兩寸的的劍傷。
年初感受到秦尉俯身來看,看出了她的擔心與不安,他猜杜今時的傷多半是爲了阻著刺客傷到秦尉才受的,否則以他的身手,不會丟了帷帽傷了手。
秦尉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一開始,杜今時分明是遊刃有餘的,餘霏霏也說不足爲懼,哪有道理面對僅兩人時反而受了傷……
“蔚蔚姐,別想了。今時廢了那人一隻手,給你出氣。別怕,以後不會再出這種事了。”
聽著年初的安慰,秦尉勉強彎了嘴角,想到那人伏在她身上時的壓迫感,仍心有餘悸。
原來他下手那麼重是爲了給她出氣……
很快調整一下心情,秦尉問了兩人的受傷情況。
年初聳聳肩表示自己沒傷口,看向杜今時,“今時手上有道口子,好在沒毒。”
秦尉聞言纔好意思仔細看了杜今時的傷,長約兩寸,好在不深,但鮮血還在不停往外滲,得處理了……
餘霏霏正在烤杜今時那件外套,眼睛卻看著這邊,想來也是關心杜今時的傷。
秦尉覺得杜今時受傷後似乎心情不太好,有點鬱悶,當然了,他之前戴著帷帽,秦尉也看不出來他不鬱悶是什麼樣的。
想了想,還是問年初,“帶藥了嗎?”
這個藥自然是指金瘡藥,在秦尉的世界已經沒有人會生產使用這個所謂的金瘡藥了,認爲其效果不佳。
但是在這個世界,金瘡藥的效果直接百倍上漲,刀劍傷口,上了金瘡藥後,止血止痛不化膿,不會發炎可消毒!
堪稱行走江湖必備品!
不過這次只是到縣裡採買,只怕……
果然,年初搖了搖頭,“出來沒有帶。”
秦尉默了默,“我帶了,教主,到裡面來上藥吧。”
年初:“……”慚愧啊!
秦尉不太好意思跟杜今時說話,他沒戴帷帽,面對一張陌生的帥臉,似乎突然就拉遠了兩人的距離。
年初依舊感受不到尷尬似的,招呼杜今時坐到火堆邊上,恰好水也燒開了。
秦尉從貼身的小布包裡取出藥,紗布,還有手帕,她這裝備著實齊全了一點兒……
不是她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只是一個小習慣,就像前世她的包裡隨時可以找到創口貼一樣。
正想把東西遞給年初,年初卻往廟外走,“蔚蔚姐你來吧,趁著還沒宵禁城門沒關,我去買點吃的,還沒吃晚飯呢……”
話音未落,年初身影大半個身子已經沒入黑暗了,秦尉只好緊忙提醒他“路上小心”,年初回首甜甜一笑,應了一聲走了。
餘霏霏若有所思的發著呆,手上無意識的烤著衣服。
秦尉徹底放棄向餘霏霏求助,找了容器盛水,添冷水。然後找個蒲團坐到杜今時左手側。
杜今時略抿著脣,見小姑娘在自己身邊做好,自發地把手臂伸了過去。
秦尉:“……”教主爲什麼絲毫不客氣的樣子?
他難道不得矜持一下說: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
爲什麼會這麼“落落大方”……
這點事情也就心裡想想,事實上就愣了那麼一瞬,秦尉便乖乖地接過杜今時的手放到膝頭,手帕沾溼,仔細的擦拭血污。
一邊擦還一邊觀察杜今時的表情,安慰道:“可能有些疼,忍一忍啊。”
也許是常年宅在家裡,杜今時的皮膚實算白皙,這麼一道傷口便顯得尤其明顯,秦尉看著都心疼。
美少年流了好多血,這得多疼啊……
秦尉無法想象這樣一道傷口落在自己身上會是怎樣的光景,她定是疼哭了。
光想想就汗毛直豎,因而心裡對杜今時愈發感激和心疼。
這麼好看的美少年怎麼能受傷呢,捨不得啊天!
杜今時常年待在山上,武藝又高強,不習慣受傷,此時確實覺得不舒服,但是看著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樣子和偶爾看向自己的圓眸,又覺得有些好笑。
其實,也沒那麼難以忍受,她倒是顯得比自己還疼似的。
“我不疼,你好好上藥便是。”不必顧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