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墮入了一個無盡的深淵,飛速的下墜卻永遠深不見底。耳邊是一陣陣急躁的腳步聲,憑我怎麼樣呼救,它也沒有停下的意思。而我依然在不停地下墜下墜……
但我醒來的時候,卻是在小區(qū)外的街上。天下著冰冷的雨,我穿著昨天穿著的衣服站在這街口淋著雨。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會在這,甚至出門也沒有帶把傘。難不成是夢遊麼?
我努力的思考了一會,終於記起來,這個時刻出來,應該是爲了救下街角垃圾堆邊,那隻孤苦無依的小貓。
也許是因爲這大雨,激起了我對它愧疚,於是我便出來了。但我不明白,我爲什麼沒帶傘
我穿過街角,在離小貓所在地十步之遙的地方,卻看見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蹲在地上,伸出手掌在喂著那貓吃著什麼。那貓便在他修長如玉的手掌上狼吞虎嚥。
一把不大的傘,大半都替那貓遮風擋雨了,雨水浸透了他高檔的西服,精緻的皮鞋,還有那頭如墨的黑髮。
他不冷麼?我想。
我忍不住走近他,將視線定他的側(cè)臉上,好奇的想要知道這樣的男人,究竟該有一副怎樣的容顏?
只見他高挺的鼻樑上散落了一些被雨水壓低的黑髮。我沒見過那樣黑的發(fā),像是在最濃的墨汁裡浸染過一般。他微微勾起嘴角,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他是那樣深情認真,那樣飽含笑意的望著眼前這隻污黑又散發(fā)著酸腐味的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笑意,如沐浴著最最溫柔的清風般,還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梅香。
突然,那貓又驚叫了一聲。沒了初聞的淒厲,好似還多了一些慵懶。那男人輕聲笑了,那聲音,是從未聽過的清明。
只見那男人微笑著,用修長的手指,撓了撓那貓的下巴“小東西,跟我回家好麼。”
“喵~”那貓很是配合的叫了一聲,用髒髒的頭去蹭他的手。那男人似乎很高興,笑著將它抱了起來,絲毫不介意它弄髒了自己的衣服。他拍了拍貓的腦袋,似乎在思考“以後,你就叫十一吧”
十一,十一。
那男人的聲音,果然如想象般的溫柔,還帶著些磁性。似乎將整個人都捲進他聲音的漩渦裡。心臟瞬間像被閃電擊中了一般,心跳紊亂,血液逆流。然後緩緩的恢復平靜,似乎一切都還是一樣,又似乎一切都變了。我的腳好像不聽使喚般,忍不住一步一步更加的走近他。
那男人似乎感覺到我的靠近,站在我面前,不解的看著我。這一刻,我終於看到了他的正臉。但我的腦袋瞬間劇烈的疼痛起來。
腦海裡突然浮現(xiàn)出一張稚嫩的臉。我記得那個男孩,那個總是尾隨在我身後的,安靜的默默注視自己的男孩。
我時常在無人的公園,坐在鞦韆上發(fā)上一天的呆,而那個男孩就在安靜的在隱蔽的角落陪自己呆坐一整天。
而此刻,那男孩的臉和眼前這個人,重合了。
我只覺得頭疼欲裂,視線越來越模糊。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他張口說著什麼,但我什麼也沒聽到。
我眼前一片黑暗,只覺得有人不停的在搖我,我像是一葉扁舟被海上的巨浪拍打著……
我睜開眼,卻聽見有人說“林先生,秦先生醒了”
林先生?什麼林先生?我這是在哪裡?我想動一動,但是身體卻沉重不堪。無奈,我四處望去,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雪白的,淡淡的藥味也不停的鑽進我的鼻子裡,我想我應該在醫(yī)院?
我怎麼在醫(yī)院?那剛剛的一切都是夢麼?那個美好的人,是一場夢?
“秦齊,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正在我思考的時候,一名男子湊到我的面前焦急的問道
他是誰?這清明的聲音,如墨的黑髮,我好像在哪裡見過。我看清了他的臉,是他,居然是他。是夢裡的那個男人……突然,靈光一閃而過,我叫出了他的名字“林溪?”
“是我,你別亂動,還在輸液,好好躺著”林溪制止了自己掙扎想起的動作,順手掖了被子。
“輸液?”秦齊不解道,看了看左手,確實還打著點滴。藥水還剩下大概一半,但是換下的藥水已經(jīng)五瓶了。這麼多瓶的藥水,輸了多久?難道他一直在這?
林溪顯然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本來今天想找你吃頓飯,開了門就發(fā)現(xiàn)躺在牀上發(fā)燒了。沒事,吊了水,好好休息就好了。”
我看著邊倒著水,邊雲(yún)淡風輕的說著話的林溪,想著夢中的那個人。沒想到,那個美好的人是我的好朋友。
儘管心裡隱隱有些異樣感。實際上,我的記憶中,並沒有很多關(guān)於林溪的。但是,心底有個聲音告訴我,林溪是我的好朋友,林溪是我該依靠的人。
“別客氣。這麼久的好朋友了,家人不在,我照顧你不是理所當然的麼?”林溪笑容溫和坦蕩。
秦齊卻覺得自己在這樣的笑容下無所遁形。他閉了眼睛,轉(zhuǎn)向另一邊,輕輕的說了一句“我沒有親人”
似乎只是說給自己聽,但是突然變得壓抑的氣氛,讓他知道,林溪聽到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溪開口道歉道,沉默了會又說“你要喝水嗎?”
秦齊閉著眼睛搖搖頭,微微皺著眉,似乎很是疲憊。
“你休息會吧,我去買些吃的。晚上就可以出院了”林溪放下杯子,便走了出去。
林溪輕輕關(guān)上門,卻沒有去買吃的,而是徑直走向了一個門診室。裡面坐著一箇中年男人。
“怎麼樣?成功了?”中年男人開口道
林溪點點頭,蹙著眉有些擔心的問道“顧醫(yī)生,這樣做真的不會對他有傷害,或者他不會突然記起來嗎?”
顧醫(yī)生搖搖頭,肯定的回答“林少,你放心吧。秦先生的心理本來就比較薄弱,人生病的時候又是最虛弱的。所以這時候?qū)λ呙撸o他這種意識是最好的。”
林溪點點頭“真沒想到,還是要感謝昨天那場雨了”
顧醫(yī)生點點頭“但還是那句話,你既然選擇這種方法就絕對不能半途放棄,否則會有什麼後果很難遇見。”
“我知道,我會好好照顧他的”林溪站了起來“我去給他買吃的了,顧醫(yī)生也辛苦你了”
事實上,秦齊的感覺,並沒有錯。但是,他沒有機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