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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烈夏,騷氣瀰漫。
女人袒胸露乳,男人蠢蠢欲動。
就連白髮斑斑的大爺們,眼神都落在了那沒穿內衣的大娘身上。
不難想象,在這種熱的人人都想到牀上發泄的時候,出現一個身穿雨衣、腳蹬水鞋的傢伙時,大家會去如何看待他。
鄙夷的眼神、諷刺的議論、肆無忌憚的嘲笑這一切就像是那天空中毒辣的陽光,紛紛投向了倪天。
可是他並沒有理會這一切,他甚至都沒有將那聳拉著的腦袋擡起,只是那樣靜靜的慢慢的有條不紊的低頭前行著。
“呼……”
突如其來的狂風雖然帶來了些許涼意,但是帶來更多的卻是那滾滾濃雲。
頃刻之間,城市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閃電一道亮過一道,炸雷一聲震過一聲,隨之而來的豆大的雨滴,肆意的蹂躪著街上的行人。
女人在驚聲尖叫,男人在咒罵天氣預報。偌大的街道上,唯有倪天,依然在不急不慢的前行。
因爲天氣的原因,原本只需要一個小時的路程倪天足足走了三個小時,到十八號火葬場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十八號火葬場,位於密水城西郊陵墓旁邊。
按照常理來說,這開在陵墓旁邊的火葬場,應該都是興意興隆的。
可是對於這個沒有莊重的弔唁廳,也沒有恐怖的存屍間,甚至連那煉化屍體的煉屍爐都沒有的十八號火葬場來說,生意興隆這四個字,似乎與它沒有太大的關係。
就算門前豎立著一塊破木招牌,但是眼前這七間由大塊青石搭建成的房子也實在是讓人無法將其與火葬場聯繫起來。
除去最中間那間石屋是木門之外,其它六屋的房門均是那高180公分、寬60公分的石門,每扇石門的中間分別栩栩如生的刻著彩雲、藍天、黑土、烈火、美食、屠刀這六種圖騰。
推開當中那兩扇厚重的木門,那吊掛在屋頂的七盞油碟中的火焰就被吹的‘呼呼’作響,看上去即將就要被吹滅的燈火,卻是奇蹟般的將屋子越照越亮。
倪天有些應付公事的朝著那端坐在屋子正中央的閻王爺拜了拜,而在閻王像左右兩邊依次佇立著判官、無常鬼、牛頭馬面及其它供閻王驅使的大小鬼卒,倪天則是連應付公事的心思都沒有。
這些塑像雖然衣飾不同,表情各異,但是這一尊尊被塑造得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的塑像,均是將自己那雙怒目朝向了倪天的方向。
倪天神情慵懶的瞟了一眼衆塑像,不耐煩的從香案裡邊取出了一大把草香,藉著香案上的蠟燭將其點燃後,就直接插 進了閻王像前面的大香爐裡。
“老規矩,自己分!”
話音剛落,只見那把草香燃燒時所散發出來的香氣,就緩緩的飄向了那擺在其它塑像前面的香爐裡。此時,那一雙雙猙獰的石眼看上去才溫和了許多。
倪天重重的打了個呵欠,很是隨意的扯下雨衣和將水鞋踢掉後,便是直接趴到了門口左側的鋼絲牀上,不稍片刻,均勻的呼聲便是在這間陰森詭異的房內響了起來。
“啪……啪……”
一種在泥濘的土路上奔跑的聲音由遠至近的響起時,六個三四十歲、清一色光頭、西裝的中年漢子也是出現在了火葬場門前的空地上。幾人並沒有衝進屋內,而是頂著大雨站在了門口。
當前那名滿臉絡腮鬍的漢子賊頭賊腦的將腦袋往屋裡探了探,看到倪天正趴
在鋼絲牀上睡覺的時候,他的眉頭也是不覺輕皺起來,低聲說道:“表弟,你睡了嗎?”
“秦壽?你來幹什麼?”聽到來人稱呼自己爲表弟,倪天的眉頭也是不覺皺緊。
“嘿嘿,這次來,是有點小事想麻煩麻煩你!”秦壽賤嘻嘻的笑道。
倪天不悅的坐起身來,瞟了一眼賊頭賊惱的秦壽後,便是從枕頭下面摸出了菸葉和煙紙,利落的捲了根旱菸神情慵懶的抽了起來。直到煙抽了一半,他才懶聲說道:“進來吧。”
一聽這話,秦壽也是連忙擺手示意同伴進屋。
除了秦壽之外,其他五名壯漢均是被這屋內的擺設嚇了一跳。
四十平米大小的房間,正牆上擺著令人毛骨聳然的塑像,右側的牆邊豎著十幾口大小不一、材質各異的棺材,而在倪天擺放鋼絲牀的左牆上,則是栩栩如生的雕畫著一副副十八層地獄的壁畫。他們不敢想象,一個能夠在這種地方睡覺的人會是什麼樣的人。
秦壽一進屋,便是一臉殷勤的跑到了牀上,給倪天遞上了一支黃鶴樓1916,道:“抽這個吧。”
“不抽。”倪天說話的時候連眼皮都沒擡,那聲音更是沉悶的有些不近人情。
秦壽尷尬的將煙插 進了盒裡,面帶難色的說:“表弟,這次我是真沒辦法了,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大老亂的跑這來給你添麻煩……”
倪天不急不慢的吧嗒著菸捲,緩聲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恆山太恆觀、五臺山吳家舖這兩家都是位於山西境內的火葬場吧?就算你這次又是在山東境內捉到的殭屍,但是怎麼著也是去泰山石家和嶗山辛家的火葬場比來我這更近吧?秦壽,給我一個除了你是我媽 的外甥之外的理由。”
秦壽很是艱難的擠出了個無比難看的笑容,道:“表弟,這話也不能這麼說嘛。再怎麼說,我也算你表哥不是!”
倪天目光陰冷的瞪了秦壽一眼,冷聲說道:“再說一遍,我和你們秦家沒有半點關係!”
“表弟,當年爺爺他們也是爲了四姨著想啊!你們倪家的事誰不知道,‘男人活不過兩輪,女人入不了正墳’,爺爺當時也是怕……”
“行了行了,別解釋了,我聽夠了也聽煩了。行屍十萬,黑毛二十萬。”
倪天懶的聽秦壽解釋,更懶的聽別人再次的講說一遍齊家人的命運,直接了當的報上了價格。
秦壽聽完一愣,吃驚的說道:“不對啊林子,現在的行情燒行屍都是五萬,黑毛才十萬的,你這不能亂漲價啊!”
倪天不以爲然的聳了聳肩,道:“愛燒就燒,不燒就走!”
秦壽糾結了一會,最終還是咬牙說道:“行,就按你說的價。不過林子,我這次不光帶來了行屍和黑毛,還帶來了一具五百年的血僵!”
一聽這話,倪天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驚色,疑聲問道:“你確定?”
“確定,都已經驗過骨頭了。爲了逮這倆傢伙,我們秦家差點沒把家底都兜上!”秦壽興奮的說道。
倪天一臉好奇的問道:“這些成了精的殭屍,怎麼會出來現眼?”
秦壽一臉迷惑的搖了搖頭,道:“這個誰知道啊,反正打陰曆四月十五開始,全國各地的捉屍人算是發了。就連那些金盆洗手的傢伙,都是藉著這次的機會又撈了一筆。平常一個個藏頭不露尾的殭屍,打今年陰曆五月初一開始就頻繁的出現。”
倪天若有所思的咂吧了會旱菸,良久他才沉聲說
道:“擡過來我看看吧。”
秦壽一臉爲難的看著倪天,道:“那個……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沒辦法擡過來,我那車陷進泥坑裡了。你也知道,雨水能衝到那封屍符上的硃砂印,要是再出了什麼亂子,我回家沒法交待啊!”
倪天不屑的瞪了他一眼,直接起身打著赤腳走出了房門。
秦壽等人,連忙緊隨其後。
跑到集裝箱車前的時候,秦壽還如臨大敵的說道:“倪天,要不要先把身上的雨水擦乾?”
倪天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那麼多廢話,快開門!”
熟知這個表弟脾氣的秦壽也不敢再多言,連忙是和同伴一起小心翼翼的將箱門打開。
箱門一開,一股腐臭之氣便是撲鼻而來。
八具被包鮮膜和透明膠帶纏緊的屍體正懸掛在集裝箱裡。
倪天繞過了那僅被兩張封屍符貼住的行屍,直接跑到了那滿身貼身封身符、手腳還被由桃樹根編成的根繩捆住的殭屍前面。
左邊那具,膚色較黑,身上長著一層厚厚的黑毛。
右邊那具,膚色泛紅,汗毛也時滲出了道道血絲。
確定眼前這兩具就是那黑毛和血僵的時候,倪天的眉頭也是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屍分五品,行屍、黑毛、血屍、晶屍和金屍,再往上就是那飛屍和旱魃了,只不過後兩種早已經化爲神格、不具屍相了。
行屍是一般因爲受到邪氣侵擾而發生屍變的屍體,行動異常緩慢,根本不足爲懼。
黑毛是已經吸收了一定天地靈氣、日月精華的屍體,移動速度極快,且力大驚人,要對付他們,必須得是有一定修爲的人才行。
從血屍開始,則是已經不再吸收天地靈氣和日月精華,而是依靠人血來增加自身的靈性,凡是被血屍咬到,均是會變成那黑毛。想要對付血屍,無論是修爲多麼高深的人,也不敢貿然行動,因爲所有的殭屍之中,只有血屍是羣居!
晶屍已經徹底化人,他們不僅擁有好鑽地入天的本理,又可以像人一樣在城市中生活,並且可以生兒育女。
他們育出來的兒女,便是那血色金黃的金屍,傳說這種屍體只要是悟佛修道,便是能夠修成正果。
對於所有捉屍世家以及門派來說,捉屍不單單只是爲了賺取錢財,主要目的是爲了殭屍體內的屍丹。往大了說屍丹能使人長生不老、逆天改命,往小了說屍丹能使人延年益壽、增福添財。
倪天曾經打過屍丹的主意,想要利用屍丹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可是,倪家的推命圖上有著詳細的記載,什麼樣的人配什麼樣的屍,並不是一顆屍丹應用於所有人。悲劇的是,能夠適應倪天命格的屍丹,只有那金屍。
倪家收藏的典籍之中,只有在秦末和唐初的時候出現過金屍,捉住這兩屍,並且將其體內的屍丹煉化的家族,均是在華夏的歷史上佔據著很重要的地位。
在現如今實行火葬的年代,別說金屍,能夠碰到普通的殭屍那也算是天大的運氣了。
不過,對於捉住一隻血屍的秦壽,倪天不知道應該說他命好還是倒黴,畢竟這玩意可是羣居的殭屍。
“咔嚓!”
“嘩啦……”
一道震耳的炸雷落在了火葬場周圍的松樹林裡,樹木倒塌的聲音隨之應聲而起。
倪天猛然轉過頭去,神情凝重的看著黑洞洞的車外,沉聲說道:“快,搬著血屍進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