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三十五年,嘉興帝駕崩。
太子銀楚登基,改國號天和。故大赦天下,四海安詳。
天和元年,新皇初登大寶,南詔國久旱逢雨,突降甘霖,視爲祥兆。百姓紛紛出戶,上街淋雨跪拜,齊齊大呼吾皇萬歲,皆以爲此乃聖上恩澤。
與此同時,又有人言:新皇登基之時,見丞相府上空降落祥瑞,金光燦燦,乃菩薩顯靈,落於丞相府。故降雨一事,也實乃丞相爲國鞠躬盡瘁繼而感動上天,恩澤百姓。
只是,誰也不知道,那落於丞相府,被衆人言傳的祥瑞,竟是落於丞相府後院一個不起眼兒的破敗茅草房裡。
然而他們更不知道的是,被他們稱作菩薩顯靈的東西,竟是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
清風、碧波、荷花塘。
剛剛接受現實的白七七,在破敗的茅草屋上,吹著涼風。
細碎的涼風拂面,掀起素白單調的麻布白色單衣,撩撥起披散在肩膀上的如墨綢般的緞發,更吹醒了她起初自欺欺人人般以爲是夢境的想法。
果真是穿越了?
在接受了這具身體原本主人的記憶後,白七七知道了,她現在所處的這個國家,名爲南詔國。就在前不久,先帝駕崩,新皇登基。
只不過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與這位身居丞相府內院的嫡出大小姐沒有任何關係,因爲,她是一傻子,而且還是一個奇醜無比的傻子!
她的親爹,南詔國當朝丞相,似乎早已遺忘了她的存在。而她的母親,似乎從她剛生下來的時候,就不在了。
被丞相遺忘,可並不代表被相府的姨娘和她的姐妹們遺忘。
可憐這具僅僅十四歲的身體,正是被那羣姐妹們活活打死的。
而她,恰逢在這個時候從異時空而來,佔據了剛剛死去的白七七的身體。
她不是不能接受現實,而是,穿越這個詞,她完全沒有概念,只認爲是她一向唾棄的言情小說中才會出現的場景。冷靜了冷靜,倒也接受了現狀。
摔一跤都能剛好磕到頭摔死,她這個國際僱傭兵還真是有夠悲催的,這種死法,實在有夠狗血。
不過她向來隨遇而安,身爲從小就沒有家庭的僱傭兵,到哪兒都一樣可以生存。
現在的白七七也知道,這個丞相府,她不喜歡。所以等適應適應這具身體,她一定要找個機會離開,從此浪跡天涯,也來一場笑傲江湖。
“小姐小姐!”人未到,聲先到。
一直在後院伺候白七七的小丫頭一路從院門口狂奔而來,走到門口,還扶著彎月門大口的喘著粗氣。
慌慌張張,青兒一直都是這個毛病。
“什麼事這麼急?”
聽到聲音的來源地,青兒微微錯愕,擡起頭擦了擦汗,竟然發現自家主子不知何時跑到了房頂上。
“小姐,你,你這是?”伸手指著白七七的方向,青兒驚詫的半天在蹦出來一句話,“你怎麼跑房上去了?”
這要是被老爺看到,那還了得?
“青兒,你還沒說你剛纔慌慌張張的是做什麼?”白七七沒有回答青兒的話,再度問道。
青兒恍然想起來自己急忙跑來的原因,繼而也忽略了白七七說話爲什麼會突然變得正常。
“是宮裡來了人,說是太后娘娘派來的,要宣旨呢!”
太后派來的?宣旨?
“太后娘娘派人宣旨,與我何干?”白七七微微側頭,一臉天真不解。
“老爺剛剛說必須要您過去,馬上!”
四周寂靜,風過,吹起茅草屋上方的稻草,簌簌作響。破敗的後院,雜草叢生,毫無生機可言,唯一的一片荷花塘,也儼然有枯萎凋零之狀。
偶而的一兩聲鳥鳴,也是這裡難得一見的生機,似乎,連小鳥都不樂意來這麼一處淒涼的地方。
揚了揚眉頭,白七七忽然來了興致。
“我爲什麼要去?”
“這……”青兒怔愣,這才發現白七七此刻的不正常。
不對,是太正常了,完全不像是一個傻子該說出來的話,所以才更不正常。
沒有理會青兒的怔愣,白七七轉回頭繼續託著下巴欣賞風景。
“想宣聖旨,大可以來後院找我。”白七七飄乎乎的對著身後的青兒說道,似乎並沒有覺得自己這樣的要求有什麼不妥的地方,“爹爹說過,我不可踏出後院。”
一句話,封堵了青兒接下來要說的話。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具體又說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對勁。現在的小姐,似乎還是傻傻的,但那話,卻又的確不像是一個癡人說出來的。
沒想明白,再度看了看房頂上的白七七,青兒搖了搖頭,快步走出了院子。
只希望待到老爺來後,小姐不要再吃苦頭纔好。
不一會兒,在茅草屋上靜坐的白七七,耳朵動了動,繼而活動了活動筋骨,勾了勾脣角。
來的倒真夠快!
“你這個小畜生!是不是連本相都請不動你了?讓太后娘娘身邊的曹公公等著你一個人,還不快出來接旨!”又是連面兒都沒露出來就一陣怒吼的,其中隱含著的強大氣場,不言而喻。
白七七依舊坐如鬆。
她是傻子,不會看人眼色行事。
一股腦的往裡衝,白七七很分明的看到丞相吹鬍子瞪眼,一副臉都綠了的模樣。
“本相和曹公公都來了,你還不肯出來?反了你了,難不成還讓我們請你?”一腳踹開了茅草屋的門,白丞相這一腳,自然也是染著怒意的。
沒料到,本來就很破敗的木門,被這大力的一腳踹的搖搖晃晃,竟然砰地一聲倒地而亡。
屋內並沒有白七七的身影,白丞相也尷尬的輕咳了兩聲。
“青兒!你們主子呢?”
看著丞相大人此時的表情,青兒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伸出手,向上指了指。
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一行衆人的面色紛紛變了變。
從頭至尾,白七七都表現出了一幅癡癡傻傻的模樣,不說一句話,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底下的一羣人。
大夫人和幾個姨娘,以及幾個姐姐妹妹和幾個她見都沒見過的哥哥弟弟。
當然,衆人簇擁著的中間,還有那個太后娘娘派來宣旨的曹公公。
一年都沒機會踏進這裡兩次的人,今兒倒是都齊刷刷的擠進了她這幾寸見方的小地兒了。一一掃去,白齊齊見他們中間有厭惡的、有嫌棄的,自然也有淡然的抱拳看好戲的。
果然這麼不受待見。
難道他們不知道,欺負傻子,是會遭雷劈的麼?
“小畜生,還不快滾下來!”白丞相面色大變,怒罵道。
還是不說話,白七七還是直勾勾的盯著她爹看。
什麼叫硬拳頭打在軟棉花上?尤爲此甚。
白丞相的臉,瞬間由綠轉紅,然後他對著身後的人揮了揮手,“你們還不快去把她弄下來!”
兩個人飛上去,直接把裝傻的白七七給架了下來。
本就平時不待見這個傻女兒,今天她又讓白丞相在曹公公面前丟了這麼大的人,白丞相自然是氣兒不打一處來。
揚起巴掌,對著白七七的臉就揮了上去。
任由人在自己臉上揮巴掌?那還是白七七麼?
在白丞相的手揚起的一瞬間,白七七雙腿曲膝,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而白丞相的這一巴掌,自然是打了個空。手掌尷尬的晾在空氣中,半天沒反應過來。
“七七領旨!”完後,白七七還像模像樣的還在地上扣了兩個頭。然後擡起頭,對著曹公公展露出了‘如花’的笑顏。
那語氣,那動作十足十的傻子模樣。更足以證明,剛剛她的確不是故意要躲的。
白七七現在的臉,實在是醜極了,再配以如此‘妖嬈’一笑,簡直嚇壞了衆人。演戲?誰不會?男人膝下有黃金,她是小女子,更何況還是一傻子。
她還要想辦法走人,現在是肯定不能讓自己暴露。萬一被他們知道她早就不是那個傻子了,憑她現在這副身子,只能再死一次。識時務者爲俊傑,是身爲僱傭兵生存守則的第一條。
任何情況下,保命是第一要素。
果然,曹公公見白七七果真如外界傳言的那樣,是一個實打實的癡兒,容貌又著實醜陋。面帶厭色,卻也難掩一絲幸災樂禍。
“好了,這人也見到了,都聽旨吧,雜家還要儘快回宮給太后娘娘回話兒呢!”曹公公清了清嗓子,打著轉兒說道。
衆人紛紛跪了下來,低頭順目。
其實白七七也很納悶兒,偌大的丞相府,她一直都是最不起眼兒的存在,今兒個倒是破天荒非讓她在場才能宣讀聖旨,又是什麼原因?
隨即,曹公公的聲音落入這一方擁擠的小院子裡,白七七狹長的鳳眼微瞇,這才明白了,這聖旨沒她果然是沒有辦法宣讀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相府嫡女白七七德才兼備,特賜瑄王爺爲妃!欽此!”
賜婚?
正趴在地上裝傻的白七七,這個時候是真有點傻了。
太后給一個傻子賜婚,還是一個相貌醜陋的無顏女?並且賜婚對象,竟然還是當朝瑄王爺!
不僅白七七驚詫,就連在場的所有人,都難免譁然。此刻短暫的寂靜,就連人們倒吸冷氣的聲音,都能聽的輕輕楚楚。怕是誰都不信,相府最不受待見的嫡女,竟有朝一日能得太后娘娘垂憐,當上王妃!
雖然,她要嫁的王爺,是一個病秧子!
白七七雖然並不知道這瑄王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但好歹頭銜在那兒擺著,王爺。傻女配王爺,這話說出去,恐怕沒人不會訝然。
白七七面色不動,直覺這太后定然是與瑄王爺不和,所以纔要想方設法塞給他一個廢物。
不過這些與她沒有任何干系,本就不打算在這相府中多待,誰愛賜婚,是他們的事情,她只想尋得一席安寧之地,沒道理跟隨他們一併捲入宮廷相爭之中。
“白七七,還不快領旨?”曹公公的事兒辦完了,況且在相府中耽誤的時間也足夠長了,自然想著趕緊離開。
“七七領旨!”白七七刻意裝的傻模傻樣的,伸出手,將曹公公手中的聖旨接了過來。
“白丞相,太后娘娘一直都有叨唸著你,什麼事兒都率先想著你,其他人,可真沒有這個福分呢!”曹公公笑看著白丞相,一雙鼠眼微瞇,“太后娘娘還讓雜家轉告你,瑄王爺可是咱們南詔國第一位沒成家便封王的王爺,先帝生前寵愛有加,這大婚事宜,她老人家要親自操辦呢!”
“那曹公公就替本相謝謝太后,有勞了。”將一錠銀子塞入曹公公手中,白丞相面上笑得格外友善。
“自然自然!”滿意的將銀子收入袖中,曹公公揮了揮手,“白丞相,那雜家就先回宮給太后她老人家覆命了。”
待到曹公公的身影消失之後,白丞相纔看了一眼徒自傻笑,醜陋無比的白七七一眼。
面露厭色,隨即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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