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棉棉是個心裡抗不住事的主，面對秦戀的每日嘮叨，咬著牙帶上一千塊錢去了那個給秦戀上環(huán)的小醫(yī)院，去找那個上環(huán)醫(yī)生。

那個上環(huán)的女人說:“帶環(huán)有的也很正常啊，有的是偏了有的是掉了，並不是說上了節(jié)育環(huán)就百分百不懷孕了，只是機率低了而已。再說，不想要就做掉，我們這就能做，無痛的。”那女人好像一點也不爲她上的環(huán)又懷孕了而自責，和周棉棉找她而害怕。

“那得多少錢？”

“八百六，又快又不痛，睡一覺就沒了。”

“能不能少點？”周棉棉幾乎帶了哭腔說。

“八百。這也是在小醫(yī)院，要是大醫(yī)院你還帶講價嘞。”那女人突然用了河南話幾乎是在嘰笑地說。

“你是河南嘞？咱們是老鄉(xiāng)，我是南陽的。”說話的是一個扎著馬尾巴的年輕醫(yī)生。

周棉棉儘管聽不出漂亮的馬尾巴說的哪句像河南話，但還是對馬尾巴巴結(jié)似的笑了下說:“是嘞。”

“你們大的是閨女還是小子？”漂亮馬尾巴又問。

“閨女。”

“閨女，那這個還不要了。”

“跟頭一個太近，再剖腹產(chǎn)怕對大人沒好處。”

“這個沒事，我就是幹這個的。”說著就和秦戀說:“你過來我給你看看脈跟上回的刀口。”便在秦戀肚皮上摸了摸那像蜈蚣一樣的刀口，又往手上摸了脈笑了說:“要著吧，倆也不多。”

“那帶著環(huán)有的，礙事嗎？”

“沒事，現(xiàn)在取出不就行了。”說完，衝上環(huán)的那個醫(yī)生說:“梅姐，去給他取出來，然後照個B超。”

“問是男孩女孩了嗎？”打B超室出來，那個漂亮馬尾巴對他好看地笑了下問。

這一問把周棉棉倒問愣了，過了好一會才說:“沒有，問也不會說吧。”

那個好看的馬尾巴又好看地笑了下說:“沒事，回去好好養(yǎng)著去吧。”

這下週棉棉的心情一下好起來了，他不但沒損失八百塊錢還賺了一個孩子。聽那馬尾巴的口氣和那迷人的眼神，還可能是個小子，便對這個老鄉(xiāng)有了無限親切和好感，便說:“到生時可以在這生嗎？”

“當然可以呀。昨天做了一個，明天還有一個，手術(shù)室我都消好毒了。麻醉師也是請的市醫(yī)院的。”說著，朝周棉棉擠了下右眼說:“你太厲害了吧，帶著環(huán)都能給幹有了。”

就是這句話，讓周棉棉美了一道回家的路。他還突然想:自己要是一個女人，一個非常非常好看的女人該多好，處處留下風情萬種和媚眼。想到這他笑了，並且笑出了聲。

“你傻笑什麼？”秦戀在後面坐了問。

“我想起來那個馬尾巴衝我擠右眼的表情。”

“我去，你們男人就看不得有點資色的女人。”說完問周棉棉說:“聽他那口氣醫(yī)術(shù)了得，且還長得那樣完美，怎麼沒在大醫(yī)院呆著，跑這小醫(yī)院來了。”

“在那間小屋裡我也是這麼想來著。最後在出那間小屋門的時候我想到了兩種可能。”

“哪兩種可能？”

“第一，她勾引了她們的領(lǐng)導(dǎo)，或她們的領(lǐng)導(dǎo)勾引了她，然後事情暴露，正室大鬧醫(yī)院，她無法再呆下去。第二，她醫(yī)術(shù)好，別人都找她看病，那心存感激的和那不放心的，就都想送紅包給她。她收受紅包被領(lǐng)導(dǎo)發(fā)現(xiàn)，按規(guī)定開除或發(fā)配。”

“那還有一種可能。”

“哪一種可能？”

“那一種可能的可能就是，這兩種可能都不是。她是響應(yīng)國家號招，爲基層醫(yī)院補充技術(shù)和人才。”

是啊，我們一生活著就是在不斷地議論別人打聽他人自我安慰。我們活了一輩子說了別人家的事一輩子，而自己家的事卻讓別人說著。

周棉棉廠裡就是剛來了這樣一個胖子。奇怪的是這個胖子他看不到自己的胖，反天天說著別人。

不知爲什麼，這個胖子特別不喜歡周棉棉。後來，周棉棉發(fā)現(xiàn)這個胖子不光不喜歡他，好像是老實人胖子他都不喜歡。可週棉棉又不明白胖子又爲什麼不喜歡老實人。胖子既然不喜歡老實人，可又到處在說老實人，甚至當了面說他。

比如，胖子嫌他走路兩腿閉的緊了，擔心他磨破了大腿，讓他褲襠留出縫來叉開了走……

周棉棉不知道走路時，褲襠裡留出縫來會是什麼樣子。不過，這讓周棉棉又重新認識了自己。心想，願不得別人說他走路扭屁股比女人扭的都要好看，原來是因爲他走路時褲襠裡沒留縫鬧的，於是他就越來越喜歡這個胖子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奇怪:你喜歡的，他也許不喜歡你。你不喜歡的，也許他正在默默無聞地愛著你。

環(huán)取了，孩子發(fā)育也正常，並且還有可能是個男孩。不，不是可能，他就是男孩，馬尾巴的笑容和眼睛就告訴了他。他要有兒子了，並且是兒女雙全，這是多麼的完美。

“你知道你的優(yōu)點嗎？”有一天下午胖子突然問。

“我有什麼優(yōu)點，又笨又傻。”

“不，你的優(yōu)點就是你明明看到了別人的缺點，你就是不說，還一直忍受著。所以，你這個人太陰了，想讓別人的缺點一直髮揚光大。”

這話一下就戳到了他心裡，嘴又笨便無話可辯。

“你這說的哪是他的優(yōu)點。但話又說回來，並不是所有的缺點都可以告訴他本人的。”二孩說。

“爲什麼？有缺點就得說。”胖子兩眼瞪得溜圓。

“那搞婚外情搞臨時夫妻的，你能告訴那小娘們這樣搞不好，對不起家裡的丈夫嗎。你若真是這麼幹，我得先打掉你的牙。那小娘們要都聽了你的勸，我哪搞別人的媳婦兒？所以呀，這缺點你千萬可別說出去，要不就真毀了咱爺們們的幸福了。”

“說也沒用。蘭陵笑笑生就是一個看不慣這樣“缺點”的人，才借《水滸傳》裡的潘金蓮和西門慶那段婚外情寫下《金瓶梅》來警示世人。可我們都把它當做黃書看了，甚至還有人把它當成了偷情的教科書。”

“看看、看看，這纔是他的優(yōu)點。他能看到咱們看不到的，感受到咱們感受不到的，所以，他活得很累很不開心，整天沒有一點笑，這就是他不愛和我們說話的原因，因爲他和咱說不到一塊。咱們每天嘻嘻哈哈地說笑他不可理解，咱們每天說別人想別人的女人他覺得膚淺。哎，說到膚淺我可有感受啊。這越是沒文化的他越快樂。像外面小吃店的曉敏，那在後廚整天吼的，唱啊笑的。知道她什麼水平嗎？跟我同學，三年級沒上完就不上了。你說要一個大學生她敢嗎，也不能啊，丟人。還有這婚外情事，男人犯了錯，也許會讓一個家庭過得不幸福，而一個女人犯了錯，會毀掉一個幸福的家。知道爲什麼嗎？因爲，男人的心出去了，還能收回來。女人的心一旦出去了，就再也收不回來了。所以呀，這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走得太近，這一定是有問題的。道德上，思想上，純潔上，都有問題。這纔有了一個不是老公的男人感冒了，一個不是老婆的女人給買來了藥，端來了水，追著他看著他把藥一粒一粒吃了才肯離去的女人。這樣貼心貼肺的關(guān)愛，往往不是老公對老婆。因爲，老婆對老公的關(guān)心，不到生與死的邊緣，是看不出什麼表情的。相反，情人那有點風吹草動，女人的心都是驚天駭浪。她們恨不得變成一顆巧克力，融化在情人的胸口上。還有，一個女人如果喜歡上了一個破壞她家庭的男人，那麼，這個女人心中一定是有一個男人恨著的。這個男人或許就是她的老公。”

說完，二孩拍拍周棉棉的肩和胖子說:“他苦哇，正經(jīng)的苦。哪天弟弟我?guī)愠鲎馕葑咦撸o她們收收被，看看那風吹起來的窗簾。”

二孩的話也戳到了他的心。他真的也想去那一間一間出租屋看看，看那風吹起的窗簾，看那疊起的棉被，還有看那好看的女人。

“哥們開心點吧，該玩就玩，該喝就喝。咱們現(xiàn)在累死累活上著班，誰知道媳婦兒在家?guī)稚赌亍]準咱們前腳一走，她後腳就打扮打扮出門去了。也或許，現(xiàn)在在家在被窩裡抱著手機，正和哪個男人視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