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往，春城的城際航班上。

酣睡中的吳凡，被一陣劇烈的顛簸驚醒了。

他下意識地頓了頓身形，抵著內側的扶手坐了起來；迷迷糊糊間，先是本能地四下打望了一眼，脫口道：“什麼情況?。俊?

旋即，他徹底清醒了！

又有些不自在地隨意瞟了鄰座一眼，無意理會他人的反應，兀自低頭看了看時間。

嘀咕道：“我靠！這起飛，還不到兩個小時呀?。渴颤N鬼?。俊?

正疑惑間，機艙前方傳來了空乘的聲音。

“各位乘客，大家好！本次航班，遭遇到高空氣流。爲了您的安全，請不要隨意在艙內走動，在您的座位上坐好；飛機平穩之前，請您將面前的小桌板收起，把座椅調回到固定位置上，繫好安全帶；靠窗的乘客，請您將遮陽板收起。謝謝，您的配合！”

一陣騷動之後，有人禁不住問了一句。

“什麼狀況！？”

空乘，依舊波瀾不驚地迴應道：“請大家放心！本次航班的機長，是本公司最優秀的明星機長，相信很快就能帶著大家衝出氣流的?！?

竟管已經調整好了一切，但感受著持續不斷的顛簸，吳凡還是不由自主地再一次調整了一下安全帶，習慣性地瞅了一眼腕錶，一臉嚴肅地望向窗外。

逼仄的空間，讓他有了一種，隨時想要逃離的衝動。

窗外的天空，顯得格外通透；極目之處，並沒有任何令人不安的東西。

吳凡貼著舷窗調整了一下視角，試圖發現些什麼；眼前的一切，依舊通透無異。

這讓他，稍稍安定了一些；索性，兩手交叉著抱在胸前，端坐住，閉目養神起來。

持續的顛簸，終於平復了下來。

吳凡暗自長吁了一口氣，略帶著自嘲地咧了咧嘴。

“總算，過去了！”

不確定，一會兒還會不會有顛簸，吳凡索性什麼都不做，繼續閉目養神。

方纔的這一番折騰，讓吳凡全然沒有了睡意；百無聊賴下，他乾脆在腦海裡開始覆盤，這一次項目談判的一些細節… …

再一次確認過一些必要的細節，聯想到上午的項目複議會後，任董跟自己的單獨談話，吳凡禁不住浮想連連起來。

“在‘瑞亞創興’熬了也有小5年時間了，眼見著就要撥雲見日，可不能有什麼閃失?！?

“項目簽下來，市場部經理的位置也就穩妥了?！?

“這可是公司，已經空缺了小半年兒的職位！”

“呵呵… …想想，還有些小期待呢！”

可轉念，吳凡又想到了，一大早，同窗老大給他的那通電話。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

“老大一再邀請，讓自己去深圳看一看的，爲了手頭的這個項目，一直脫不開身；可是，一向不該早起的這個‘鳥人’，今早，竟然在，自己尚困於擁擠的地鐵裡瞇瞪回籠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過來，催促著自己儘快去一趟深圳。”

“同窗之誼，可不敢忘呀！”

“當年，哥兒幾個可沒少殺富濟嘴；面對著一幫吃大戶的‘無恥嘴臉’，老大可是，一再心甘情願地任由哥兒幾個隨意宰割。”

“哼哼… …吃人嘴軟，拿人氣短；這深圳，還是要去一趟的！”

“積了祖宗福廕的老大，不久前，剛榮升家族企業的副總，就一再催促著自己，無論如何要去一趟深圳?！?

“這一趟的簽約之行，還需要把時間安排得緊湊一些；等項目合同徹底簽了，藉機跟老闆請幾天假，去一趟深圳；好好體會一下，老大一再撩騷的，‘浪碧水清，風情萬種’的小梅沙。”

想到這裡，吳凡禁不住，有了些許的小心思。

“這個項目一旦簽下來，公司這邊，也不妄自己熬夜辛苦的小倆月；等到了深圳，面對同窗，有了這份業績打底，自己也能有更多回旋的空間；無論最終如何抉擇，該有的‘投名狀’還是要有的?！?

“呃… …嗯… …”

“唯有活好當下，才能展望未來！”

… …

正浮想著呢，機艙裡又傳來空乘的提醒聲。

“各位乘客，大家好！因爲中繼通訊故障，本次航班需要臨時降落。爲了您的安全，在飛機平穩降落前，請不要隨意走動，在您的座位上坐好，也不要使用手機等通訊設備；請您將面前的小桌板收起，把座椅調回到固定位置上，繫好安全帶；靠窗的乘客，請您將遮陽板收起。謝謝您的配合，非常感覺大家！”

“又做啥子喲，啷個鬼扯起！”一位乘客，忍無可忍地抱怨起來。

空乘，趕忙安撫大家道：“請大家不用擔心，只是臨時降落；通訊故障正在排除中，完全不影響安全起降！”

機艙內的騷動，更甚了！

吳凡，也禁不住暗自嘀咕著。

“不… …會… …吧?。渴病?…麼… …鬼！一出接一出的，沒完沒了啦！”

“這尼瑪，簡直是要，逼著買彩票的節奏呀！”

出於本能，吳凡又心有不甘地，循著前方不遠處頭頂的電視屏望去，希望能夠知曉目前所在的位置；可不知什麼時候，電視屏已經被收起。

就連艙口的LED大屏，此刻也已經被關閉了。

吳凡正尋思著，一切可以聊以慰藉的東西。

客艙內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

“各位乘客，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機長。飛機出了一些小的通訊故障，需要臨時降落。請各位乘客，遵照空乘人員的提示，做好降落前的準備；我們對因此給您和您的家人帶來的不便，表示深深的歉意！也請大家放心，此次的臨時降落，不會耽擱大家過長的時間！”

“俚們，啷個做啥子嘛！無緣無故的… …”

另一位乘客，操著濃重的西南腔，抱怨起來。

空乘，試圖安撫住衆人。

“請大家，不用擔心！飛機只是暫時的通訊故障，完全不影響安全起降！”

“既然不影響，爲啥子要降落嘛?！蹦俏怀丝?，繼續抱怨道。

“我們也是爲了大家的安全考慮，還請大家能夠體諒！”空乘，繼續安撫道。

“格老子的，早先做啥子去了嘛！”這位乘客，不依不饒地嘀咕道。

“對不起！我們會竭盡全力地保障，每一位乘客的安全；請大家，不用過份的擔心！”

空乘美女，繼續用一種標準的客套，試圖安撫住衆人。

“格老子的… …”

那位乘客，還想要繼續抱怨。

陡然間發現，四處投過來的，不屑和揶揄的目光。

他忍了忍，遂即閉口。

“謝謝，大家的配合！非常，感謝大家！”空乘美女，如釋重負般，謝道。

吳凡有些，惴惴不安地緊盯住窗外的一切；等待著飛機落地之後的，那一份徹底的安定。

他自己也不清楚，爲什麼會如此執著於窗外的一切。

“可是，面對周遭的陌生人，人家也沒有義務搭理自己呀?！?

總需要找些事兒，來安撫住內心，那種隱約的，無力的張惶。

註冊登機時，吳凡特意要求的，客艙中部安全通道靠窗的座位，讓他可以透過舷窗，觀察到更多的東西；比其它座位略顯寬敞的空間，也能夠以此緩解，他每一次坐飛機時，那種侷促不安的情緒。

此刻，對於機翼動作的執念，就成爲了吳凡聊以慰藉的關注點。

飛機，明顯地向下傾斜… …

幾分鐘後，飛機的襯翼向上打開；可沒過多久，部分襯翼又向下收回；飛機陡然地向上拉起，所有的襯翼都全部收回。

感覺到，飛機又明顯地繼續向上拉昇了起來，吳凡有些懵逼。

“這是要，幹什麼??？”

“怎麼降落到一半兒，又重新拉起來了… …”

正疑惑間，吳凡感覺飛機似乎正在轉彎；十幾分鍾後，飛機又重新開始下落。

這一次，襯翼在完全打開之後，並沒有迅速地收回。

飛機觸地的一瞬間，吳凡感覺到，心臟連同機體都一塊兒顛簸起伏；緊接著，又劇烈地橫向連續晃動搖擺了幾下。

吳凡全身緊繃住，腳趾緊緊摳住地板，屏息到極致的時候，飛機慢慢地穩定了下來。

待飛機平穩地在地面上開始滑行，發動機的聲響也收斂了許多，吳凡如釋重負般解開束縛，好讓自己徹底舒服一些。

機翼遮擋住了附近的地面，吳凡順著翼尖的方向，往遠處眺望。

希望能夠，抓住些什麼… …

陡然間，一種強烈的，似曾相識的感覺，瞬間涌上心頭。

“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