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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稅

通濟渠從鄭州出黃河,至盱眙入淮河,乃是大運河上一段重要的水系。

宋州便是運河上處於寧陵以南的一座都會,安史之亂時,因張巡抵抗住了叛軍,宋州城並未遭到太多的破壞,規模依舊,人口繁稠。

原本歷史上,杜甫年邁之後故地重遊,觸動了對亡友李白、高適的懷念,寫詩回憶往昔同遊宋州的情形,說的是“邑中九萬家,高棟照通衢。舟車半天下,主客多歡娛”,可見宋州之興旺。

今世,大唐並未再現那種“亂離朋友盡,合沓歲月徂”的境地,世間少一首《遣懷》,宋州城更加繁華。

宋州刺史名叫鄭慈明,出身於滎陽鄭氏。

他聽聞天子出巡到了宋州境內,原已做好準備到寧陵去迎接,然而這邊才起程,他卻得到消息,御駕已經摺返回洛陽了。

對此,鄭慈明並不意外,當即寫了一封信給現今的河南轉運使李峘。

送出信之後,他頓時感到一陣睏意來襲,遂撫須自語道:“夙興夜寐,忙了幾個通宵,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啊。”

是夜,通濟渠上依舊千帆過境。

舟楫聲傳不到城中,大宅內一片寧靜,鄭慈明睡了一個好覺。

一覺睡到大中午,他睜開眼躺在牀上懶得起來,直到心腹管事在外面連著敲了好幾下門。

“阿郎,出事了?!?

“進來說?!?

鄭慈明氣定神閒地打開了屋門,拿起一張報紙坐回榻上,道:“慢慢說,出了何事?”

“今早,有個年輕人到運河碼頭邊的轉運使司,說是要交接公文,亮的是戶部的牌符。劉捷就沒多想,讓他到倉曹去了,過了一個時辰,那人還未出來,劉捷再招人一問,對方竟帶了十多個賬房先生查了今年通濟渠經過宋州的各個賬目?!?

“那些賬沒問題,怕什麼?!?

“劉捷想到御駕昨日才走,今日就出了這事,擔心有人針對阿郎,連忙派人來稟報,問是否把人扣下來?”

鄭慈明思忖了一會,緩緩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讓他查,此事就當不知道罷了?!?

話雖這般說,他也看不進手裡的報紙了,早膳也顧不得吃,直接趕到州署衙門,招過屬下們又是一番敲打,說朝廷如今施行新政,督促得又嚴,讓他們務必做好份內之事,不可違法亂紀云云。

義正辭嚴地說到這裡,有急促的馬蹄聲響起,竟是有人直接策馬到了州署之外。

鄭慈明暗忖何人這般無禮,接著就看到河南轉運使李峘大步趕了進來。他一愣,連忙上前相迎,道:“李使君如何親自來了?”

此時他已意識到出了問題了。

果然,只見李峘皺起了眉,拉過他,低聲問道:“你未見到聖人嗎?”

“御駕不是已轉回東都了嗎?”鄭慈明錯愕應道。

李峘臉色更加凝重,道:“儀仗確實返回了,我親自到寧陵接的,但聖人並未在其中,只帶了少部分人繼續南巡了?!?

“什麼?可下官並未見到聖人啊,”

鄭慈明不敢相信會出這樣的事,他昨日聽聞御駕轉回,便認爲這麼大的事不可能搞錯。

沒想到這個天子如此任性妄爲,一點也不體恤臣子。

須知,迎駕、送駕都是有一整套禮儀流程的,他們這些當官的準備這些流程往往都是極爲辛苦,天子既不配合,這些辛苦自然也就白廢了。

“你未見到聖人?”李峘原本皺著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喃喃自語道:“但他會去哪呢?”

“是啊?!?

鄭慈明也跟著思忖起來,接著,他便想到了中午聽到的那件事。

躊躇片刻,他道:“使君,有件事……今日有個年輕人,到了宋州的轉運使司查賬……”

“隨我接駕。”

李峘十分果斷,聞言轉身便走,大步流星。

鄭慈明快步跟上,道:“使君放心,運河上的賬經得起查,下官也經得起查?!?

“我當然知道,但眼下朝廷在變法,變法就是變天?!?

這日天色很好,他們匆匆趕到宋州轉運使司衙門,翻身下馬的同時就開始整理衣冠,邁著整齊的小步迅速入內,深呼吸著,準備對天子行禮。

“下官見過使君、見過刺史!”

然而,迎出來的卻是轉運判官劉捷,殷勤地拜見了二人。

李峘直接問道:“聖人呢?”

“什麼?”

“今日前來查賬的那個年輕人。”鄭慈明拎起劉捷,追問道:“他在何處?”

“走了,帶走了一些賬本?!?

李峘一聽,憂慮地問道:“你攔著他沒有?起了衝突?”

他是深知這些地方官員的秉性的,在地方上被捧慣了,拿腔拿調都是常有的,作威作福的也不在少數。遇到這種被要賬本的事,只怕劉捷得罪了對方。

“沒有。”劉捷卻很機敏,道:“我原本很是窩火,想教訓那人一頓。但想到御駕昨日就在境內,不敢造次,便先請示了刺史,他果然是聖人派遣來的吧?”

李峘心想那或許便是聖人本人,問道:“往哪邊去了。”

“下官派人跟著,往城南去了?!?

“隨我去找?!?

李峘馬不停蹄,出了城,沿著官道走了一陣,見到了劉捷派去的人,一問之下,在前方跟丟了。

他遂要了地圖查看,選了一條難走的小路繼續往前找,果然,在一個山神廟前見到了一大隊人,看氣勢便知是聖人的隨行人員。

“竟真在此。”鄭慈明歎服不已,問道:“使君如何知曉的?”

李峘沒有得意,臉上的憂慮之色反而更深了,道:“這個村子有一片近年才分出去的官田?!?

“原來如此?!?

鄭慈明說著,忽然想到一事,瞳孔不自覺地縮了一下,似受了驚。

他意識到,漕運的賬雖然沒問題,但今年裝船繳納送到東都的秋稅以及農戶運到碼頭的糧食都記了賬,還沒與各個縣署的平了。

他張了張嘴,想吩咐身邊人一兩句話。

“走吧。”李峘已開口道。

他們再次整理著衣冠,上前道:“河南轉運使、宋州剌史,求見聖人。”

遂有一人出來,打量了他們一眼,道:“聖人不在此處,在前方的村子裡?!?

~~

李峘、鄭慈明換了一身粗布衣物,走到一個農戶的家門口,已能聽到裡面傳來的對話聲。

“當然哩,今年的年景好哩,不打仗,河也疏通了,能不豐收嗎?”

“這麼好的年景,老丈能過個好年了。”有個年輕的聲音問道:“交完了秋糧,餘下多少糧食?”

“二十五石,小老兒還種了八畝桑田,回頭可織出四匹帛來。”

“老丈這四口之家,一年二十五石糧,過得很緊啊,算下來也就勉強可以維持吧?”

“一年到頭有得吃那就不錯哩,總好過往年啊。”

“老丈種了幾畝田?”

“三十八畝,種出了五十三石糧哩?!?

聽到這裡,鄭慈明連忙邁步入內,目光看去,只見一個三十多歲年紀,器宇不凡的男子正與一個老農對坐著,在院子裡閒聊。

一瞬間,他便已確定這人便是當今天子,但還是回頭一瞥李峘以確認一下。

李峘已經在行禮了。

“臣……”

薛白掃視了他們一眼,目光威嚴,同時揮手一搖,意示他們不可道破他的身份。

李峘想要說出口的話硬生生止住了。

鄭慈明欲言又止,坐立不安。

“這倆?”老農站起身來。

“老丈不必理會他們,是來找我的?!毖Π椎溃骸袄险煞N了五十三石,如何只剩下二十五石?!?

他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了幾下,算了起來。

“三十八畝田,宋州屬於中等土地,田稅爲十一之數,每畝須納一斗,老丈最多也就納四石的田稅。”

老農雖然沒讀過書又不識字,可在這件事上卻還不糊塗,掰著手指頭說起來。

“郎君有所不知啊,小老兒原本是沒有田的,種的這三十八畝地,那是三年前租的官田,得交兩成的田租咧,八石田租,四石田稅,十二石哩,另外還有三匹帛?!?

薛白看了鄭慈明一眼,若有深意,繼續與那農夫聊天,道:“這田地既然不是你所有,如何還要交田稅,這是重複收稅啊。”

“郎君這是什麼話?小老兒還能不交稅不成?”

“這田稅,朝廷是向地主收的,不是向佃戶收的,若是旁的地主把田租出去要多收一成也就罷了,州縣衙門這麼做,豈不是偷吃了一成的田稅?”

隨著這句話,鄭慈明額頭上已沁出了汗水,開口想要解釋些什麼。

薛白已向老農問道:“那該是剩四十一石糧,如何只有二十五石?”

“還有支移錢,十二石糧小老兒可運不到洛陽,得由縣署派人運……”

“好嘛,朝廷規定腳錢不收了,地方上就換了個好名字?!?

老農聽這年輕人嘲諷官府,有些怯,連忙道:“郎君說話可得小心些?!?

鄭慈明心裡更怯,偏是不知說什麼纔好。

之後便聽這老農掰著手指頭數。

除了支移,另還有農器錢,這是因爲如今才分出去的田畝多,不少農夫都沒有農器。

這農器朝廷雖然讓各地的冶煉坊鍛造,讓地方官府租借給農戶,但地方上卻以派分這些也需要大量的人力爲由,另徵收一部分錢。

此外,和糴依舊是大頭,也就是官府出錢買走農戶的糧食,作爲軍糧或賑災之用。

但薛白仔細一問老農和糴的價格,就搖了搖頭,之後便看著鄭慈明,許久不再說話。

鄭慈明被看得愈發心慌,終於忍不住跪倒在地,道:“臣請陛下給臣一個解釋的機會!”

“解釋吧。”

這場景看得那老農愣了好一會,眨了眨眼,道:“郎君,你可莫爲了過癮這般演著玩,要殺頭的哩?!?

薛白笑了笑,與鄭慈明開玩笑道:“聽到了嗎?要殺頭的?!?

鄭慈明大驚失措,又磕了好幾個頭,想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這些,都是各縣官吏欺上瞞下!臣……臣失察!”

“失察。”薛白道,“但你的賬做得很漂亮,你的功績也安排得很好,很醒目,朕都看到了?!?

“臣……臣惶恐。”

“不急,且在這村裡住上一夜,明日回宋州再談吧?!?

~~

回宋州的一路上,能看到包河流水潺潺,一道道水渠引著河水蜿蜒向各片農田,儼然一幅桃花源的場景。

繼續向前,通濟渠上船帆往來,繁盛非常,城池也很興盛,道路寬闊整潔,商貿熱鬧。

不可否認這都是鄭慈明的功績,這些都不容易做到。

比如,通濟渠因爲攜了大量黃河的泥沙,常常需要疏浚,此前安史之亂時河道便堵了,鄭慈明能治理成這樣肯定是費了心思的,包括這些水渠修成也不容易。

倘若薛白不是微服私訪,而是隨著儀駕由官員們引導而來,看到的全都會是這些功績。

到了州署,鄭慈明悄悄向人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速去處理各縣署的賬冊。

然而,他隨著薛白進到大堂,卻又是一愣。

因爲他看到,竟有十餘個賬房先生已然在大堂上對賬。

“如何?”

薛白往主位上坐下,道:“諸位可發現了什麼不妥?”

“回陛下,並無不妥,宋州的賦稅徵稅得當,正是依照朝廷規定每畝一斗的稅額徵收,與田畝數量相符。所徵稅賦,四成上供,三成留州,其餘爲公使錢、羨餘,賬目清晰,數額準確……”

鄭慈明聽著,卻並沒有看到欣慰,而是愈發緊張起來。

果然,便聽薛白問道:“這些稅額,是從宋州所有的田畝上徵收來的。並不是只有一部分人交,另一部分人沒交。”

“回陛下,據籍冊所見,正是如此?!?

“寧陵有五百頃良田,全屬於滎陽鄭氏所有,也交了稅?”

很快堂上就響起了翻書聲。

但一直過了很久,纔有賬房先生答道:“回稟陛下,我等未見寧陵有人據有五百頃良田?!?

薛白又問道:“虞城縣,有個名叫王喜的農戶,繳了幾石田稅。”

翻頁聲又響起,這次過了大概半刻,便有人答道:“六石三斗的粟,四匹帛,其中有五斗的損耗與支移所費……”

“下邑縣,潘二狗?!?

“五石二斗。”

“同村的孟小丙呢?”

“五石四鬥。”

“可朕親自問了他們,數目並非是這個數目。”

“這,屬下從賬目裡只能看到這些?!?

薛白拍了拍手,道:“賬做得好,把轉運使司的賬與各縣署和糴的賬對一遍,在查宋州所有的官倉?!?

過程中,鄭慈明一直想開口說話,偏是每次都欲言又止。

最後,他只好給李峘遞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陛下。”李峘道:“臣有事想要稟奏?!?

“好?!?

薛白點點頭,讓他帶來的人繼續查,起身,招李峘隨著他往後堂走去,舉止顯得十分隨意,卻雷厲風行。

若不雷厲風行,以鄭慈明的能耐,根本不可能讓他這麼快就看出端倪。

薛白走到州署六曹的院子前,停下腳步,指著一塊石頭上的刻字,道:“字寫得好啊,‘公生明’,道理也都懂?!?

“陛下,鄭慈明上任宋州不過兩三年,宋州有再大的問題,並非他能左右。”

“朕知道?!?

“一州刺史所能做的,不過是催縣裡繳糧,縣吏不過十數人,各家各戶之糧往往多是地方鄉紳代徵?!?

“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

李峴道:“陛下到天下任何一農戶家中詢問,都能問出不妥來。處理一縣一州的官員容易,但再任命一人,恐怕也改變不了。”

薛白道:“朕之前聽說過一個故事,說有個皇帝微服私訪,到了長安近郊一戶百姓家中,詢問那百姓過得如何,對方破口大罵朝廷盤剝無度,那皇帝聽了之後,很是慚愧,下旨免了那家百姓所有的賦稅。因此事,他便被頌爲明君了?!?

李峴沉默片刻,道:“明君典垂天下?!?

“朕明白了?!毖Π椎?,“朕這樣私下查你們,不是明君。得要裝裝樣子,只說不做,纔是明君。”

“臣斗膽。”李峴道:“治國在於規矩,陛下以壞了規矩的辦法挑世子的錯處,總能挑到,如此,不能服衆,只會使人心惶惶,皆生怨尤?!?

“你是說,錯的不是宋州的地方官,錯的是朕?!?

李峘因薛白這樣鑽牛角尖而有些無奈。

他都說得很明白了,鄭慈明的錯誤是天下所有地方官都在犯的錯,而薛白以肆意妄爲、打破規矩的方式揪出天下地方官的錯,這並不能服衆。

在他看來,這是諍言,是忠言逆耳。

他並不害怕薛白,因爲他是大唐的宗室、忠臣,坦坦蕩蕩,問心無愧。

“臣不敢言陛下有錯,臣唯請陛下體恤天下官員。”

薛白問道:“討伐史思明之時,你支持朕。親自押著糧食從揚州趕到汴州,爲的是立功嗎?”

李峘道:“臣爲的是大唐。”

“那這次,朕變法爲的也是大唐,你爲何不支持了?”

“臣覺得很荒謬?!崩顛`實話實說,“臣看到陛下一直刻意與百官作對,百官是支持陛下登基的功臣,是爲陛下治理大唐的幫手,陛下卻從不體恤他們。朝廷的困境在於中樞收稅愈難了,陛下卻一直在減稅?!?

“你說得不錯,正是因此,朝廷才得變法,向該交稅的人收稅,減輕百姓的負擔。”

“臣斗膽再問陛下,倘若陛下正站在一根樹枝上,此時需要木材,難道會砍掉腳下的樹枝嗎?”

薛白仔細打量了李峘幾眼,道:“你是這麼覺得的,因此想方設法地勸朕回東都,是嗎?”

李峘猶豫了片刻,道:“是。”

他此前一直有心事沒說,此時才終於開口,道:“臣擔心陛下的安危,請陛下速歸東都。”

“爲何?”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薛白偏還要追問,讓李峘感到有些爲難。

也就是他身爲宗室,膽子大,遂乾脆直言道:“陛下一意孤行,新政又過於嚴苛,難免會逼反一些官員,臣恐有人會對陛下不利。”

“比如,劉展?”

薛白這問話的語氣顯然不信劉展要反,像是更相信鄭慈明會對他不利。

或說他更相信一些保守派故意逼反劉展,以阻止他繼續變法,比如眼前的李峘。

“是?!崩顛`道:“劉展曾在臣麾下,正是臣收到舉報,便讓李藏用暗中調查他,得知他有謀反之意。因此,臣特意從鄭州趕至宋州,勸陛下東歸,懇求陛下信臣,臣絕非爲包庇鄭慈明而來?!?

照他的說法,他收到舉報、查到劉展要謀反,一方面告訴顏真卿,讓顏真卿上表勸回天子,另一方面也寫信給各州官員,讓他們阻攔天子繼續南下,同時,他自己也趕過來相勸。

只不過他此前的表現太過著急,加上宋州的賦稅被查出問題??丛谘Π籽垩e,倒顯得李峘是個大貪官,跑來是爲了遮掩罪跡一般。

這天傍晚,禁軍追到了鄭慈明派去送信的使者,拿到了鄭慈明寫給李峘的信。

薛白拆開看了,信上所述,卻是給李峘回信,說天子並未南下,請李峘放心,後面則是讚頌了李峘的忠肝赤膽。

這般看來,李峘說的都是發自肺腑。

次日再奏對,他依舊是這個態度。

“臣懇請陛下回京,社稷安定,在於尊卑秩序,絕非微服私訪啊?!?

薛白卻像是沒聽到一般,反而問了個題外話,道:“你說,宋州的稅賦出了問題,罪不在鄭慈明,這是天下官員皆會犯的錯。那你再判斷一下,鄭慈明是否有貪墨重稅、侵佔田地?”

“臣瞭解他,他出身名門,品性高潔。御下不嚴,或有縱容包庇之舉,絕無貪墨侵佔之行。”李峘道:“宋州的稅賦,不過是陳年積弊,難以解決罷了?!?

在李峘看來,薛白強迫地方官只靠新法就實現稅賦均衡,完全是強人所難。

“那好?!毖Π椎溃骸澳潜愦騻€賭,倘若果真如你所言,朕便立即起駕東都。但若是朕拿到鄭慈明貪墨的證據,你便隨朕見一見劉展吧?!?

“臣遵旨。”

李峘行了禮,還未直起身,卻已有人捧了一個帶血的匣子進來,雙手遞在薛白麪前……

38.第38章 平安無事155.第152章 新派系第528章 鴻門宴第430章 私兵51.第51章 勿論真假61.第61章 門第162.第159章 切割第511章 讓位第554章 宰相班子第632章 唯我獨尊97.第97章 覆試304.第298章 人間薛公子第627章 斡旋第481章 迴歸152.第149章 點火30.第30章 勢力網107.第107章 怪圈21.第21章 隴右老兵第615章 激化322.第314章 設套97.第97章 覆試第490章 好兄弟333.第325章 貴妃醉酒193.第190章 吏部試第549章 站穩277.第273章 禁歸128.第125章 敵友第492章 大雨第608章 大案180.第177章 揭榜第469章 貴庶第374章 新的平衡第390章 心證79.第79章 不虧142.第139章 胡兒舞235.第232章 暗宅第477章 長安的反擊329.第321章 汝陽三鬥始朝天第428章 盟主第379章 或輕於鴻毛42.第42章 紈絝318.第310章 婚禮46.第46章 當堂對質321.第313章 道姑第375章 私怨第368章 真功勞第518章 整合320.第312章 回門第6章 螻蟻第590章 背盟113.第113章 家宴第345章 本沒有路第546章 印象284.第279章 狼人第437章 相惜144.第141章 書坊234.第231章 燈籠103.第103章 名單第587章 重臣287.第282章 華錦之下第615章 激化290.第284章 招搖撞騙第541章 委任主將244.第241章 點燃106.第106章 東宮喜宴第398章 有身份的人第626章 如狗226.第223章 潼關懷舊200.第197章 刊報院195.第192章 秘書省第477章 長安的反擊296.第290章 師徒84.第84章 骨牌第424章 自欺欺人13.第13章 奸相119.第119章 結交邊將276.第272章 當歸第115章 匠師第526章 父子第439章 無貴賤243.第240章 斬蛇74.第74章 親近29.第29章 金吾衛第606章 一點小改變第484章 上進的夥伴76.第76章 春雨第513章 一舉三得100.第100章 請帖94.第94章 天下一牌局96.第96章 春闈五子第414章 傳承98.第98章 御狀78.第78章 租庸調150.第147章 秉公無私27.第27章 邊軍履歷第589章 攪動179.第176章 挑唆者129.第126章 自由127.七月總結(感謝月票金主“愛愛他家大可第607章 頑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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