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好,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潮男髮型“站在身邊的女助理正遞著發冊給魏安講解。
她有著一種讓大頭無法拒絕的氣息,淡淡的清香讓他很安靜,很想聽下去。
一身黑色工服的女助理,見他沉默,湊到跟前,口吐若蘭道:”這是當下最流行的髮型,很適合您,只要電下頭髮就好,平時搭理也很方便,洗完吹乾就可以了。“
感覺有人貼到耳邊,魏安有種莫名彆扭。
看著發冊裡的模特,魏安第一感覺就是這人真帥,第二感覺就是這頭髮怎麼看起來跟雞窩一樣,太潮流了吧。
“小姐,我可以自己拿手機裡的相片給你看嗎?我昨天在網上找到幾款,很喜歡”魏安挪了坐姿,看著女助理慢慢說道。
“可以,當然可以,我們可以爲您定製,您稍等下,我去找一名設計師來給您溝通“女助理說完便匆匆離去。
魏安伸直腿小心翼翼地掏出一部黑色手機,屏幕上浮著大大小小七八道劃痕。
低頭地看著手機裡預存的髮型相片。
“喜歡陳奕迅是嗎?”一箇中年男子隨意看了下週大頭手機的相片。
“恩,我很喜歡他的歌“魏安擡起頭篤定道。
“這款髮型可以做,不過要先選一下電發產品,有688,998,1288以及最好的1688。”中年男子上下打量著魏安,漫不經心道。
“用這個可以嗎?”魏安諾諾問道,拿出一張紅色卡片。
這是室友王小杰昨天遞給他的一張沙龍形象設計折扣券,饒有興趣地告訴魏安一定要用。
“可以,就用團購的好了。”中年男子平淡的回道,彷彿他早就意料到一樣。
像這種年輕小夥子兜裡也不會有多少個子,找個實習的設計師給他隨便做做就好。
走出沙龍,魏安的頭大了好多,亂烘烘的小卷發,就像剛出生的小羊羔一樣,迎風不動,桀驁不馴。
當時魏安看到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在他頭上動來動去的時候就感到不妙了,更何況那個男孩手還抖著。
只是沒想到這樣會這樣,魏安略有沮喪的回到宿舍。
”不錯啊,你這看樣來真的很陳奕迅啊“王小杰豎起兩個大拇指讚道。
”呵呵,是嗎?“魏安不好意思撓頭地笑道。
即使魏安知道室友是在安慰自己,但也蠻開心,因爲像這樣默默支持你的人已經不多了。
出來工作三年,遇到像王小杰這樣保持初心,對人純真的朋友,不多了,魏安很珍惜這份友誼。
“對了,大頭你和張敏敏處的怎樣了?有沒有波波啊“王小杰從牀鋪翻起,一臉壞笑看著魏安地問道。
“你還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魏安拿起昨天洗好的衣服不緊不慢地掛到衣架上,悠悠地回道。
“不會還沒牽過手吧,哈哈哈哈哈哈”
魏安心中彷彿有一萬頭***在奔騰。
高舉著黑色的碎屏手機,認真按照頭仰天空的角度,自拍了張照片,再三確認下,發給了離線的張敏敏。
張敏敏的頭像上是一隻黃白的田園貓,有趣的是,田園貓半張著殷紅的小嘴,打著哈欠。
魏安之前問過她,爲什麼喜歡貓,她說“如果十二生肖之中有貓的話,那我一定就是。“
“對,還是一隻愛吃魚的小貓。“
“叮咚~”
估計是張敏敏的信息來了。
魏安食指一滑,數十個字體映在眼前,就像數十塊方方正正的小石子一樣佔在他的眼中,揮之不去。
他愣了一會兒,輕輕虛了一口氣。
‘大頭,分手吧,相處一年多,我明白對你的感覺大多是感激,但從不是愛情,我是貓,你不是魚。‘
風掠起陽臺上的衣服聲,走廊慢慢悠悠的拖鞋聲,寂靜。
魏安躺在鋪上,目光呆滯地盯著頭頂上的牀板。
或許心裡還有著期待。
陽臺外的大雨嘩啦嘩啦的下,雷聲陣陣,彷彿老天也感受了昨天的傷感,要宣泄著不滿。
巷子出口處右轉,有一條紅磚砌成的小道,能容納一輛桑塔納勉強駛過,側面是個單向車道,魏安的步伐不是很快,撐著傘,目光盯著遠處,濃眉微挑,毫不在意已經被雨水打溼的大半身子。
一輛黑色轎車擋在前方,空出的縫隙根本過不了一個成人。
像這種事情經常發生,住在附近的人習以爲常。
過是過不去了,魏安想到。
“老張,我兒子入學的事情,辦的怎樣?”
“哦,搞定了!謝謝謝謝,改天請你吃上一桌,嘿嘿。”中年男子愜意地放下手機,扶著方向盤。
見他單手掏出一盒香菸,利索地抖了一根出來,又四處摸索一番。奇怪,打火機放哪了,記得明明放兜裡啊。
中年男子掃視了一番車廂,彎腰向座椅地下撈了起來。
正要續上一根解憂煙,擡頭看前方時,已經來不及了。
路上的車輛擠成一排,兩名交警正指揮著車輛,前面的空地,一輛藍色小貨車,右側破損停在欄桿旁,車上的司機雙手抱著頭。
車前一位少年倒在血泊中,口吐鮮血,身子在抽搐著。。。。
那少年跟自己兒子一般歲數吧。
“這司機算是倒黴催了,抽根菸把人撞了。”
“這煙算是金子做的,也不值啊。”
“這小兄弟,被撞的不輕啊。”
“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你們盯著司機,別讓他跑咯。”
路上的行人紛紛聚了起來。
“我這是要死了嗎?”視線越來越模糊,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小。魏安本能地去呼吸,拼命地呼吸,只是呼出來的多,吸進去的少,看來我真的要死,呵呵。
我還想問她爲什麼說分手,我還想問她爲什麼不當面說清楚。
雨點滴在身上,魏安感覺不到了涼,也感覺不到了痛,只有疲憊,疲憊地想好好睡一覺,舒服地睡一覺。
魏安真的睡著了,他還做了一個夢,在一大片的紅色迷霧中。
他呼喊著,沒人回答。
他摸索著,空蕩空間充斥著的只有迷霧。
他狂奔著,哪怕被塊石頭絆倒也好,至少可以讓他再爬起來。
這裡什麼都沒有。
魏安絕望地攤坐在地上,看著周圍的紅色迷霧如海浪,在翻滾,升騰,噴涌,就像一朵巨大的猩紅的浪花,濃郁而嬌豔。花朵慢慢綻放,攤成一片一片紅色花瓣,又翻滾,升騰,噴涌起來,周而復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的浪花忽然失去了平穩定,四面八方地朝魏安捲來。
這竟然是血,濃烈的血腥味,鑽入鼻間,不一會兒,血流沒過魏安的頭頂,整個人被血流覆蓋。
如果有人肯定會驚訝不已,魏安此時就像一個待產的嬰兒呆在母親的胎盤中,捲縮著身子,寧靜又祥和地睡著。
“小兄弟,小兄弟,你快醒醒!”
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來,魏安緩慢地睜開雙眼,看到一個濃眉胖臉的中年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這應該是夢。哪裡會有這麼醜的人。。。
魏安閉上了雙眼。
“小兄弟,你快些醒醒”那中年男子輕拍著魏安的臉道。
魏安好不情願的坐了起來,眼前正是那個呼喚他的,一雙小而有神的眼睛,精瘦的臉,身著灰白色的粗布麻衫,像是一個運動能手的打扮。
那中年男子的身後,是一堵灰褐色石磚壘成的石牆,左右長度目不可及。
這是哪裡?
我是不是又在做夢嗎?
魏安象徵性地掐了下大腿,果然。
正要開口問,魏安卻發現嗓子無論怎麼使勁都說不出話來,漲紅著臉盯著中年男子。
“呀~呀~呀”
“你是啞巴???”那男子面色古怪地看著魏安問道。
“呀~呀~呀~”魏安捋直了舌頭還是沒能說出話,氣餒地低著頭。
發現自己全身赤果果的,慌亂地雙手遮住下體,眼神警惕地看著面前的這個中年男子。
“小兄弟,我今天趕路去滔城,恰好走了這條偏僻的路,也正好就遇見了你。”那中年男子說道。
興許是看出了魏安的窘迫,側過身子從包裹中取了一疊衣裳,對著魏安笑道:“這是我平日裡換洗的衣物,小兄弟如若不嫌棄,你就將就將就。“
看著中年男子熱情遞過來的衣服,魏安放鬆警惕,接過來,是一件灰白色的粗布麻衫,貼身的感覺自在了不少。
“小兄弟,我瞧你這個模樣,不是遭了城外盜賊吧。”
這小兄弟年紀輕輕,又不能說話,現在又身無分文。
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廖川山神色飄忽不定,有落魄,有苦澀,有陶醉。
”小兄弟,你要是沒有地方可以去,大可以先跟著我,起碼有個落腳地,等你有選擇之後,再另行打算怎麼樣?“廖川山語氣篤定道。
彷彿不給魏安的半點拒絕的意思。
其實魏安根本沒有想那麼多,他就是想知道這到底是哪裡,明明自己已經死了,怎麼又會有活著的感覺,怎麼又會讓人如此迷戀的感覺,感覺活著真好。
魏安微笑地點頭示意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