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
施耐德愣了下，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作爲卡塞爾學院執行部部長，他每天都需要指導處理來自全世界的各種突發混血種事件，大多數情況下作出“殺掉”“炸掉”或是“先殺後炸”三種選擇。這需要接觸大量信息，而能在這種信息量下還讓他覺得耳熟的……
他很快想起，那是在校園論壇上看到的消息。一個還沒入學就已在卡塞爾學院裡掀起些許波瀾的未來新生。
“S級未入學新生？”
“沒錯，‘我們’的S級。”
張山風輕輕點頭，在“我們”二字上下了重音。
“你應該知道我要這個交換生身份的原因。”
“作爲交換生，不受秘黨指揮，有權拒絕所有任務。”
施耐德說，“這是對他最好的保護措施。但我很好奇……雖然他是極罕見的S級，值得麼？你可以不敲竹槓，但獲取巨大利益屬於正常，可你選擇了放棄。”
“我們更注重長遠的利益。”
張山風淡淡地說，他這話意思其實是“秘黨短視”。聰明如施耐德自然聽了出來，並點頭表示贊同得不能再贊同。
“我需要聯繫昂熱校長才能得到確認。”
“那就去吃飯吧，鄭重的談判環節已經過去，而談合作細節的時候我個人更喜歡在飯桌上。”
張山風起身，“如果昂熱校長答應我的條件，合作順利，你們的行動小組預計多少人，大概什麼時候抵達？”
“不會太多。秘黨在這事上很糾結，他們一方面覺得被人設下陷阱面子過不去，另一方面卻仍有想捂蓋子遮掩醜聞的心理，擔心行動過大導致其他人好奇去挖掘過去的事。”
施耐德冷笑，“如果不是昂熱校長一力推動，這事在你們第一次拒絕我們的時候就只能結束了。
時間方面，如果今天能談成。全體人員抵達應該要在後天，因爲有一個人距離稍有些遠。”
“因爲一個人？”
張山風有些詫異，“誰值得這樣等待，你們的王牌麼？不會是愷撒·加圖索吧？”
“不可能，他是加圖索家族未來的繼承人，作爲秘黨最強大的混血種家族怎可能放任繼承人蔘與到這麼危險的事件裡？”
施耐德搖頭。
“那個人是那次行動回來的‘一個半人’中的一個……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爲他的心已經死了，只能算半個人。但現在看來，還有同樣的東西在支撐著他和我。”
“誰？”
“芬格爾。”
施耐德緩緩地說。
“芬格爾·馮·弗林斯。”
“我對他好像有點印象……”
張山風眉頭一挑。
“那是個，狗仔吧？”
……
作爲吃瓜羣衆，仕蘭中學的學生們最近體會到了傳說中“幸福的煩惱”。
他們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瓜太多了，而且一個比一個大！
正常來說，一個大瓜就足夠讓人嘮上幾天甚至一星期，最終漸漸演變爲“傳說”。
但這樣的大瓜現在一天一個，往往上一個討論熱度還沒過去，未曾消減呢，下一個就接踵而至了！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可即便如此，這大瓜到來的頻率非但沒有放緩，反倒是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好比今天，中午就又蹦出來一個置頂加精標紅帖——
【路神疑似官宣！】
但凡刷到這個帖子，看見這“字越少事越大”的標題，怎麼可能不點進去？
仕蘭中學的“新聞帖”主打一個雖然有點標題震驚屬性但絕非標題黨，畢竟與尋常的新聞工作者不同，要是他們搞標題黨，容易被線下真實……
反正下午的是數學考試，複習基本零作用，午休時間兩小時稍微睡個二十分鐘就足夠，剩下的時間吃吃瓜完全不影響嘛！
抱著這樣的想法，大多數人都點進去。
帖子還是先前那個分析一通得出“柳淼淼取得最大優勢”的人發佈的，內容倒是很簡單，無非一張路明非和柳淼淼並肩坐在田徑場人工草坪上的照片，連字都沒配，主打一個給足留白想象空間。
“我靠我靠，路神牛逼！光天化日之下和鋼琴小美女卿卿我我，真的一點不怕教導主任逮捕執行嗎？”
“樓上的，我看到教導主任過去但是又離開了——附圖.jpg”
“更牛逼了！”
“這什麼區別對待？我抗議！”
“抗議有什麼用？零女王呢，救一下啊！我看不得路神這麼瀟灑，我要看血流成河！”
“之前我看見零女王上了輛賓利離開了，估計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話說零女王不會真是大毛那邊的皇室成員吧？”
“不管是不是，那可是賓利，賓利啊！路神真該死啊，此獠當誅！”
“附議”“附議”……
一連串的“附議”後，終於有人冒出來弱弱地提問：“那個，就我好奇小天女嗎？這種情況都沒行動，不符合她的風格啊！”
某個剛吃完午飯的楚姓冰山面癱臉劃到這條評論，回想起從自家老媽閨蜜團那得知的最新消息。
小天女當然是有行動的，還很巧妙地抓住了最重要也最合適的一個部分。
就在今晚！
……
在路明非那堪比“俺尋思這能行”的行動計劃下，對被他草草命名爲《噩夢》的“火之真意”曲的編曲工作完成得飛快。
有天賦的人總是可以不講道理的，因爲道理就在他們身上。而現在代表著音樂上的“究極”級別天賦的兩個人就在這裡坐在一起。
要不是路明非沒系統的學過發音，音準時常會出現點問題。外加柳淼淼同學總是會時不時的走神……或許整個編曲過程還會更快。
無論如何，在午休將要結束之前，整首《噩夢》鋼琴曲的曲譜，終於完整地呈現於稿紙上。
“你和楚師兄要合奏的就是這首嗎？”
回教室的路上，柳淼淼好奇地問。
“對啊。”
路明非摸出手機，拍下照片後給楚子航發過去。
“鋼琴和大提琴的二重奏，要稍微改編一下曲譜……不過大提琴我們又不懂，所以這事當然是交給他了。”
他說著，爲防意外還專門備註了“如過程有特殊反應立即停止然後來找我”的話，接著揮了揮手中的曲譜稿紙，朝著柳淼淼眨眨眼。
“不過完整稿紙我就收下了，這可是第一版，以後都可以當聖遺物的那種！”
“什麼聖遺物……”
柳淼淼還是應付不來路明非這跳脫的白爛話，正有些苦笑不得時，忽地步伐一僵。
他們轉過一個拐角，已來到教學樓前。學生們來來往往，視線時不時地投來，這些柳淼淼現在已經能夠忽略了。
可有一個柳淼淼刻意不去想，也不想見到的人也恰好走到教學樓前，就這樣打了照面。
零。
距離不過十米，那毫無波動彷彿萬年冰封的目光掃來，明明淡然無比，卻冷得柳淼淼心中一顫。
路明非並未注意到柳淼淼的僵直，他只是面色一喜，相當自然地走上去。
那視線被遮擋，柳淼淼終於恢復了行動能力。她一咬牙，邁動腳步跟上，同時在心底爲自己打氣——“精神點啊柳淼淼……你也沒差太多，別丟份！”
“事情忙完啦？”
路明非好奇地問。
“忙完了。”
零看著他，淡淡地回答後問，“曲子編好了麼？”
“咦？你怎麼知道我們在編曲？”
路明非嘀咕了句，揚了揚手中曲譜稿紙，有點得意，“那當然是編好了！” “可以給我看嗎？”
零掃了眼曲譜稿紙，只不過這回她問的並不是路明非了。她目光挪移，落在終於跟上的柳淼淼身上。
“柳淼淼同學？”
那語氣自然無比，充滿著已經篤定了路明非不會拒絕的自信，於是剩下的唯有另一參與者柳淼淼這邊。
平心而論，柳淼淼很想拒絕。
但是那“心中一顫”的感覺又來了，“天賜良機戰術偷家”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信心火苗，在那彷彿“極寒視線”的注視之下瞬間被吞沒！
“好……好啊。”她小聲答應。
“謝謝。”零禮貌道謝，從路明非手中接過曲譜稿紙。
她的自信得到了證實。
她確實沒問路明非，而路明非也就那麼給過去了……何等的自然與默契！
柳淼淼心中又有點小酸澀泛起，心想剛纔某人還說要收藏的……
不過很快，她又找到寬慰自己的辦法——還有墊底的蘇曉檣呢！
三人抵達教室時，考試時間將近，監考老師已到了教室，連試卷答題卡都整理完畢。
他們落座後，考試鈴聲剛好響起。
【警告，檢測到[考試]計劃安排，請立即執行計劃……】
試卷下發到手中，仍然是還未來得及看清內容，半透明字符便在路明非眼前浮現。
【已根據試卷難度與掌握知識自動分配時間，倒計時，12分鐘……】
“誒？”
路明非揉了揉眼，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一定是少了個0吧，一定是吧！
十二分鐘是什麼鬼啊！
但日程計劃表根本沒有半點要糾正的意思。那倒計時就這麼走起來了！
來不及想明白是怎麼回事，路明非只能開始。
他以最快的速度填完姓名準考證號，抄起2B鉛筆，目光落在試卷選擇題上。
第一題，審題用時，五秒；計算用時，零秒；
作答完成。
初現端倪。
路明非好像有點明白爲什麼日程計劃表分配的用時會這麼少了。
日程計劃表對熟練度的判定不是簡單的“知曉”，而是“理解並熟練掌握”。
三天前，開始學高數數分時，路明非就已經無法從高中數學獲得熟練度了。
這意味著他已經完全熟練掌握所有高中數學知識。
這些知識是不會遺忘的，路明非也不知道爲何自己的記憶與理解能力會誇張到這種程度……反正他就是能做到！
所以，面對這張數學試卷，他在讀題目的時候，解題就已經開始，且不會有任何卡頓。
而有著詞條【超速運算】的加持，不過是高中數學考試的計算量而已，他的所有計算過程都可以算作耗時爲零！
如此一來，十二分鐘，甚至可以說綽綽有餘！
第二題，五秒；
第三題……
十二道選擇題，後續兩三道選擇題比前者稍多些邏輯思考用時，但哪怕是算上填塗答題卡的時間，總用時……一分三十秒！
四道填空題，總用時，一分鐘。
解答題的解題思路仍然沒能困住路明非分毫，計算過程亦爲零……但有一點是無法避免的，那就是解答題需要寫解題步驟。
解答用時被拉長。
監考老師還是上午那位。試卷下發後，其他人他都不帶看的，只顧盯著路明非一人。
路明非的答題卡，午飯時間他就拿到辦公室找其餘幾位語文老師討論了，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如果完全按照高考模式改卷，這張卷子應該能拿到149分。
畢竟高考時他們又不知道這答題卡屬於誰，每一道題都是單獨抽出來，只能看到答題內容，由不同多位老師批改後綜合得分的，作文也是一樣！
路明非的那篇作文，無論立意還是描寫，都達到了滿分作文的標準……唯一的問題就是字！
高中所有科目的考試中，唯有語文，且唯有語文的作文，有卷面分這一項評分標準。
但即便如此，也已經足夠嚇人。
堪稱史無前例！
更別提，達到這一分數的還是路明非。
鹹魚翻身都是少數，可路明非這已經不能算是鹹魚翻身了，要是這並非曇花一現而是永久存在的……他這應該叫鹹魚翻身接魚躍龍門。
化龍了！
如此巨大的變化，自然是容易吸引注意的。而監考老師很快發現了路明非的異常——他動筆的速度太快。
正常作答數學是有審題之後思考這個步驟，但路明非基本可以算是沒有。每次短短幾秒，他就開始動筆……根本不帶停的！
好奇之下，監考老師選擇站起身來，直接走下講臺，來到路明非身旁。
路明非根本沒注意到這變動，堪稱離譜的倒計時帶來的巨大壓力促使他已經在解答過程中進入了“心流”狀態。
審題+思索——解題步驟。
基本沒有停頓，也沒有計算過程。
路明非完全是在答題卡上書寫的，直到六道解答題被他總共用時七分三十秒解答完畢，他的草稿紙上都是一片空白！
“呼……”
路明非緩緩舒了口氣，從“心流”狀態退出。
他擡起頭，看了眼掛鐘。
14:10:00
總用時，十分鐘。
“咳……”
身旁傳來的輕咳聲讓路明非一愣，他扭頭，剛好對上監考老師那怪異的眼神。
“你別告訴我你要交卷了……”監考老師額頭冒出冷汗。
他是基本全程盯著路明非解答的……全程！
如果那也能算得上是“解答”的話。
但抄答案什麼的也根本不可能，因爲負責本次出卷的數學老師是個衆所周知的究極拖延癥，也是監考老師的好朋友——他知道，直到午休快結束之前，那傢伙才把題目弄好發給打印室。
這試卷送到各教室裡時都還冒著熱氣！
答案？笑死，那傢伙怕是自己都沒有，現在正在趕工吧？
所以，路明非只能是自己答的。
但……
這他媽的還能算是個人？
誰家人類能十分鐘速通一場高中數學考試？
什麼最速傳說！
至於正確率？
監考老師雖然是語文任課老師，但數學水平其實也不低。事實上，他和那個數學老師混成好朋友，就是因爲有一次考試之後，他講完語文試卷，閒著沒事順便把數學試卷也給講了……
只能說，路明非的答案，他挑了幾題查看，沒能找出哪裡有錯誤。
如此也就不怪監考老師看路明非的眼神怪異了……事實就這樣擺在他眼前，儘管離譜到極致，可他不得不信。
在他看來，路明非在經過“鹹魚翻身”接“魚躍龍門”之後，現在已是第三階段完全體——
龍非池中物，趁雷上九霄！
“可以的吧？”
路明非撓了撓頭，小聲說。他也清楚自己此舉有些驚世駭俗……但是沒辦法啊，總不能幹坐著等待被電擊！
“……可以。”
經過短暫的思考衡量，監考老師點頭同意。
按理來說自然是不允許的，但久違的，他想任性一回，親自見證一個傳說的誕生，甚至參與其中。
反正只是模擬考而已，又不是高考！
“謝謝老師！”
路明非迫不及待地將答題卡交上去。
教室裡是很安靜的，這一番簡單對話已吸引了所有學生的注意……當他們眼睜睜看著路明非將答題卡交上去時，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路明非才不管那麼多，他迅速收拾好東西，就出門去了。
而監考老師，則是攜著那張答題卡回到講臺上，直愣愣地又看一會，還是沒能找出錯誤後，這才幽幽地嘆了口氣。
他微微擡頭，視線終於從答題卡上挪開，看向一衆愣到呆住的學生。
“認真答題吧，同學們。”
他語氣沉重地勸慰。
“我們還是人，要講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