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秤的V1.0版寒假已完成。胡工精益求精,不斷優化硬件,程序從而跟隨改動,也新增了少少功能。
胡工終於滿意的電子秤研發基本完成,還差最後一步“脫機”。脫機就是使產品脫離開發板、電腦,自成獨立的系統工作。實質是電子秤使用自己的單片機芯片,將調試好的程序編譯後固化到電子秤的單片機或程序存貯器內。陳悅參與過的烘槽、烘房項目都只是將單板機直接用於控制系統中,沒有脫機,他很期待電子秤能快點完成脫機工作,將一個獨立的電子秤樣機呈現在大家面前。
陳悅詢問:“胡工,脫機有兩種常見方式:一是用8031(單片機芯片)加2764(程序存貯芯片),這樣省錢,但電路板的面積大些。一是用8751(單片機芯片、自帶程序存貯器),電路板的面積小,但貴。我們如何選擇?”程序存貯芯片2764是8K單元×8位的,27系列存貯芯片還有2716(2K)、2732(4K)等等。一般地,存貯器芯片、硬盤等的容量越小,價格越便宜。然而,當時市面上的2764較之2716、2732等都便宜,是27系列芯片中最便宜的,原因是人們使用2764最多,其產量最高故最便宜。電子秤的程序不足2K,本來用2716已足夠,因爲2764的性價比高所以陳悅說用它。
胡工反問:“小陳,用8751的話大概貴多少?”
陳悅應道:“大約貴五、六十元。”
胡工笑了:“五、六十元,相對我們的工資來說是多了點,但相對於我們的電子秤售價而言則不算什麼。批量生產時,集成電路芯片由爵士在香江入貨的話,成本會大幅降下來的。所以,爲顯得我們的電子秤高檔些,我覺得還是選擇8751爲好。”陳悅、何翰和王志超都點頭贊同。
定好單片機芯片後,王志超畫圖,制板,何翰焊接,胡工測試硬件。PCB板分爲三個部分:顯示鍵盤板、傳感器和前置放大電路板、核心控制板,前兩個部分周詠畫好圖後早已制板使用,王志超需畫的是核心控制板。陳悅固化好程序後,出現了問題,系統完全不能工作。他經過兩個晚上的努力才解決問題:原因是仿真時程序的首地址是2000H,其前面的存貯空間要留給開發板的監控程序使用,脫機的程序需改爲0000H。
開發板的使用手冊對此沒有提示。這個問題說簡單也行,講“說明書”不夠負責任也對。CPU是從0地址開始執行程序的,這點是學生在《微機原理》第一章就應該掌握的知識,簡單到實在是沒有必要提醒的。陳悅不讓王志超叫他“工控專家”是對的。這個小插曲令衆人唏噓不已,何翰戲謔:“我恨不得立即解放臺灣,教下他們如何寫使用手冊,順便改正他們‘串列埠’的叫法。”
經過小小曲折後的成果更能讓人興奮。脫機成功後的樣機雖然只是裸機沒有機殼,已是一臺完完全全成功的電子秤,大家都不勝欣忭,自然又到西環大檔排大肆慶祝一番。
胡工的興奮之情不加掩飾:“我準備了一瓶上等的茅臺酒,今晚還不捨得開,等爵士到廣州後我們一起慶祝暢飲!”一杯石灣米酒入肚後,胡工更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爲大家憧憬著電子秤OEM後的美好前景……
胡工、陳悅和王志超彷彿看到了自己頭上的“頂戴花翎”,何翰也恍若看見了自己的豪宅、豪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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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詠的畢業設計幾經努力順利完成了。單板機室四組學生答辯的負責人依然是葉念慈,周詠答辯時也使用陳悅不看講稿的方式,按著一二三、甲乙丙繪聲繪色地介紹。她的表達能力不錯,凸顯了師範生的優勢,展露出未來做教師的潛質。成功的實物展示加上不俗的答辯,周詠獲得了優異的畢業設計成績。
啓東人的單片機講座和周詠組的單片機畢業設計,一定程度上推動了電子工程系相關課程的轉型改革……
周詠的學業完成,在等待電氣職中工作報到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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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伏。室外蟬聲陣陣,樹葉紋絲不動,“滂沱汗似鑠,微靡風如湯。”
下午,單板機室裡只有陳悅和周詠在,兩人都在聚精會神地各幹各的活。周詠在調試程序,繼續擴充樓宇對講系統的功能。陳悅的機械手教材也到了收尾的階段。
實驗室裡很安靜,靜到連電梯的開關門聲都能聽見。
“姐夫。”來者微微一笑地站到了陳悅旁邊,肩膀的兩邊各揹著一個書包和一把吉他,坐電梯上六樓時已擦了汗的臉上又浸出了汗珠。
他的猝然出現和這一聲稱呼,把埋頭工作的陳悅嚇了一跳,也驚動了同樣在認真編程中的周詠。“你是小易?”陳悅很突兀,站了起來,驚訝地問道。
趙易點點頭,微笑道:“是的,我是趙易。我一看你的頭髮就知道你是我姐夫了,我姐說得沒錯。”
趙易比陳悅高,也比陳悅壯。他的外貌與趙容完全看不出是姐弟關係,陳悅心想他們姐弟的唯一共同點是聰明、讀書好。
陳悅見趙易滿頭是汗,趕緊從自己座位旁的揹包裡拿出一包紙巾遞給他。
“謝謝姐夫!不用了,我自己有。”趙易從褲袋中掏出手帕來擦汗。
“你還叫我姐夫啊?”陳悅很愧疚。趙容的信中已告訴陳悅,她委託自己的弟弟來和他辦理離婚手續。陳悅的離婚是涉外的,當事人不回來的話,被委託人可以拿著趙容的委託書來和陳悅一起辦理。
趙易笑著說:“從法律上講,你現在還是。不過,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的姐夫,我爸媽也說了你永遠是他們的好女婿。”
“謝謝小易!”陳悅有點懵懂了。
陳悅想到,趙易剛考上研究生時,想要錢買把好吉他,不敢向父母要,怕父母覺得他玩樂器影響學業,就寫信到了加拿大問趙容要,趙容又寫信告訴了陳悅,陳悅馬上將錢寄到了學校給趙易,並告訴趙易以後有什麼需要儘管跟他講。他心想,僅僅是因爲這件小事趙易才這麼說的嗎?不對,爲什麼趙容的父母也這樣說呢?自己寄錢這件事他們並不知道啊?他想不明白了。
半晌,趙易見陳悅沉思不吭聲,他幽幽地說:“姐夫,請你原諒我姐!你也不難想像我姐獨自一個人在外,太不容易了。”
趙易叫陳悅原諒趙容,讓陳悅既費解、發懵又詫異了,他一時不知該講什麼。
見陳悅不吭聲,趙易以爲他在生趙容的氣。他盡己所能解釋道:“我姐是因爲一個人不容易才和那個人好上的,所以請你原諒她。我在學校也聽說過很多這樣的例子,第一次聽時我覺得很驚訝,現在聽多了也麻木了,這是社會的錯。”
陳悅明明白白了,趙容用心良苦,顧全了大局,保全了陳悅在她家人心目中的形象,最重要的是趙容在維護陳悅和她家人的關係,避免他們見面時可能會發生不愉快的事情。
陳悅感動的淚水差點涌了出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小易,你千萬別這樣說,能和你姐姐走到今天我已經感到很幸福,很滿足的了。”陳悅還沒明白的是,趙容還想讓他內疚一輩子……
這時,陳悅才意識到還沒有請趙易坐下,他急忙說道:“小易,不好意思,快請坐。”趙易先把揹包和吉他放在實驗臺上,然後坐下來,陳悅又馬上煮水給趙易沖泡了一杯茶。他也想給周詠添茶,但當著趙易的面他覺得不好。
見陳悅忙完,趙易問道:“姐夫,你什麼時候放假?”
陳悅說:“快了。”他已經有兩年要到放假前一兩天才知道具體的日期了。
趙易看了看周詠又問道:“還有學生在做實驗?”
“哦,這位學生的畢業設計課題是一個工廠的產品,還沒全部做完,她在進一步完善。”涉及到周詠的話題,讓“做賊心虛”的陳悅緊張了起來,他惶恐地掩飾道:“這個組有兩個學生的,另外一個學生今天有事沒回來。”陳悅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加速,額頭也微微地浸出了汗。
趙易笑了,小聲地說:“原來這樣,那位女生很漂亮哦!”
陳悅緊張兮兮,趕緊叉開話題:“小易,你呢?什麼時候放假?”
趙易說:“我考完試了,明天順道回家。”
“這樣好,你的安排好!”陳悅點點頭,也有點放鬆了,“代我向爸爸媽媽問好!”
趙易笑著說:“好,謝謝!”
陳悅徹底放鬆了,笑著說:“小易,請喝茶!”
趙易拿起了玻璃杯喝著茶。
周詠揹著書包走了過來,柔聲地說:“陳老師,我回家了,電腦和開發系統我都已斷電,關好了。”
“我叫趙易,你叫什麼名字?”陳悅還沒來得及說好,趙易已放下玻璃杯,微笑地盯著周詠說道。趙易的話,周詠完全沒有意料到,陳悅更是驚呆了。
很快,周詠落落大方地說:“我叫周詠。小趙,你好!”
趙易高興地說:“周詠,先別回家,等會我們一起吃飯。”陳悅瞬間有了“剛脫離狼羣又進了虎口”的感覺,心中暗暗叫苦。
周詠莞爾一笑:“不用了,小趙,謝謝你!我回家了。”
趙易一把拉住了周詠的手:“周詠,我在學校啊,經常又騙又哄我的導師請吃飯,今天有我姐夫請,你別客氣。”
趙易沒有放手,周詠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看著陳悅,用眼神向他求救。陳悅此時也茫無頭緒、枝別條異,他既想和周詠吃飯,又不知道情況會如何演變?不善於拒絕人的陳悅毫無意識地說:“周詠,方便的話就一起吃個便飯吧。”話一說出口,霎時他就有了追悔莫及的感覺。
趙易笑嘻嘻地說:“對了,我們兩位男士請你,你都不賞個臉?”
同樣不善於拒絕人的周詠有點無奈地點了點頭:“謝謝你們!”周詠沒有再次拒絕,陳悅心中叫苦不迭,倏然心裡又浮出了一個顧慮:趙易愛上週詠的話,該怎麼辦?
“太好了!”趙易喜笑顏開,他放開了周詠的手,“我啊,我是我姐夫的‘解放軍’,我是來解放他的,明天他就自由了。”趙易又看著陳悅說:“姐夫,我還是你叫陳哥吧。”趙易的話,周詠似懂非懂,冰雪聰明的她很快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陳悅卻納悶了,爲什麼趙易要告訴周詠這些?
“小易,隨便你。”陳悅有點亂,但他清醒的是周詠晚回家的安全問題,“這樣吧,免得周詠太晚回家不好,我們現在就去吃飯?”
事已至此,陳悅只好坦然面對了,他潮汐般波動的心也才漸漸地平靜下來。
三人吃飯時,趙易的能說會道、妙語連珠和周詠的坦然、得體很快就令陳悅忘卻了心中的顧慮。三個人像多年的好朋友一般,邊吃邊暢談著,趙易談了自己學校所在的城市廈門、自己的學校、專業和音樂愛好,也給周詠介紹了海口、湛江和他從未回去過的家鄉——油城茂名。還講了他出生在海邊和一直對大海的眷戀和情懷,以至他的讀研選擇了廈門……
陳悅聽趙容講過她的弟弟很聰明,讀中學時上課很少聽老師講課,自己私下看一些雜七雜八的書,讀高二時經學校特批參加高考,考上了一所全國重點大學,他學什麼幾乎都是一學就會。今天所見,陳悅除了見識到趙易的聰敏外,還感受到了他的陽光和健談。
陳悅和趙易回到自己的宿舍後,陳悅先沖泡好茶,併爲趙易斟上。“小易,你和你姐姐一點都不像,看不出是兩姐弟。”陳悅笑著說。
趙易也笑了,說:“我們小時候,我爸就經常開玩笑,說我們兩姐弟有一個是撿回來的。”
陳悅說:“可惜你姐姐這裡沒有你們的全家福照片,也沒有爸爸媽媽的相片,你們兩姐弟像誰多一些?”
趙易說:“通常來講兒子像母親,女兒像父親。而我們反過來,我姐像我媽,我像我爸。”
陳悅點點頭:“原來如此。”
兩人喝起了茶。
趙易說:“陳哥,我姐叫我帶句話,叫我代她問阿姨、陳姐好!”
“謝謝小易!”霎時陳悅的眼眶溼潤了。
趙易伸手撫摸了一下陳悅的肩膀。稍過片刻,陳悅問道:“小易,你是先洗澡還是先收拾姐姐的東西?”
趙易說:“不急,我們先聊天。我姐也只是叫我帶些她的相片回去就行了,她還說她有些託福的書,讓我挑幾本回去。”
陳悅身上傳承了母親對錢不在乎的基因,又長期受到母親對於親情、友情遠重於金錢的薰陶,表姐夫的慷慨也感染了他,後來又受到胡工、何翰和張凡等人對錢財灑脫的影響,從拿到第一份工資或者從胡工那裡收到第一次酬金開始他身上的這種基因被完全激活,他變得對錢不太在乎、不敏感了。他沒有錢包,錢總是隨意放在褲袋中,洗衣服時經常性忘記取出;買東西時,售貨員找零他是從來不覈對的;他經常性用錢做書籤,被趙容提醒過幾次才改掉這個習慣。等等。
陳悅對錢的不上心,帶來的問題是很容易忘記錢的事。此時一聽趙易說趙容叫他取相片和書時,陳悅馬上想到了趙容的工資,他生怕自己很快又會忘記這件事,馬上打開一個帶鎖的抽屜,拿出一個信封遞給趙易:“小易,姐姐一年多的工資都在這。後來她的工資停發了,我在信中也告訴過她。”
趙易很意外,流露出驚訝的神情。他推辭道:“我姐沒叫我拿錢的,我不能違揹她的意思。”驀地,陳悅的眼淚又快要涌了出來,鼻子使勁地屏住氣。
陳悅哽咽道:“你拿給爸爸媽媽吧,姐姐也很長時間沒能看望他們了,就當是姐姐的一點心意、一點孝心,所以一定要的。也代我向爸爸媽媽問好!”
趙易見陳悅動容了,點點頭說:“好!我替我父母收下,也替他們謝謝你!”
陳悅一時說不出話來,噙含著眼淚笑著點點頭。趙易伸出右手,用手掌搭在陳悅的左手掌上,輕輕一握。
兩人一時相對無語。好一會,陳悅平靜了,想到了趙易說拿託福用書的事:“小易,你也要出國啊?啊——,對啊!姐姐在加拿大,你是應該出去的。”
趙易笑著說:“是的,我想出國。不過,我不靠我姐,她也不容易,也幫不了我什麼。我是想去美國,我的專業在美國讀會更好。而且我想一邊讀書一邊發展自己的音樂愛好。”
陳悅問:“你是讀完碩士再出去?還是……”
趙易笑著說:“說不準,明年我就考託福,能過的話而且申請到獎學金就立即出去。”當時,出國留學已經有託福、雅思兩種英語交流能力的考試。託福適合去北美國家、主要是到美國和加拿大留學的學生;雅思主要適合申請赴英國、英聯邦(如澳大利亞、新西蘭等)、愛爾蘭、荷蘭等國家留學的學生。當然,加拿大由於屬英聯邦,所有院校對雅思都認可,無論是申請本科或是研究生都可以使用雅思成績。
陳悅說:“你這麼聰明一定行的。小易,祝你順順利利,心想事成!”
“謝謝!”趙易笑著說,“好了,不說我了。陳哥,我叫周詠一起吃飯時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魯莽?是否覺得我喜歡她了?”
這個問題讓陳悅覺得很兀然,他笑道:“帥哥愛美女,人之常情啊!”說完,他心裡又有了些黯然。
“我是個想出國的人,就不害人了,不想再產生人間悲劇。”趙易開懷地笑了,“陳哥,我是想幫你啊!”
“啊?!”陳悅極力控制住纔沒喊出口,一股超然的感動涌上了他的心頭,他再也難以控制了,眼淚又在他的眼圈裡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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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易第二天沒有離開廣州,他教了周詠幾天吉他,周詠興趣盎然地學習著。
陳悅父母和姐姐都有音樂細胞,父母一個音樂細胞核都沒有遺傳給陳悅,他五音不全,但喜歡聽音樂,也懂得音樂和畫畫一樣的重要性。周詠擔心學吉他會影響樓宇對講系統的編程,她徵求陳悅意見時,陳悅笑道編程是不在乎這幾天時間的,難得有這樣一位好老師教你,要把握時機。
趙易先送一把吉他給周詠,陳悅自然不讓還在讀書的他出錢,周詠更是覺得應由自己支付。陳悅是哥哥,最終這兩位弟弟、妹妹聽從他的安排。
單板機室已沒有課,本來在實驗室和他的小辦公室學吉他再好不過,陳悅怕被領導見到,也擔心上班時間吉他聲造成的影響不好,便安排學習地點在他的宿舍,這樣也不會影響到陳悅的工作。
周詠幸運地得到了一位好老師的單獨教授,得以吉他入門,她多了一門興趣愛好。
這把吉他見證了三個年輕人這幾天的純真友情:三人一起吃飯,一起飲茶,一起談天說地。後話:這把吉他雖然大部分弦鈕早已調不出正確的音調,周詠一直珍藏著它,幾經搬家都不離不棄。
聞清感嘆那位女孩纔是比竇娥還冤時,無知、自私地沉浸在自己悲傷中的陳悅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有可能對周詠造成傷害,更無法想像到會對阿民造成傷害。不過,陳悅自造的“風波”雖然已令他討到苦來吃了,但對周詠的影響不大,傳言對阿民偶有影響,周詠通過解釋都化解了,周詠對此事並不太放在心上,勤於編程也令她沒有多想。周詠毫無異樣的舉止,更不會引起又埋頭工作的陳悅警醒:這件事可能會對周詠、阿民造成影響。
大的方面,思想純真的周詠覺得陳悅已經知道自己有男朋友了,沒事了。周詠無從獲知陳悅這一年內心複雜的情感歷程,更不知陳悅不久前經歷了一番痛苦掙扎。對學吉他生出興趣和渴望時,她雖然感知了陳悅即將要離婚,但見到陳悅與趙易親如兄弟,也不再往下想了。這件事上,周詠沒有忘記言老師的教導,但是她單純地認爲是趙易教自己,沒有問題。於是,這幾天她毫不忌諱地自由進出她心中平和的哥哥——陳悅的宿舍。
這幾天過得很快,也很平靜。
然而,除了陳悅和周詠,這片不大的地方似乎不再有第三個人知道趙易是趙容的弟弟了,周詠的進出也不可能每次都和趙易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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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悅對趙容的愛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暗戀周詠已惘然。婚姻就像一場奇怪的宴席,不再飢腹時,便覺得漸漸寡味,到了散場時,又覺得戀戀難捨。直到失去趙容的這一刻,陳悅又真切地感受到了趙容對他的重要性,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痛,負疚感快要把他撕裂。陳悅欲哭無淚,內心悲痛道:“小容,我的亦師亦友亦愛,雖然我們已相忘於江湖,衷心祝福你在這個花花世界裡找到相濡以沫的人。”
陳悅與趙容從此“君情與妾意,各自東西流”,他們的愛如同一出摺子戲,就這樣拉上了帷幕。在情感博弈的棋盤上,這是在陳悅無知妄作造成死局時,趙容幾番痛苦、幾經掙扎走出的一著棋,並用她的包容寬宥和穎悟絕倫去收拾了這盤殘局。
這一切能否用對與錯來評判見仁見智,或許這就是紅塵俗世中的緣來緣去吧。歐陽修先生的“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很值得玩味。
時間是最殘忍也是最仁慈的,雖然它在逐漸抹平陳悅心裡的悲傷和失落,但愧疚卻在他心裡盤桓不去,直到放暑假他和周詠到了張凡的廠幹活纔有所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