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套之王<br>
(1)<br>
15年中,隨著**名導爾東昇的《我是路人甲》上映,讓很多人知道浙江影視名城_橫店。<br>
我也同樣懷著一個演員的夢想從桂南搭上到橫店的火車。旅途中就晚上睡的時候最難受,旅客們的各種奇葩睡姿也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經過二十多個小時車程,終於到了離橫店最近的義烏火車站。<br>
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br>
初到貴地,我一片茫然,不知怎麼才能成爲一個臨時演員。但橫店只是一個小鎮,很容易就能撞到同行。<br>
我的行旅就一個大揹包,出門在外,一切從簡嘛。在旅遊客運中心坐公到江南一鎮站(其實不知道坐到哪裡,就隨便下了車),正當不知怎麼辦時,迎面走來一哥們。<br>
此人長得臉長尖腮,有幾分奸相,三十上下。他一看到我的這身行頭就大概知道我是來幹嘛呢的,並主動上來搭訕。<br>
尖腮男微笑招手道:兄弟好呀,你是來當演員的吧?<br>
我下意識認爲對方是同道中人,正好向他打聽有關於做羣演的一些問題:嗯,大哥你也羣衆演員嗎,可以帶我不?<br>
尖腮男拍胸說:你算找對人了,我零九年就來橫店當演員,大小角色不知接了多少,這裡的羣頭跟我老熟了,我引見給你認識,以後接戲就容易多啦。<br>
我一聽大喜,心想出門遇貴人:那真是大感謝你了大哥。<br>
尖腮男顯得十分得意:客氣什麼,我看哥們與我投緣,這點忙是要幫的。廢話不多說,你剛來,頭等大事自然是找房子,然後辦銀行卡,手機卡,暫住證,演員證。<br>
聽完我傻了眼,跑個龍套這麼麻煩呀。<br>
要本地號碼自然是爲了方便聯繫,這也無可厚非。橫店的臨時演員統歸演員工會管理,合法合理,同時能保護橫漂的利益,所以要演員證。至於暫住證是要走法律程序而己,沒什麼作用。<br>
在尖腮男的帶領下,走了好久,來到較偏的一家農戶,然後和我說:想當演員不容易,要想混長久等待機會關健是三個字,省省省!這的房子雖然破舊,但便宜實惠。<br>
這時房東出來,好像跟尖腮男熟悉的,直接跟我說:小夥子你運氣不壞,我這剛好剩下一間房,便宜點租給你,二百一個月,押金一百,水電費另算。<br>
我看了下所謂的出租房,不,應該叫茅草房差不多,當即就又傻了眼:這房還要二百一個月?<br>
此時尖腮男沒了耐性:房子反正替你找到,租不租隨你,可小費還是要給。<br>
我一聽就懵了:什麼,這也要小費?<br>
尖腮男:那肯定,不然我吃什麼。<br>
畢竟人生地不熟,不知他還有沒有幫兇,怕事情鬧大,我只好認栽:算我倒黴了,小費多少?<br>
我準備掏錢,對方說一百,把我嚇一大跳:什麼?你這小費也大太了吧?<br>
這時不知從哪竄出一條大狼狗,向我猛叫,似乎在等主人一聲令下就發動進攻。<br>
好男不跟狗鬥。我什麼都沒說,給了尖腮男一百塊,心裡好生氣憤。他招手讓大狼狗回去,然後離開。<br>
房東說:讓人辦事就給錢,很正常的。對了房子還租嗎?你真想租的話,給你再算便宜點,一百八。<br>
我仍工薪族,身上錢不多,被坑掉一百心中不快,想想那狗是從房東家出來的,瞎子都看得他們是一夥,於是更火大,就踹了腳那幾間鐵皮屋:這種房子是人住的嗎,只怕打個咕嚕都會塌,不租了!<br>
果然隨我的話音剛落,嘩啦啦幾下,房子塌掉,看得我再次傻了眼。<br>
結果是我被那條大狼狗追了幾條街。<br>
還好我跑得比劉翔快,擺脫大狼狗,我也累得半死。找個館子想吃點東西,就進了間“好又來”食館。<br>
館內客人不算多,我隨便找空桌空,一年輕漂亮的女服務員過來說:歡迎光臨好又來食館,牆上都是能吃的,你看看要點什麼。<br>
牆上滿滿是菜單,明碼標價。我不禁要問:這牆能吃嗎?<br>
女服務員只好陪笑:我意思是本店菜單都打在了牆上。<br>
我煞有介事:嗯,好的,清蒸鱸魚,紅燒牛肉,醋排骨,辣子雞…<br>
女服務員迅速寫下我說的菜名,一直寫了四五隻,覺得奇怪便問:你是還有別的朋友來吃飯嗎?<br>
我說就我一個。<br>
於是服務員更納悶:你一個人吃這麼多?<br>
我說:我只是念了下菜單,沒說點菜呀。<br>
服務員感覺有點被戲耍,出於顧客是上帝的理念,沒說什麼:那你是要吃點什麼呢?<br>
我隨便要了個便宜的,吃完一看錶快到下午五點,要快點房子才行,不然晚上就要天爲被地爲牀了。<br>
不知是冤家路乍,還是橫店鎮小,出門又碰到尖腮男。<br>
在這地方混慣的尖腮男也不怕我,我當然不能拿他怎樣,就說好歹收了我的錢,再給指條路,哪有便宜又好的房源,離接戲地方近的。<br>
似乎尖腮男覺得坑了我的錢,心裡過意不去,便告訴我往前一直走,第三個路口左拐那幾家衚衕叫三條街,大把房子,離接戲的老公會最近。<br>
本來找房子也不難,就怕住得大遠,而己租好房子再退房也沒錢退,所以…<br>
我想他應該不會騙我,按他所說,我去了三條街,這邊是有房租,但不知是否如尖腮男所說離接戲的地方近。<br>
附近的房子都比較陳舊,卻比剛纔的好多了,時不時還看到有衣著光鮮暴露的女子坐在門口。<br>
我深入巷中,想找個清靜點的,經過一門口,一濃妝豔女笑著就拉我進屋,說什麼小夥子上來看看唄,包你滿意。<br>
以爲她是房東,要領我去看房子,我就沒反抗:老闆,我要舒服點的…<br>
女老闆邊拉我上樓,邊呵呵地打斷我的話:舒服,一定讓你舒舒服服,而且還不貴。<br>
我心想這房東雖打扮得豔麗,著裝前衛,一身煙脂粉味,但爲人多好呀。<br>
上了二樓,進了間房子,房東就關好門,臉上笑容依舊:小夥子,你是要快餐呢,還是套餐?<br>
我心想又不是吃飯,什麼快餐套餐,可隨之又想,也許各地說法不同,我便理解成快餐就是指臨時住宿,套餐就是長期住宿吧。<br>
我說:那就套餐吧…<br>
本來我還問多少錢的,誰知道女老闆真熱情,一聽套餐更樂,主動來給我脫衣服。<br>
雖時近九月,浙江仍高溫天氣,別說我還真好熱,可讓房東幫我脫衣服我覺得挺難爲情的,就說:我自己來好了。<br>
女老闆見我脫上衣,以爲一單生意馬上就要談成,也三兩下除了簿衫,露出偉岸雙峰,好像要撐爆可憐的罩罩。<br>
我流著鼻血說:老闆,你這是幹嘛?<br>
女老闆說:你不說要包夜套餐嗎?<br>
頓時我全明白了,提上行旅,拿起襯衫就飛奔下樓,在奪路中,撞倒不少樓梯旁的東西。<br>
女老闆追到樓下:小夥子,怎麼走了,不是說好的嗎?<br>
但己不見了我的蹤影。<br>
走到大智街,看見不少樓下都貼有房租廣告,我正想打電話諮詢,卻碰上一位前不久去銀川認識的朋友。<br>
這位朋友是湖北荊州的,叫梁平,他嘴巴最損:你小子還沒死呀?<br>
我那個汗:我一直以爲你早就投胎了。<br>
這傢伙一見面就想損人,不料被我反擊,只好訕訕笑罷。我也回了呵呵大笑。他嘴巴臭但人不壞,建議我先跟他擠擠。<br>
原來他也是來做羣衆演員的,己經幹了半個多月。<br>
在他的指引下,我很快辦好相關手續。接下來就是等通告跑戲了。<br>
猶記得第一次跑羣演的戲是翻拍古龍名著《飛刀又見飛刀》。這場戲在橫店外的方巖山景區拍的,劇情是武林大會,衆門派高手論劍深龍潭,主人公李壞技壓全場。估計得拍四五天。<br>
那天沒見到男女主角,只有男女主角的武替,可拍攝現場的各種新鮮的東西讓我感到驚奇,總算是開了下眼界。<br>
我們百幾號人就扮江湖人士和各大門派弟子等等。羣演真不容易,戲服不僅破爛,且味道比汪涵代言的老壇酸菜面還酸爽。<br>
第一次穿這種沒洗過的戲服有點反感,然而更多的是新鮮和好奇。<br>
換好戲服,副導說原地休息,不允許去現場影響拍戲。很多新人跟我一樣都覺大好玩又新奇,於是各自扮起符合自己衣服的角色,過把戲癮。<br>
先是一穿著華麗富豪模樣的中年,似模似樣地指旁邊一位穿著家丁戲服的說:癩痢頭,過來,替爺把馬桶倒了。<br>
穿家丁戲服的小子雖知大家是開玩笑,但他就想爲何拿我來尋開心,當下自擬臺詞也來秀一段,從而藉機反脣相譏:老爺,我沒空,你女兒叫去和她啪啪啪呢。<br>
啪啪啪是當下流行之語,大家都知其意,笑得更歡。<br>
接著穿花花公子戲服的一朋友進入大家的視線:泡盡天下妞,玩遍世間女,要問我是誰,西門氏子慶。<br>
這人特別逗,歡笑聲此起彼伏。<br>
有位穿武士戲服的朋友看不慣,便問:包括你媽嗎?<br>
這一問更惹大家鬨堂大笑。<br>
真是沒完沒了,跟著一位高大漢子,手持道具長刀跳出來,怒目相兇,指著我喝道:大膽淫賊,你這禽獸不如東西,快把鄰家的老奶奶交出來。<br>
意思是說我這口味很重,把鄰家奶奶怎麼樣了。<br>
大家笑得前俯後仰,要看我如何臨場反駁。<br>
我說:鄰家奶奶說他家的八頭母豬懷孕了,就是你乾的好事。<br>
全場爆笑。<br>
好戲輪番上演,一終極醜男穿的乞丐戲服也來秀演技,對著穿俠士戲服的妹子風情萬種地說道:我對你一見鍾情,你爲何卻說我長得不行。<br>
風趣的臺詞,影帝般的演技自博得全場沸騰。<br>
這場面一開始根本停不下來。男同胞雖活躍,女同胞也不甘示弱。一穿勁裝戲服少女,提刀在手,直接耍起大刀來,別說還真有兩下。<br>
一段耍完,還擺個結束式的造型:女人才是最棒的,不服來戰!<br>
這個現場秀不搞笑,但贏得熱列掌聲,事後才知那女的學過武術。<br>
大家來演戲,對錶演都有一份熱枕。緊跟著一穿僧衣戲服的光頭衝著穿尼姑戲服的大媽說:師太,你就從老納吧。<br>
說得多情真意切呀。<br>
一陣大笑後,“師太”也入戲了:我纔不想呢,因爲我九十歲的師父說,你的鐵棒己經磨成針了。<br>
其意各人想想即懂,衆人邊笑邊要看看“花和尚”的鐵棒是否真的磨成針了。<br>
都是影帝!都是人才!都是喜劇之王呀!<br>
繼續還有不少影帝份份現藝,時不時歡聲一片。<br>
鬧了會,副導拿著擴音器過來:各位影帝,該你們上場了。<br>
終於拍到羣演的鏡頭了,不少新人爲露個臉爭先恐後,很是積極。老羣演卻見怪不怪,沒有當初的衝勁啦。<br>
那副導目測也就三十幾歲,顏值雖然不高,卻非很差,但偏就不愛打扮。一副老花眼鏡,遮陽帽並不時尚,穿著很寬鬆,給人一種很隨意的感覺。<br>
有時候真的搞不懂這些搞藝術的人,也許他們只注重內涵,非看外表,與時下光鮮的明星形成對比。<br>
集合完畢,副導說:鷹爪門的弟子出來。<br>
羣頭(帶領羣衆演員的人)也幫忙催,讓大家配合點。<br>
於是幾名穿著灰色粗布衣服的羣演走出來,這幾人裝束看著有點奇葩,有點讓人想笑,頭還帶了頭巾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