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鈴鈴,手機的定時響了。我忽地醒來,但還是不想起,可能昨天逛商場累了,感覺渾身麻酥酥的。
我伸直了胳膊,然後又將雙手枕在頭下,整個身體筆直的躺在榻榻米上。
剛到日本時特別不習慣睡榻榻米,就覺得和睡在地上一樣。
當時條件不是很好,也沒有買牀,等時間長了也便習慣,感覺榻榻米也不錯。
此時,窗簾縫隙間的陽光已經將屋子照亮,應該已是日照三竿。
不過我還是沒有起牀的心思,無意識的用手摸了摸旁邊,除了手機還有一個遙控器。然後將電視打開。
熒屏上即刻出現日本NHK電視臺播放的早間新聞。我來日時間短,日語還學得半生不熟,所以每天都要看電視新聞,讓自己無意識的學習日語。
現在我剛來日本三個月,困難還很多。首先是工作問題還沒有解決,日本消費很高,不打工就意味著要賠錢。
今年的學費我已經交了,可是明年的學費怎麼交?一年80萬日元,摺合人民幣5萬多元,我到哪裡去找?現在手裡僅僅有20萬日元的生活費。
我那個家庭就更別說了,整天以修理地球在土裡刨食的父母,這兩年趕上了旱災,他們養活自己都艱難,我哪能忍心去爲難他們?
其實來日本所有費用都是跟親戚朋友借的,現在也讓我快花完了。
“找工作!找工作!必須找工作了。”我情不自禁的嘟囔道,能感覺到有一種很強的緊迫感。
這時,叮咚一聲,有人按響我的門鈴。
我登時驚了一跳,趕緊將電視關掉,冒充屋裡沒人。
因爲我是外國人語言不是很好,很害怕別人打擾。關鍵是溝通不了,自己覺得上火。
之前,好幾次都有人來跟我收有線電視費,我說我是外國人還不太懂日語,從來不看電視,日本人也拿我沒法。
沒一會兒,門鈴聲不響了,屋子裡即刻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我微微的喘著氣,兩眼直直的盯著門,整個人變得十分警戒。
又停了會兒,估計來者已經走了,我便開始起牀。來日這三個月裡,我不是沒努力去找工作,確實不好找,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泡湯,嫌棄我日語不好。
除了自己看招工報打電話,還有一個路子就是求高年級的學生介紹工作。
這樣找到的工作更便捷一些,因爲有熟人在裡面工作,他還會照顧我這個新人,肯定操心要少。
我倒是求了兩位高年級的同學幫我找工作。一位男生已經給我回話了,說他跟公司領導談了我的情況,但領導說目前不缺人,以後有機會再說。
我的心當時一下涼了,不過那位女生還沒有給我回話,期盼著奇蹟能從這裡出現。
接著,我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趕快給這位高年級的女生打電話。
不到一分鐘,電話就撥通了,我剛說了句你好,又要說我是誰,對方已經聽出了我的聲音,說你的工作已經給你說好了,是做家教,教中文,明天下午放學後我帶你去面試就可以了。
我當時激動的跳了起來,不管是什麼工作吧,總算是找到了。
日本人太有錢了,普通人都住別墅,人人都有車。但同樣是別墅,還能細分出檔次。
我來家教的這家就很不同,屋裡裝修豪華,十分講究。主人叫上戶真秀是一位二十七八歲的婦女,丈夫去年在海底隧道里車禍去世。
那個高年級師姐向主人介紹完我,上戶倒沒有微笑,但很有禮貌的向我鞠了個躬。然後把她家兒子的學習情況向我介紹了一番。
我心裡很清楚,只要主人向我介紹她家孩子,說明她已經滿意。
其實我的形象也很好,一米八五的身高。濃眉大眼,沒有周潤髮那麼帥氣,也跟劉德華差不多。
幫我介紹工作的那位師姐,一看我倆已經談成,便提前告辭。
日本人禮節很重,主人對我十分和善,就包括我要教的娃娃都是那麼的有規矩,所以我的心情意想不到的舒暢。
我就讀在日本的一傢俬立大學,這種大學在日本有個特點,只要花錢大家都能上,不需要真才實學。
日本的國立大學就不同了,必須要經過嚴格的考試。所以想進日本國立大學的留學生都是要有實力的。
我在國內只是個職高畢業,進日本國立大學我想都沒有想過。不過讓我教一個孩子中文,我的能力還是富富有餘。
第一天開課,內容沒有講多少,主要是讓孩子熟悉一下我的風格,以及我教課的方法和打算。
娃娃很聽話,不住的點頭,表示能接受。規定授課時間是2個小時,因爲是頭一天,我也沒有充分準備,只用了1個多小時便結束了。
從書房出來,我本來是想跟主人打招呼,誰知她的神色有點莫名其妙的緊張。
我感到很是奇怪,心想她爲何見我會有這樣的神態?我跟她之前又不相識?
稍停頓了一下,我親切的說道,“今天頭一天,提前下課,明天正式開課。”
主人向我說了聲再見。
回到家,我就開始琢磨去上戶真秀家的事。我認爲她家一定非常的有錢,就從她家別墅裝潢的豪華程度就能感覺出不同。而且上戶真秀一定有個收入很高的職業。
想到這裡,我忽然撥通了那位高年級師姐的電話,把我的今天去上課的感受向她彙報了一下,同時還感謝她的幫忙。
師姐說大家剛來日本時都這樣困難過,所以能理解你的心情,幫你是應該,不用那麼客氣。
接著,我說感覺上戶真秀家很有錢的樣子,那屋子裝潢的太高檔了。
“你可說對了,人家上戶真秀之前的老公是一家很大的株式會社的老總,當然有那個條件了。”師姐說。
我一聽是總裁的太太,心裡咯噔的一下,因爲我一直特崇拜像總裁一樣的大款,在國內一直找不到這樣的機會巴結到總裁這樣的人。
沒想到在日本遇到一位,心想我一定要跟上戶真秀把關係搞好,沒準兒將來能沾上她的光。
然後我電話裡咯咯笑了下,說原來是個總裁的太太,的確氣質不一般。不過她今天見到我不知爲何那樣的緊張?覺得很莫名其妙。
師姐開玩笑說沒準兒看上你了?據說女人見了帥氣男人產生好感,都會緊張的。
我又樂了,說別跟我逗樂了,人家是日本老總的太太,我是個外國來的打工仔,人家怎麼能看上我?
師姐其實是在跟我開玩笑,很隨意的一句話。誰知我腦子裡就把這件事當真。
難道上戶真秀真的喜歡我?如果像師姐說得那樣,她對我有了好感,那將來我肯定能跟她把關係處好。
我也是個很有心計的人,馬上開始打起了上戶真秀的算盤。
自從有了這份工作,我的心病也除了,心情很快就變得爽快起來。因爲是剛來日本,我對日本還不是很熟悉,所以哪裡都想去轉轉。
不久,我發現小日本太乾淨了,農村都那麼好,是塊空地都要種上花。尤其外面的公廁,乾淨得都超出了我的想像。
另外,日本人素質也高,非常有規矩。治安好令人安心,飲食無假令人放心。不由得我更喜歡上了日本,心說這次來就對了。
早上,我故意換了套在日本買得西裝,想在學生們面前展示一下。
下了樓,外面一股暖暖的氣流撲面而來,我一路上腳底像踩著彈簧一樣蹦蹦跳跳的向前走去。
仰起頭,天空一片晴朗,太陽圓圓的掛在天邊,像一個火球在熾烈的向外傳送熱流。
“這裡空氣真好,深吸一口感覺胸口特舒暢。”我不由得說道。
踏入一個不同國度,我還有一種新鮮感。
今天第一堂課是土屋的課,他看上去有五十歲左右,精神面貌很好。雖然有一半花白的頭髮,但黑髮與白髮混合的顏色露出了他知識分子的風度。
他的頭髮造型很好看,是從頭髮的下端向上翻起來的自來卷,給人顯示了他豐富的生活情感。
他的上身穿著一件迎賓色的襯衫,前胸飄著一條花邊領帶,這種精幹整潔的打扮恰好和教室的明淨相襯托形成了一種整體美。
土屋是個經濟學博士,他今天所講的內容是關於日本企業空洞化對日本經濟的影響。
我最喜歡聽他的課,因爲他分析問題有力度內涵深,而且說話幽默風趣,經常把同學們搞得捧腹大笑。
也奇怪,只要是他的課,教室裡總是坐得滿滿的。其他老師的課就沒有這麼好的效果,一般能來上一半學生也就不錯了。
據說,他去過中國好多次,而且對中國文化有很深的瞭解。有時候他講到中國的剪紙和皮影藝術,就連他自己都感慨萬千。
因爲這些是中國文化獨特的東西,在日本是根本看不到的。其實,最能夠吸引學生的地方是他講話中偶爾能說出幾句中國語,這種對中國的認識,使得每個中國留學生倍感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