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前,
敬謹親王府邸之上。
一道身影緩緩走出。
正是身著暗金色祭司袍的小天鬼,青絲垂落,赤足踏步虛空,身後的豹尾盤起,漠然地看著地上的衆人。
她伸出手,虛空輕按。
咔咔咔!
原本籠罩府邸的陣法轟然破碎,歸於虛無。
她繼續往前走去。
“擅闖王府,你是想死嗎?”
伴隨著一聲怒喝,王府之中升起一道道強大氣息,十幾個身影從中浮現。
都有著明顯的豬首、淨壇之口的特徵,身周縈繞著拙火金光,都是金剛亥母路徑的修行者。
其中最強者有法種巔峰,最弱的也是法種中階。
他們是亥之氏族的精銳,被稱爲金剛亥母親衛,掌握了更多的咒術,甚至能夠吟誦經文,呼喚金剛亥母之形降臨,粉碎生靈。
爲首的親衛統領看著這忽然出現的詭異小女孩,冷聲道:
“你是誰?”
小天鬼並未迴應,繼續向前。
在它眼中,只有主人才是全世界,其餘的子嗣,是世界的點綴。
是她需要珍惜的事物。
除此之外,
一切生命,或許很美,但它的眼中……
容不下!
也不想理會。
金剛亥母親衛見狀,厲聲喝道:
“出手制服她,等主子回來發落。”
說到這裡,它眼中閃過一絲淫邪。
如此美麗的少女,哪怕是畫皮女妖也畫不出十分之一的真意。
要是主子能賞賜下來,這輩子都值了。
就在他思緒流轉之際,小天鬼擡起頭,暗金色的眸子望向他,與之對視。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彷彿無垠的虛空,看不到盡頭。
平靜如水之下,隱藏著狂暴的暗流。
咔咔咔!
與此同時,他的耳邊,傳來了玻璃破碎的聲音,心中浮現了不好的預感,怒吼道:
“小心四周……”
然而話還沒說完,身周空間扭曲、承壓到了極致
然後……
轟然破碎!
虛空之法——裂空之眸!
這一刻,宛若虛空生物張開了魔眼,恐怖的空間亂流席捲,吞噬一切。
和在主人面前可可愛愛、呆萌迷糊的小天鬼不同。
作爲最爲強大的路徑之一,虛空、寰宇,本就是恐怖的代名詞,本身更是無情的天鬼。
高高在上,俯瞰萬靈。
更別說,她還種下了帝江之炁,對於空間的掌控之力更上一層樓。
轟!
空間湮滅,瞬間吞噬了這羣金剛亥母親衛。
他們引以爲傲的金剛軀體、護體金光與空間亂流接觸的瞬間化作了齏粉。
一擊之下,大半的金剛亥母親衛被秒殺,剩下的也被斬斷肢體,如下餃子般掉落在地上。
“可惡!”
哪怕是法種巔峰的親衛統領也被重創,但好在他的技能修煉至圓滿級,只是被重創,依靠著圓滿無缺的金光,強行扛下一擊。
咔嚓咔嚓!
他以淨壇之口吞噬預留在牙縫之中的血肉,迅速修復,勉強恢復了七成實力。
“可惡,怎麼會有寰宇路徑的強者入侵!”
金剛亥母親衛統領目光凝重,看著身周幾個被重傷的其餘親衛,吩咐道:
“等會我來拖住他,你們負責通知主子,有強敵入侵……”
說話之間,他掐起金剛亥母咒印,唸誦梵語經文,浩瀚金光升起,化作了一道模糊的金剛亥母投影。
祂手持降魔杵,欲要鎮壓萬魔。
小天鬼對此,只是緩緩地擡起手,輕聲道:
“因生……”
親衛統領趁機準備進攻,然而下一秒,身後傳來“噗呲”聲響,他的身軀被一柄【梵劍】貫穿。
“爲……什麼?”
他目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受傷的軀體,轉過頭看向自己朝夕相處的兄弟,卻發現它們此刻面容祥和,拈花一笑。
甚至更多逃竄的奴僕、家丁,都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它。
神態……和小天鬼高度相似。
它們異口同聲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這一幕,讓親衛統領毛骨悚然,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不斷呢喃:
“邪祟!你究竟是什麼邪祟!?”
身後傳來了小天鬼平靜的聲音:
“果滅。”
因果流轉,生滅在她一念之間。
下一秒,一條條因果之蟲從它們身上飛出,順著傷口鑽入親衛統領身軀之中。
很快,它跪倒在地上,眼球突起,佈滿血絲,原本哀嚎的嘴角微微上揚,輕聲唸誦:“放下屠刀……”
“立地成佛!”
虛空和因果的交織,讓小天鬼掌握著最爲恐怖的入侵手段,遠程投放,因果操縱。
頃刻間,將整個宅邸化作了觀音衆的遊樂場。
“帶我去鎮壓之地。”小天鬼輕聲道。
“是。”親衛統領低頭應答。
完美執行主人的任務,回去以後就可以被摸頭獎勵了。
想到這裡,小天鬼嘴角忍不住上揚,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很快,她就經過地道,本以爲會是密室,結果卻是一處懸崖,直通地底深淵。
簌簌!
懸崖四周,漂浮著數不盡的、書寫著詭異圖案的血色咒符,無盡黑暗之中,能夠聽到無數鎖鏈顫動、撞擊的聲響。
忽然,在那黑暗之中,一雙如大日橫空的血色眸子睜開,死死地盯著小天鬼,沙啞的聲音響起:
“你是誰?清狗新找來的幫手嗎?”
說話之間,捲起狂風呼嘯,吹拂的小天鬼衣袍獵獵作響。
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彷彿直面一尊猛虎。
她沒有說話,隨手一揮,成百上千的銀色破法符席捲而去,落在了諸多禁錮符籙之上。
嗤嗤嗤!
破法符籙無效。
小天鬼瞇起眼睛,轉而使用因果之蟲。
一條條因果之蟲爬上了符籙,將其轉化爲觀音衆,然後腐蝕,迅速焚燒成灰燼。
只不過數量過於龐大,哪怕連續出手,也不過毀去不到百分之一。
“咦……”
下面傳來一聲驚咦,隨即大笑:
“有趣,當真有趣,那蠢貨竟然被人偷了家!”
嘩啦啦!
說話之間,地動山搖,鋒銳白光沖天而起,裹挾著破法之力,開始衝擊封印。
散落的一部分,就將整個府邸化作灰燼。
至於小天鬼,閃爍出現在不遠處的屋頂之上,將諸多金剛亥母親衛素材塞進虛空寶鏡之中。
她靜靜地看著深淵之中,很快,從中傳出一聲咆哮。
“吼!”
這一刻,整個邊境城都在劇烈晃動。
大地開裂,妖魔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四處逃竄。
混亂迅速蔓延。
外城也受到了影響,只不過這裡過於貧窮,都是低矮房屋,外加上大部分平民都在領粥。
因此只是恐慌,並沒有多少傷亡。
“怎麼了?”
鹿總兵、薩哈鬣也是第一時間趕到,一臉懵逼,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地方竟然還能地震?
至於歷史行者們,已經亂成一鍋粥。
“城裡到底什麼情況啊,大地震來了?”
“臥槽,親王府邸都被炸了!”
“管個毛府邸啊,黃角道人和尸解王庭舊籙這倆大Boss要打起來了!”
“我要看血流成河!”
“你傻了吧,咱們還在邊上呢!”
“淦,忘了自己也在……”
“……”
外城,破舊的房屋之前。
“你家都沒了,還能喝茶嗎?”姜炎殺人誅心,繼續補刀。
尼堪目光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他不是傻子,想到姜炎這些日子的行爲,沉聲道:
“你是故意引我出來的?”
姜炎讚賞道:“真聰明,不愧是純金做的豬腦袋。”
轟!
浩瀚的威壓籠罩整個外城,如高山傾踏,所有人感覺自己就像是山腳下的螞蟻。
只需要幾粒碎石,就可以將他們碾碎成渣。
無數的平民成片跪倒,哪怕是歷史行者們也是瑟瑟發抖。
深刻感受到了,何謂舊籙之下,
皆爲螻蟻。
尼堪淡漠道:“口無遮攔,是要付出代價的。”
姜炎沒有被這恐怖的威壓影響,平靜道:“貧道無所謂,只是怕你接不住這代價。”
別再說話了啊,大爺!
看著針鋒相對的兩人,薩哈鬣麻了。
自己好不容易施粥七天,就差一點就能舔到黃角道人了,雖然是它自己認爲,但……
至少有希望了!
父王怎麼突然來掀桌子了!
沒錯,亥之氏族的統率者,就是尼堪。
爲了防止黃角道人被拍死,他連忙開口道:“父王,我想這裡面應該是有什麼誤會……”
“長兩個腦袋還是蠢貨,滾回去。”尼堪冷哼一聲,嚇得薩哈鬣噤若寒蟬,兩個腦袋閉上嘴。
他的父王可不是什麼慈父。
要是自己敢多說話,容易被一同收拾。
鹿總兵也是皺眉,這好好的怎麼突然鬧起來了,於是問道:“敬謹親王,發生什麼事了?”
尼堪冷哼道:“這傢伙,想破開邊境城底下的封印。”
“什麼!?”
薩哈鬣和鹿總兵神色震驚。
其餘將領神色疑惑,並不知道內幕,但也知道應該很嚴重。
鹿總兵看向黃角道人的目光充滿警惕,他們可是知道……
這裡面鎮壓著一尊尸解王庭的大敵。
因爲某些原因,這些年一直無法處決,直到最近纔有所進展,準備將其煉化,完成金剛氏族的大計。
但這件事只有金剛氏族的核心成員知曉,不過寥寥幾人。
黃角道人是怎麼知道的?
“爲什麼?”
薩哈鬣開口,怒聲質問道:“仙翁,我們未曾虧待過您一分一毫,甚至禮遇有加,您爲何要背叛尸解王庭?”
這一刻,薩哈鬣的兩個腦袋都快氣炸了!
有種辛辛苦苦舔女神,卻發現人家轉身投入別人懷抱,還猛踹它兩腳的感覺。
背叛!
姜炎輕笑道:“不曾爲臣,何來背叛?”
薩哈鬣一時語塞,但在它看來,尸解轉生者都是尸解王庭的臣子。
鹿總兵甕聲甕氣地說道:“仙翁,理由呢?”
“想做就做,何須理由,非要找一個……”
姜炎摸了摸一旁懵逼的李太平腦袋,溫和道:“這份傳承不錯,很適合我徒弟,貧道看上了,就拿了。”
話音落下,全場寂靜無聲。
歷史行者們眼睛都紅了。
這是什麼千古未有的好師父啊。
僅僅是覺得這裡面的東西適合自家徒弟,結果就跟尸解王庭翻臉。
直面舊籙而絲毫不懼!
哪怕最後結果輸了,他們都心甘情願。
這簡直就是霸總的升級版——霸師。
早知道那天就擠開這少年,他們去取而代之,說不定能夠得到頂級傳承,扶搖直上九萬里。
當然,只是心裡想想。
他們很快冷靜下來。
仔細想想,黃角道人再強也不過是僞舊籙,不可能抗衡恭謹親王。
註定要隕落。
果然好人不長命啊。
薩哈鬣和鹿總兵也懵了。
這是什麼鬼理由。
他們嫉妒無比,看向李太平的目光充滿惡意。
如果不是這小子,黃角道人也不會站到對立面。
一切問題的根源就是他!
“師父……”
李太平大腦彷彿被重錘猛擊,呆呆地望著這身披黃袍的黃角道人。
明明才認識十天,卻讓他不再飢餓,不用再擔驚受怕,還治好了母親。雖然學法的時候對他很嚴厲,卻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懷。
這是他有生以來,過的最開心的十天,感受到了活著的意義。
甚至每天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每一次入夢醒來,李太平都害怕又回到那地獄一般的過去。
希望能將這個夢一直做下去。
然而今天,
黃角道人竟然爲了他,選擇和尸解王庭這種龐然大物翻臉。
這一刻,李太平心中情緒翻涌,感動不已,如果可以,他願意把自己的心臟掏出來抵罪。
“真是令人感動的師徒情啊,只可惜,太不把本王放在眼裡了。”
尼堪開口,目光冰冷道:“你真以爲你那點小動作能夠破開封印嗎?”
嘩啦啦!
就在深淵中的身影準備繼續突破封印之時,親王府邸四周的房屋轟然破碎。
嘶嘶!
從中鑽出了一條條巨大的金剛符蛇,交織在一起,化作一張大網將其壓制。
正是因爲有著後手,尼堪纔敢放心出來。
姜炎評價道:“金剛符籙雖然勢大力沉,但過剛易折,撐不過半炷香時間。”
“收拾你綽綽有餘了。”
尼堪目光輕蔑,笑道:“管你是不是和大賢良師相似的花,或者就是他又如何,又不是本尊降臨,更何況……這裡是尸解王庭!”
“你是龍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
尼堪每說一句話,威壓就提升一份,宛若重疊的海浪,席捲方圓十幾裡。
壓的所有人喘不過氣來。
尼堪伸出手,虛空一握,將一道蓮花狀的舊籙捏在手中。
轟!
下一秒,【法域——金剛亥母日輪蓮花座】展開。
天穹瞬間化作火海,無盡的火光升騰,化作巨大的蓮臺,灼熱高溫化作熱風席捲大地,炙烤萬物。
嗤嗤嗤!
若是被這火焰接觸,哪怕是金鐵都會瞬間融化成水。
在那火焰蓮臺之上,隱約可見一尊巨大的佛陀虛影側臥其上,俯瞰人間被大火焚燒。
祂目光慈悲,卻並未拯救蒼生。
尼堪漂浮在空中,居高臨下道:“在我的五品舊籙法域面前,你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跟我回去,接受鎮壓,銘刻奴紋,這是你唯一的生機。”
“負隅頑抗,只有死路一條。”
氣勢洶洶,威壓一方病域。
大片的平民跪在地上,本該渺小的他們此刻選擇開口,爲其求饒:
“求求王爺,原諒仙翁的冒犯。”
雖然心中也極其恐懼,但……
他們只是卑微,卻並非無恥。
小民受粥之恩,當以回報。
只可惜,他們如地上的螞蟻,引不起絲毫在意。
“果然,道理是講不通的,只有拳頭才行。”
聽著父親的話語,薩哈鬣悟了。
靠說話是說不清的,只有極致的暴力才能夠解決問題。
黃角道人又如何?
還不是得乖乖回去銘刻奴紋,淪爲亥之氏族的馬前卒。
“麻煩了。”
鹿總兵臉色難看,因爲金剛鹿王不在,這次很可能要便宜了亥之氏族。
現在想傳消息也來不及了。
“完了!”
其餘歷史行者也是搖頭,心想這黃角道人心善,但就是太莽了。
這下子要付出代價了。
畢竟他又不是真正的張角。
那種存在想要上浮到清朝的歷史深度,比晉升社稷主還難。
是跪下來求生?
還是……寧死不屈?
但他們更覺得後者更有可能。
“求求你,王爺,都是我的錯,和師父無關,要罰就罰我吧!”李太平急了。
他不怕死,但害怕師父因自己而死。
他雙腿一彎,想要跪在地上,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託舉,始終跪不下去。
黃角道人聲音傳來:“徒兒,我要教你第一課。”
“男人,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但不要跪權貴,跪一羣不人不鬼的東西。”
“貧道,可是很強的。”
“冥頑不靈!”
尼堪沒等姜炎說完,耐心已經到了極致,直接出手。
轟!
天空中的法域砸下,如天火擊落大地。
烈火升騰,灼燒萬物。
將黃角道人吞沒,煉化於無形!
“師父……”
李太平看到這一幕,眼眶淚水留下,身軀顫抖。
這一刻,
他無比痛恨自己的弱小。
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永遠都守護不了任何人。
父親、母親、以及現在的師父。
一切痛苦的源頭,就是尸解王庭!
“一路走好。”
幾個在野外的歷史行者,看到彈幕中的內容,拿出酒撒向大地。
黃角道人明明可以臥薪嚐膽,但卻不願同流合污。
這般豪傑,值得尊敬。
“不過如此。”
尼堪冷笑一聲,剛準備收起法域離去,卻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我發誓,只要我活著,就會屠光尸解王庭的每一個不死者,讓你們重入輪迴,受往生業障之罪。”
李太平眼角留下血淚,一字一句,發出了刻骨銘心的誓言。
對於不死者而言,死亡並非恐懼。
往生纔是!
尸解王庭,就是以尸解法躲避輪迴,一旦被抓住,將會遭受極致的噩夢。
薩哈鬣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道:“蠢貨,區區凡人的怨恨,又能算的了什麼……”
轟隆隆!
然而話還沒說完,天空中一道驚雷閃過,雷聲轟鳴,震顫世界。
彷彿是這方世界在迴應他的誓言。
嘶嘶!
這一刻,在李太平的靈魂深處,那條猙獰的天蜈百足不斷斷裂,原本金色的軀殼上,浮現了血色紋路,經歷著特殊的蛻變。
鹿總兵瞇起眼睛,“這小子不對勁,竟然能發下宏願!”
哪怕在佛門之中,也必須是高德大僧才能發下宏願。
其中最爲著名的就是地藏王菩薩。
發下了【地府不空,誓不成佛】的誓言。
尼堪思索剎那,驚訝道:“氣運之子!”
“怎麼可能?!”
話音落下,諸多尸解王庭將領震驚,沒想到這麼一個小傢伙,竟然是傳說中的氣運加身者。
難怪會被黃角道人選中。
“沒想到這方病域,還想拼死掙扎。”
尼堪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不過隨即化作大笑:“只可惜太弱了,護不住你身上的強運,正好拿了頭骨回去煉成佛器,爲本王增長氣運。”
說話之間,靈力化作巨手朝著李太平抓去,浩瀚威壓絲毫不收斂,準備將這些卑賤的平民也清理一部分。
“跪下!”
“你不配!”
李太平目光仇恨地盯著尼堪,哪怕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壓迫感,壓的他全身骨頭咔咔作響,也沒有低頭。
如師父所說,
寧死,也要站著。
轟!
大手落下。
就在所有人以爲萬事皆休之時,
李太平的頭頂,顯化了一方印璽,上面趴著一條無足天蜈,昂起長著大包的腦袋,仰天咆哮:
“吼!”
伴隨著它的怒吼,浩瀚的人心大勢匯聚而來,化作了一方國度虛影。
轟!
這片虛幻國度硬抗了舊籙隨手一掌,浮現諸多裂痕,但卻並未破碎。
“萬民之璽。”
李太平緩緩地念出了它的名字。
雖然是第一次見,但他知道,這是從自己靈魂深處誕生的術法,如指臂使。
萬民所向,則萬法不侵。
民心越是強大,他的力量也越強。
乃是一道運朝之術!
這道印璽和百萬人的民心,就是師父給他留下的禮物。
擁有它,相當於擁有了一個王朝的雛形。
這一刻,李太平止不住落淚。
“竟然勾連了百萬人的勢,以螻蟻之軀擋下舊籙一擊,只可惜,依舊改變不了你的命運。”
尼堪神色訝異,大手再一次落下,再次將其撼動,印璽之上浮現更多裂痕,卻沒有粉碎。
苦苦支撐。
他目光貪婪道:“螻蟻再多,不過是螻蟻,豈能撼動尸解之法,雖然可以粉碎,但這寶物是我囊中之物,未免可惜,殺光你的這些賤民,此法也就不攻自破,這份運朝之法,拿來吧!”
說著,尼堪就看向了地上的近百萬人類。
反正大部分都是這方病域原住民孕育的後代,只不過用來作爲補充兵源。
就算殺光了,等個幾十年就能繁衍一大批。
就在他準備出手之時,法域之中傳來聲響。
“想對吾之弟子下手,問過貧道嗎?”
“法劍——應龍!”
伴隨著一聲低語,極致的光輝宛若應龍翱翔九天,劃破虛空,哪怕尼堪反應及時,也被斬去右臂,瞬間化作灰燼,劇烈的疼痛讓他面容扭曲。
然而流光並未止步,落入十幾裡外的一座妖魔之山。
轟隆隆!
剎那間,光柱升起,成百上千的妖魔化爲灰燼,照耀世界。
等到光輝散去,高山破碎,被夷爲平地,只留下一個大坑。
尼堪目光凝重地看著法域,能夠聽到破碎之聲不斷逼近,喃喃道:
“怎麼可能?!”
咔!
咔咔!
此刻,那灼燒萬物的火焰跳動,並非灼燒的雀躍,而是法域不堪重負,發出了哀鳴!
砰!
最後,巨大的拙火蓮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崩碎一角,化作了滿天灰燼飄散。
散發著萬物腐朽、終生衰敗之意境,其中倒映出一片王朝末世的景象。
餓殍千里,伏屍百萬。
百姓生靈塗炭,權貴在屍骸之上,縱情享樂。
比起妖魔更加恐怖。
僅僅是看上一眼,就能夠感受到其中的絕望。
無盡腐朽的王朝!
然而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一道身影緩緩走來。
他拄著竹杖,揹負銅棺,所過之處,收斂屍骸。
手中符水灑落,萬物煥發生機。
爲這蒼茫衆生帶來了唯一的希望。
正是……
黃角道人!
在他身旁,跟隨著換了一身黑色巫祭長袍、戴著青銅面具,手捧寶鏡的小天鬼,青絲垂落腰間。
古老且神秘。
萬千灰燼匯聚在他的腳下,逐漸化作了一條三首之龍,中間的蛟龍之首將其託舉至空中。
它展開光輝之翼,仰天咆哮。
如太陽降生,照耀世界。
隱約間,可以看到一方金色光輝籠罩的世界。
在那裡,沒有痛苦,沒有壓迫,每個人都能活下去。
彷彿……
傳說中的黃天盛世。
數不盡的百姓臉上露出嚮往之色,無法相信……
真有這樣的世界嗎?
姜炎俯瞰震驚的尼堪親王以及尸解王庭的諸多不死生靈,輕聲道:
“吾以此身爲藥,欲醫天下之疾,尼堪,你是那腐朽王庭的親王,是挑戰貧道的勇士。”
“竭盡全力,殺了吾,或者……”
“見證尸解王庭的落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