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肉落肚後，張迪和姚新有別的計劃，就先離開了。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畢竟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樑成喝點還有些醉了，不過人還是挺清醒的，對著歐陽的杯子又碰了碰，“回來，還走嗎？”

歐陽也沒抗拒，繼續喝了兩口，想起走不走這個問題時，腦子裡像是想到了什麼，緊接著又淡淡地說了句，“還不知道，看看吧！”

見老師和他同學很久沒見了，梅青藉著和馬來接他，也先告別了。

“你的學生還有梅青這樣的啊？”

歐陽很清楚樑成說的這樣的是指哪樣的，“嗯，挺好一人，他也很努力，爲了愛人，最後回來這裡了，不過他的愛人也很值得。”

樑成意味深長的說，“你也很值得的，都這麼多年了，該向前走就向前走吧。”

“我也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那也得遇到合適的。”歐陽還是那樣溫溫柔柔的笑，眼裡卻是深不見底的憂傷，也就只有樑成能明白這其中的深意。

這麼多年了，樑成再見到歐陽這個樣子，依然有些愧疚，那件事很久遠了，但是卻始終在歐陽心裡埋下了刺。

他們本來是同學，也是好友，畢業後又一起共事。

當初他們原本不是二人行的，只是大學的時候三人中的另外一個人，是樑成的發小，歐陽也是通過樑成才認識了樑霄，樑霄是個很美好的人，真的就是傳說中的那種春風佛面，春暖花開，如湖邊垂柳，柔軟而堅韌，歐陽就是見到了他才忄生向覺醒的。

不過在得知他已經有一個交往多年的戀人時，歐陽就把那點心思收起來了。入學沒多久，樑霄又爲了男朋友轉了專業，他們的接觸也就被阻隔了。

畢業後，樑霄一心爲對方著想，陪男朋友創業，吃了很多苦頭，但是創業三年後，公司發展壯大，樑霄就被對方圈在身邊，原本是挺幸福的一對夫夫，也有十年的感情基礎，只是第十一年的時候，對方開始了花花世界，夫夫之間沒有婚姻束縛，久了膩了，家裡的粗茶淡飯就變得越來越不願意吃了，樑霄被遺落在家裡，和別的戀人不同，對方是真的膩了，死不悔改的那種厭倦，直到樑霄骨癌去世。

歐陽一直替他不值得，當初卻怎麼勸都勸不動他，爲了愛情，放棄了自己喜歡的專業；爲了愛情，放棄大好前程，在家裡守著，最後又得到了什麼呢？人一旦變了心，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可是樑霄就是那麼傻，那麼倔強。

只是備受煎熬的治療了兩年後，等到配型的時候，樑霄卻放棄了，在樑成和歐陽的幫助下，樑霄轉入S院，與全心全意愛了十三年的人徹底決絕。

最後那段時間，樑霄還是那個春風拂面的少年，除了清瘦了許多，幾乎沒有改變，他眼裡已經沒有太多悲傷，嘴裡也沒說後悔的話，只是很平靜的說，“我不想來世還糾纏不清，就這樣清淨的離開就好。”

這句話是對著歐陽說的，卻又不像對歐陽說的，他逐漸褪去光澤的眼眸裡，看著的是窗外剛冒出新芽的老樹，只是此生，他已無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