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爲因果,緣註定生死……
時間總是短暫的,快得讓人感覺不到他的流逝,那一夜,空氣中四散的生命微塵,只留下那深深的顫抖感覺,身邊一切都顯得寂靜無聲……
或者我們姑且將時間來一次逆流,把那不斷向前的時針撥回到那三年前的某一天,大家還在那快樂而無憂的學生時期,重溫那一點一滴……
隨著時間與空間不斷跳回,嶽蒙懷中的人兒化成生命的微塵,寧健吐血倒地,火光,雪霜,郭延緊握在手的奪命死亡時間,一切一切的片斷,不斷地在交織重疊,旋轉溶合,直至刺眼的白光鋪天蓋地地襲來……
當一切再亮起那晨光的溫柔,送來海風的清涼時,一隻小小的蜘蛛在他的蛛網上努力地奮鬥著,幾次的滑倒,卻憑藉著那一抹蛛絲爬回網上,像是樂此不斷。在蜘蛛的下面,不遠外的遊輪圍欄上,一個默默地看著蜘蛛的少年,任憑那吹散而紛亂的黑色短髮迎著海風,他就這麼靜立在這裡,像是多少次的習慣性動作一樣。
“你看,那個不是新轉校來的學生嗎?”旁邊甲板上的一羣女生,忽然像發現奇怪的生物一樣,紛紛說開,“嘖!那個白眼又再裝酷擺了,別說他啦,給他到看一眼,雞皮疙瘩也會跳出來,說不好來上一個什麼奇怪的詛咒你就慘了!”那羣女生像是旁若無人似的說著。
那也的確,這個被她們叫成是白眼的少年,確實有著一雙慘白灰溜的眼睛,他有著自己的痛,一種自小以來就開始積累著的痛。小蒙,是記憶中的媽媽對他親切而溫暖的暱稱,戴蒙,卻是在他媽媽消失後,父親叫喚他的名字,而現在,他有著一個讓他不想記起的名字,嶽蒙!或者,這個名字就像他的經歷一樣,是一場惡夢……
從七歲起,嶽蒙就由於養父的虐打而頻頻住進醫院,而最後,他也住進了所謂的兒童福利保護社中心,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孤兒院。在那裡,由於他的眼睛上的傷,他並沒有受到那裡的孤兒同伴們的接受,反而受到了排擠。
在那裡只有一個社工伯伯一直照顧著他,直至那社工伯伯逝世而去,但是嶽蒙總是在那社工伯伯逝世前,總會聽到他對自己喃喃道,“嶽蒙,你並不是一個人……”
那社工伯伯葬禮的那天,嶽蒙沒有出席,當人們都說這個孩子孤闢冷漠時,又有多少人知道,他正在那棵常與社工伯伯談話的大樹下,隱隱地抽咽著,嶽蒙沒有眼淚,因爲不知什麼時候,眼淚已經不再存在,他沒有哭聲,張合的嘴裡,聲帶上,發不出一絲的聲音,但是他的心,卻像再一次被人緊緊地捏碎。
這一段時光,說快卻也不快,加上他受傷後的那雙白灰一片的眼睛,於是在旁人的閒話與同齡兒童的石子襲擊的絞纏下渡過了。只是他眼睛上傷,使他看到的東西都是黑白一片,沒有距離感,沒有色彩,沒有溫暖,就連那顆心,也一樣變得冷冰冰的。
此時那些女生的話,像是勾起嶽蒙的回憶,他很討厭,轉身剛想離開,卻由於自己的視力對距離感不是很好,於是,腳被自己拌了一下,直直地趴在甲板上,“噢!好遜啊,還裝酷呢……”耳邊的譏笑聲不斷,但是眼前卻看到一隻伸過來的手。
“沒事吧!我來扶你!”一把清脆的女聲傳來,嶽蒙心裡一顫,想捉著那隻柔白的手,卻又發現那手在空中抽了回去,借力起來的嶽蒙又一次直直地趴在甲板上。身體上的痛,不及精神上的傷害,自己爲什麼就這麼容易相信人呢。
“芷茵啊,我還以爲你真要扶他呢啊!呵呵,你看,他多笨!”當女生再一次圍起時,那些刺耳的譏笑聲又再揚起,“他不想想,芷茵可是咱們班的大美女,又怎麼會……”嶽蒙起來後,沒有再去留意那些聲音,只是他的眼中,卻出現了那個留著捲曲長髮的女生身影及她的那張鄙視的臉,這一切,他記在心裡了。
轉過甲板上的走道,嶽蒙深呼吸了一下,其實他的距離感並不是沒有,只是比平常人差了一點,他用手揉了一下眼睛,靠在身後的船艙邊上,想著自己怎麼會傻呼呼的來這趟旅行,看什麼大海換心情的。
這時,嶽蒙卻猛地發現,自己現在所站著的地方,泛起了一輪波紋,一輪不斷像水中的漣漪般波動形成的圓,嶽蒙“唰!”地一聲彈起,退開了幾步,卻發現那個圓也緊跟著他,只要他走到哪,那個圓也跟到哪,“哇塞!你奶奶的,大白天還能撞鬼嗎?”嶽蒙不由叫起來,大白天的,海上的遊輪撞鬼事件?嶽蒙不斷在想。
像被鬼追似的,傻呼呼地跑了幾圈,才發現那個圓只是一直跟著自己,並沒有什麼其它的異狀後,才頓時無力地坐到地上,他卻沒有發現,一個在上一層甲板的短髮女生,輕輕地捂著嘴對他笑了笑。
但是嶽蒙還沒有喘息完,卻發現,自己看到的那個圓,在到達擴散的極限(也就自己向外兩米範圍)後,又會慢慢地縮回腳下,不斷循環。
在這個圓到達擴散的極限時,四周又會接著隱約出現一些細細的,像是流動著的網線,就像之前看到的那蜘蛛網一樣,“嘎的!難道我變成蜘蛛了不成?”嶽蒙靠在一個船艙的房間的門口上看著那些奇怪的東西。
不知是什麼原因,嶽蒙身後的門“吱”一聲慢慢打開了一條門縫,往裡一看,一個只穿著泳衣的女生,正在解開背後綁帶,牀上的衣服明擺著她正在換衣服中,而隨著那女生的動作,上身嬌嫩的肌膚,與玲瓏的曲線盡入嶽蒙的眼裡,那簡直就是一種**的誘惑,但是嶽蒙卻忽然看到,在那個女生的腳下,也泛起了與自己相同的一個圓。
在注視下,那個圓也同樣和自己的一樣,帶著水紋般的波動與隱約的網紋,而且當那個女生身上已無一絲的遮身的衣片時,嶽蒙發現,自己的圓環端上,一條灰白色的網紋慢慢地延伸,順著蜘蛛網的構成規則在向前流動,慢慢地靠近到那個女生腳下的網紋上,直至把兩人的圓以那條灰白的網紋線連接在一起。
當那那灰白的網紋線連接到那個女生的圓時,一種強烈而興奮的感覺猛地通過那網紋線傳遍嶽蒙的身體,一種完全擁有的顫慄感,一種生命流動的重疊感,在嶽蒙的胸口上起伏著。
一種莫明的衝動涌出,嶽蒙感覺到只要把連在自己網紋上的那個女生的圓輕輕拉扯掉,那麼,女生的圓及她身上那種生命流動的感覺,就會被自己完全佔有,完完全全地屬於他一個人的了。
注意力不斷集中,那條網紋的連接線不斷地隨兩人的圓環波動而變得清晰起來,當那條網紋線到達最光亮的那一剎那,猛地又縮回嶽蒙的圓去,那個女生腳下的圓環卻開始浮動盤旋,慢慢圍繞著在女生的身邊。
但是嶽蒙卻發現,他的眼睛受傷後,第一次再見到色彩了。他不單看到自己的圓發生出的黃光,更看到那女生身上的圓,已經變得血紅起來,而且還不斷隱現著一組奇怪的數字——000312。
“你看,那白眼在周佩詩的房外幹什麼?”剛纔的那一羣女生再次出現,還發現在她們同學小詩的房間前在窺視著什麼的嶽蒙。而此時的嶽蒙剛讀出那組奇怪的數字,就聽到身後傳來的叫聲,“周佩詩?啊!……我!”嶽蒙跟著叫起那個名字,卻沒能回答上什麼,難道說自己在偷窺不成,嶽蒙猛地想起那女生正在換著衣服。
“嗯,你們在做什麼?啊!你?你在我房間外做什麼?”小詩忽然出現,卻已穿好了衣服,想來她們一夥人是約好一起去哪裡玩的。嶽蒙從地上爬起來,退後了幾步,支唔著說不出話,但是,他卻看到,那個叫小詩的女學生身上的那組數字,不斷地在倒數著,就像跑步的計秒器一樣,很快就變成——000102,(而且還是20進制的)。
“不要理他了,我們走吧!和他說話直不知會不會惹著什麼不好的東西呢!”其中一個女生看到小詩出來,想嶽蒙也不能對鎖著門在裡的小詩做出點什麼,便對大家說,於是衆人都鄙視地看了眼嶽蒙,就慢慢走開了。
出乎意料的並沒有發生什麼衝突,只不過,嶽蒙發現,每當自己看著一個人,那個人的腳下就會出現那黃色波動著的圓,但是要同時看兩個人,卻只換來一陣眼睛的刺痛感覺,而且那個小詩身上的組數字也只還有——000005了,就像時間的流動一樣。
“啊……小詩?你怎麼了?”當遠去的衆女生又隨來驚叫時,嶽蒙清楚地看見,那個已忽然倒地的小詩身上,那組數字也正好變爲000000了,難道剛纔的那種生命的佔有感,是一種真正的生命剝奪能力?
看著小詩在地上不停抽搐的身體,嶽蒙開始時還感到害怕,但很快又感到一種難以表達的衝動抹去,因爲在他的眼裡,前面還有衆多的他所討厭的人身上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