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出賣你,”執行逮捕的星警聲音冷硬,“是警局依法查獲了你們的確鑿犯罪證據。”
“不可能!”王金鼎額角青筋暴起,完全無法相信,“沒有舉報人提供關鍵線索,你們這些警察根本不可能毫無徵兆地突然找上門來。”
他篤定。
而且自己和張強行事都很謹慎,從未真正觸碰星警那條無形“警戒線”,對方絕無理由貿然對他採取如此大規模的雷霆行動。
負責逮捕的星警見他冥頑不靈,無意與他多費口舌,只是強硬地將他押上警車。
警局拘留區內,王金鼎與張強被分別關押在相鄰的拘留間,等待即將到來的審判。
而在他們隔壁稍大的拘留室裡,則塞滿了十幾個垂頭喪氣的混混,空氣中瀰漫著沮喪和恐懼。
張強隔著鐵欄縫隙望去,一眼就認出了那些精神萎靡、縮成一團的身影,正是他昨晚派去打砸目標酒吧的打手們。
他心頭一沉,遲疑地壓低聲音問道:“喂,你們……這麼多人被關進來,犯了什麼事?”
“還沒犯事,就被捉了。嗚嗚嗚……”一個混混帶著哭腔,抹了把臉,“太特麼嚇人了!我以後再也不去那鬼地方了……”
他這一哭,彷彿打開了閘門,拘留室裡頓時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嗚咽聲。
“什麼可怕?你們倒是說清楚點啊!”張強聽得心焦,所以到底砸了沒有?目的達到了嗎?他想知道任務是否完成。
“你想知道什麼,都被關進來了,你們也不會好過的。”
“你們明知道那些都是獵人,卻讓我們去,被關進來是活該。”
“我後悔了,嗚嗚嗚……我想回家。”
王金鼎性子急,聽到這裡再也按捺不住,脫口而出,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鄙夷:“他們就是你派出去的打手?就這副熊樣,能成什麼事?!”
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得力助手用了這麼一羣窩囊廢。
張強猛地一窒,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他在心裡無聲地吶喊:老闆啊老闆!這地方是警局拘留所,頭頂全是監控探頭啊!這話叫我怎麼敢接?他只能死死咬住嘴脣,把所有的解釋和憋屈都咽回了肚子裡。
等王金鼎和張強翹首以盼的律師終於到來,滿心以爲能辦理取保候審將人領走時,得到的卻是冰冷的拒絕。律師面色凝重地帶來消息,針對兩人的多項指控證據確鑿、鐵證如山,已無保釋可能,必須收押等待正式審判,至於最終要坐多少年牢,只能看法官的判決。
王金鼎與張強嚇得雙腿哆嗦,明白到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有的人不出手則已,出手一鳴驚人。
一個經營多年的集團在一夜之間轟然倒塌,這消息如同驚雷般在圈內炸開,讓其他大小勢力、商人無不膽戰心驚,人人自危。
他們紛紛動用各種渠道,急切地查探這雷霆手段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不查還好,一番深入查探後,原本覬覦那座“蘇氏大樓”的所有目光,瞬間如同被燙到般縮了回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私下裡,只剩下倒吸冷氣和低聲的咒罵:“瑪德,竟然是蘇寧瓏。要麼蟄伏不動,要麼出手就直接把人連根拔起,骨頭渣子都不剩。”
這樣的對手,行事太過瘋狂決絕,果斷迅捷,手段狠辣不留餘地,誰還敢輕易得罪。
在徹底殲滅了王金鼎的勢力後,蘇寧瓏也有收穫。
她從被搗毀的犯罪網絡中,順藤摸瓜地截獲了一部分被拐賣人口的最終去向,凱比星。
這顆以旅遊業聞名的星球,以其廣袤無垠、保持著原始風貌的森林和包羅萬象的奇特地形吸引著遊客。
但爲了最大程度保護脆弱的生態環境,星球當局對定居居民的數量有著極其嚴格的限制。這看似美好的政策,卻間接導致了某些偏遠或人跡罕至區域的監管力度嚴重不足,留下了巨大的真空地帶。
蘇寧瓏審視著資料,心中瞭然,這種地方,確實具備了成爲犯罪溫牀的絕佳“潛力”。
酒吧內,團建的人走了,十面埋富內的人卻沒離開。
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雷雷,小宋,凱比星最近有沒有什麼合適的項目能插上一腳的?”
蘇寧瓏思忖,既然目前無法將這整條罪惡的鏈條從源頭徹底拔除,那麼,有沒有可能先將它的所有分支逐一斬斷?或者更進一步,神不知鬼不覺地替換掉其中一兩條關鍵的“根系”呢?
她需要一個理想的切入者,這人最好表面上與她毫無關聯,不需要多麼高的忠誠度,關鍵在於能夠迅速在凱比星紮根立足。
並且……有足夠的弱點或價碼能夠被她收買,成爲一個傳遞關鍵信息的隱秘渠道。
“還真有,我之前就考慮過投資這個項目。”雷青崖反應很快,立刻接話道:“這是一個沿原始森林徒步線路建設遮雨燈牌的項目,正在公開招標。”
“具體模式是其中一部分燈牌會被設計成特色小零食飲料自動售賣櫃,既作爲長途徒步旅客的補給點,也能成爲醒目的指路牌,極大避免旅客在複雜地形中迷路。櫃子裡那些小東西的定價權完全交給投資商,但盈虧自負。”
她說到這裡,語速放緩,點出其中的關鍵難點,“這種投資前期投入大,資金回籠週期特別長,而且後續的垃圾回收處理是個持續性的麻煩。最關鍵的是,一旦投資了,就必須有人長期盯著承建商的一舉一動,確保工程質量和後期維護,絕對不能出現爛尾行爲。”
蘇寧瓏抓住重點,“你沒時間親自去盯著吧?”
“所以我才猶豫了。”雷青崖坦誠地點頭,“後來仔細想想,這項目光投錢不行。如果沒有一個靠譜的經營負責人在當地長期盯著、用心經營,我很難控制其中的變數。虧點錢倒還罷了,就怕變成個無底洞,年年往裡貼錢維護。這種帶有公共設施性質的項目,一旦啓動,就必須對旅客負責到底,半途而廢的代價更大。”
雷青崖這些年也算是縱橫投資界的好手,但過程並非一帆風順。
即便眼光老辣如他的父親雷總,也有失手的時候,何況是尚在積累經驗的雷青崖?她深知投資的風險。
但無論是她還是蘇寧瓏,都奉行一個穩紮穩打的策略。
少量多投,他們從不迷信那些“重倉押寶、一夜暴富”的鬼話。
通過廣泛撒網、謹慎投入,在衆多項目的成敗起伏中,反而能更快地看清行業的脈絡和門道。
“靠譜的經營負責人嗎?”蘇寧瓏輕聲重複著這幾個字,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點了點。突然,一個身影清晰地浮現在她腦海裡。
似乎真有個適合的人選,這個人應該有興趣嘗試發展些新產業來拓寬路子,更重要的是,這個人根本不差錢。
讓他去經營這個燈牌項目,資金和興趣這兩大難題,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蘇寧瓏臉上綻開明媚的笑容,親暱地喚道,“雷雷,活該你能拿到聖器定製的資格,你真是我的得力好助手。”說著,她還朝雷青崖拋了個飛吻。
可愛俏皮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心情雀躍。
團建活動正式結束,衆人互相道別後各自散去。然而,連辛意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立刻離開,反而特意留了下來,似乎有話要說。
“怎麼還不走?”
連辛意支支吾吾,不太好意思說。
雷青崖打哈欠,忙碌了半日,“快說,不說我就要去補眠了。”
連辛意灌了大杯清水,神情帶著幾分少見的認真。
“關於凱比星那個燈牌項目,我家或許能幫上一點忙。”他斟酌著措辭,“當然,這絕對構不上賄賂。只是,可以提供一些便利,比如提前向你透露招標信息的關鍵節點,或者分享一些公開渠道難以獲取的、關於當地承建商信譽或者潛在風險點的參考信息。”
蘇寧瓏有些意外,她正想著如何百分百拿下項目呢。
不過……她疑惑地看向他:“你怎麼會突然關注起這個?而且特意來告訴我幫忙?你以前不是對這些政治、商業運作的事情興趣缺缺嗎?”
連辛意解釋道:“因爲凱比星那邊,不太平,失蹤案件頻發。我爸半年前被調任到凱比星擔任要職,本想有所作爲,結果去了才發現,那裡的水太深了。每個項目的投資人彼此都是老相識,盤根錯節,早就抱成了團。整個凱比星,幾乎所有領域都被這些勢力把控得死死的,外人很難插足,也沒什麼激烈的權力鬥爭空間。我爸他……就像個被架空的政客,空有職位卻使不上力。”他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和憂慮,“他後來想明白了,要想真正管理好一個區域,單打獨鬥是不行的。他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外部勢力介入,打破現有的格局,但這個勢力必須足夠強大,能和他一起扛住那些本地勢力的反撲和壓力。”
“所以,他就找上了我,想問問……蘇師父有沒有興趣成爲那個介入的勢力?”連辛意說完,觀察著蘇寧瓏的表情。
蘇寧瓏眉頭微蹙,剛想幹脆地拒絕這種牽扯過深的政治合作,連辛意卻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搶先一步說道:
“我知道,蘇師父肯定不願意趟這渾水。所以當時我就直接替我父親回絕了。”他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他大概也是病急亂投醫,聽了哪個幕僚的建議纔想到找上你。事後我也提醒過他了。”
蘇寧瓏:“他怎麼會想到我…師父。她並不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連辛意遲疑半秒,囁嚅道:“其實,他聯繫過之前結識的人脈,可他們一聽到是要去凱比星‘攪局’,全都搖頭拒絕了,連具體聽聽的意願都沒有。”
連辛意眼神懇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蘇姐,我知道這很麻煩你,肯定會消耗你的人情資源,但我還是厚著臉皮懇請你,幫忙想想看,有沒有適合去凱比星的人選?”
他害怕自己讓蘇寧瓏爲難,又趕緊補充道:“只需要給我推薦一個名字就好,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去接觸對方、談條件,絕對不會讓你爲難。後續你想要什麼回報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蘇寧瓏陷入沉思。確實,如果能借助連辛意父親這位凱比星執政官的力量進入當地,無論是項目審批還是信息獲取,難度都會大大降低,這無疑是一條捷徑。
她擡眼,問了一個問題:“連叔叔這次在凱比星的任期,大概會是多久?”
“按照慣例和他調任區域的特性來看。”連辛意掰著手指計算道:“估計得有十年左右。他去的這些地方,全是硬骨頭、麻煩窩,星際政府輕易不會調動,都指望著他能在任期內把局面穩定下來。”他話語間透露出對父親處境的瞭解。
蘇寧瓏瞬間明悟了連辛意的潛臺詞,他的父親連執政官,是星際政府體系內的堅定成員,忠於當前的政府秩序。
他尋求的不是一個顛覆者,而是一個能在規則框架內協助他打破地方僵局的強力夥伴。
“我不知道對方願不願意配合,畢竟我不太瞭解對方。不過你也沒人,不是嗎?”
連辛意歪頭,不明白蘇寧瓏在自言自語什麼?
蘇寧瓏轉向雷青崖:“雷雷,你現在就聯繫一下全小姐,問問她……有沒有興趣去凱比星,發展點‘小生意’?”
雷青崖愕然,沒想過蘇寧瓏會推薦這個人
“全旺?推薦她?她的根基和地盤都在遙遠的外星系礦區,她就像頭盤踞一方的獅子王,會願意千里迢迢跑到凱比星這種地方來,從頭開始經營一個小項目?”
蘇寧瓏脣角微揚,分析道:“再大的礦星,資源也有挖空的一天。”
“可她現在礦區的產量,明明還在巔峰期啊?”雷青崖依舊不解。
“正因爲是巔峰期,才更要未雨綢繆,考慮轉型。”蘇寧瓏語氣篤定,“巔峰之後,必然全是下坡路。等到礦脈枯竭那天,她手下那幫跟著她吃飯的兄弟怎麼辦?坐吃山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