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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回憶(1)

晴初,朦朧的霧包裹著潮溼的潤土。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清新的風斷斷續續地撫摸著萬物,彷彿母親在安撫受傷的孩子一般。點點滴滴的雨不時從天上落下,如同排山倒海的浪濤一般的烏雲漸漸散去。空氣溼漉漉的,異常新鮮。四周花草叢生,花繁葉茂,置身在花園中。維護鐵欄早已生鏽,並且面目全非。不知怎的,我的心始終無法平靜下來。我在期盼,等待著她的到來,渴望與她相見。

坐在長滿青苔的站臺上,聚精會神地注視著那條一望無際的鐵路線,總是覺得會有一列火車趕來,並且她坐在火車上從窗戶探出頭向我微笑招手。心裡有些酸酸的味道,記得最初見到她的時候是在十五年前的那個夏天,她靜靜地坐在枯樹下寫著日記,我躲在不遠處的廢棄房子後面‘偷窺’她。微風頑皮地擺弄著她的秀髮,讓秀髮四散漂浮在風中,我看得入迷,並且對她萌發了某種濃厚的情感,我無法說出。

不久,一列火車從遠方的地平線出現,我的心開始無規律地跳動,我期待著是不是她坐的那趟,身體已經不聽自己使喚,走來走去,霎時覺得自己好無語。

火車在站臺前停下併發出巨大的汽笛聲。車廂門被車廂管理員打開,我懷著激動高興的心情等待著她。陸陸續續從車上下了很多人但卻沒見到她,火車即將離開,我漸漸失望,很失望,嘆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站臺。

從身後傳來溫柔而富有磁性的女聲“嗨!你不是在等我嗎?”

“哎!”聽到這聲音我即刻轉回頭看是不是她。最後,終於等到了。我開心地笑“涼子,你終於來了哦。”

涼子點了點頭,她下了火車並將行李箱放在幾乎被青苔覆蓋的地上,之後便傻呆呆地看著我想要說什麼但又不說。涼子雙手握著並放在身後,顯得很不自然,特生硬。她的脣是如此紅潤看似柔軟可愛,我無法言喻。我問她“你準備去哪工作?”

“不知道吶,不過我會找到自己的工作的。”她擡起頭望著已晴朗的天空。我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只是不停地東張西望掩飾我心中的慌亂。之後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很美,是的,白皙的肌膚富有彈性,柔嫩。炯炯有神的眼睛彷彿在訴說著什麼,一直在無時無刻地‘勾引’我。‘天吶,我怎麼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心裡暗暗自責。

最終我想到了合適的話“先去我家暫住吧,如果你同意的話。”

涼子莞爾一笑,她答覆道“好啊。”

我幫忙拿涼子的行李箱離開火車站臺,我的小豐田就在站臺不遠處。

路上涼子突然問起我“你結婚了嗎?”

我覺得很驚訝,爲什麼會突然問這個。我回答“不,還沒有。”

“爲什麼?”涼子接著問。

“或許是因爲我沒有人緣吧。”

“哎!”涼子好像嚇了一跳“那麼有魅力的男人竟然會說沒人緣。”

我聽後哈哈大笑起來,最後只能說真的沒人緣。涼子笑嘻嘻地點了點頭就沒再多問。坐上我的車,我開往我的公寓。道路兩旁的柏樹不停地被車甩到後面,感覺很悲慘的樣子,路上的風景是很不錯的,有一望無際的原野,八十年代的老房子,還有農田。涼子打開車窗擡出頭呼吸新鮮的空氣,“小心有車。”我提醒道,涼子嗯了一聲。她沒有紮起頭髮,石墨般的秀髮在空中亂舞,她欣然地欣賞著遠處的風景。

“你的公寓在哪裡呢?”她問。

我回答道“城市的郊外,那裡環境很不錯,只不過很少有人住在那,所以每天都是很安靜的。”

涼子驚訝了一聲“真好吶!”接著她問我“工作還行嗎?哎呀我現在覺得自己活得好邋遢呢,工作又丟了。”

“還行吧,蠻不錯的。沒事以後你就在這兒發展自己吧,有事就找我幫忙。”

“謝謝。”

“沒事。”

一個小時後,我們到達。我們進了公寓,涼子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四周,就像小孩子一樣。公寓不算太大,但裝修得挺不錯的,佈局合理。這公寓並不是我的,是兩個月前公寓的主人租給我,而公寓主人則在海邊買了一套房子並住了下來,我想最後她應該會賣給我的,算是期望吧。房間構造類似日式風格,據說公寓主人是個日本人,但我覺得不大可信。牆壁顏色是用咖啡色漆成,是暖色調的,給人一種沉浸夢境的感覺,很舒適。地板並非板磚鋪成,而是用光滑的木板鋪成,也是咖啡色。這個,那個都是咖啡色塑造,可見公寓主人是享受浪漫舒適的女人。

深夜,我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手支在桌子上,凝望窗戶外黑漆漆的景象。不知怎的我感覺自己好像被涼子吸引住了,無法動彈。心中彷彿被繡針刺了一下,很痛。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她那美麗動人的眸子,眼神中透露出可愛且不可思議的圖像,真的是令我留戀憐愛。

和涼子共居一週後,她就搬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裡。她留下一封信,上面寫著:親愛的樸函在這裡就要和你說告別了,很抱歉。我去追尋我自己的生活,請不要傷心,我們會再次相見的,照顧好自己。

心多少有些不捨得,但也不能挽留她。‘就那麼簡簡單單地幾句話就離開了我,真的是頗爲可笑吶,得,這頁撕過去算了,涼子,你離我而去了。’心中有些悲涼沮喪。我將信丟進垃圾桶,隨後開車去上班。

我所工作的公司在市區中心,它是一所出版社。可以算得上是市內最大的了,利潤很好。社長是個慈祥的人,滿頭白髮,每天都是笑容滿面的,我們也是如此。我遲到了五分鐘,社長當什麼事也沒有,只是讓我早睡早起,這讓我很欣慰。拿著公文包到了我的辦公室。

時間在我不經意的時候飛逝,你根本無法注意到時間在變動,它很小心翼翼地,而且很頑皮。轉眼快到下班的時間,我還有一大堆的任務還未完成,社長讓我先回家,明天再弄,但我總有些不甘心,一定要把它完成。社長沒辦法只好留我一個人在這兒。

出版版權的問題真的是積堆如山,繁瑣,看著看著就頭疼起來,只能硬著頭皮把它搞定。資料裡密密麻麻的字跟達芬奇密碼似的,最後弄得我暈頭轉向,這工作真是太累了。

天很晚才閉上眼,已經八點鐘。我站起來伸了伸‘生鏽’的腰。任務終於完成,我拿起椅子上的外套離開出版社。到停車場去開我的車。我已疲倦不堪,幾乎迷迷糊糊。我看到一個女人站在我的車旁,感覺好像在等我似的。她向我走來,在停車場燈的照耀下,我看清楚她的臉了,是社長的千金夏莉。

她微笑著向我打招呼“等你好久了哦,樸函。”

我覺得奇怪,心想爲什麼她會等我呢。於是我問“等我幹嘛?”

只見夏莉從身後拿出一個正方形的盒子,好像是飯盒吧,她遞給我“餓壞了吧,快點吃吧,我親手做的。”

我一見到吃的竟然控制不住自己了,接過來立刻狼吞虎嚥的吃.她做的飯實在是人間美味,飽滿的米粒就像是裸裝的糖果似的美味。我只顧著吃卻絲毫未注意到她已經離開了,吃到飯底時,我發現了一張被塑料袋套住的紙條,我拿出來並小心翼翼地打開,上面寫著:李樸函後天我有個單身聚會,你一定要參加哦,千萬別讓我失望,枉我給你做飯哦。

‘無奈咯,吃了別人的飯當然要參加了,不然心裡會過意不去的哦。’我暗想。

一回到公寓,稀裡糊塗地就躺在廳室的沙發上呼呼大睡起來,衣服也沒換,鞋也未脫,那一刻覺得自己特別邋遢。

夢中我遇到了涼子,她向我招手,讓我到她身邊,但我卻不能,我動不了,只能看著她消失在黑暗中,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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