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1.回首已是百年身

宮門九重隔滄海,不見舊人踏雪來。

儀嵐殿,蘅晚閣。

百鳥朝鳳的錦衾裡安靜地躺著一個人,鬢髮隱白,卻依舊威嚴難擋,眉眼英挺,依稀是當年俊美模樣。

他的手微微擡了擡,落入一雙柔荑,軟而溫,卻不像她。他睜眼,望見一張清麗出塵的年輕容顏,心內猛然一抽,那枯瘦的雙手如豹子一般準確地扼住了她的咽喉,眼中血絲暴漲,“爲什麼!爲什麼你要背叛我!爲什麼!”

女子愕然,只覺脖子一緊氣息頓窒,只本能地激烈掙扎,眼裡是無盡的驚恐絕望,紅脣堪堪張啓,似有什麼呼之欲出!

“皇上!”一聲柔婉踏空而來,一抹瑰麗身影撲在鳳榻前,死死阻向他的手,“皇上,您看清楚啊,她是蘊嬪,是蘊嬪啊!”

皇衣男子陡然一震,混濁雙目瞬間晶亮,將眼前女子細細看個透,眼底卻有什麼忽然暗了下去,“不是……不是……”他緩緩鬆了手,雙目復又呆滯。

芫妃伸手將被褥覆上他的身,再看一眼癱軟在地上的嵐衣女子,輕聲說,“蘊嬪,你去殿外等我。”

蘊嬪白著一張臉,惶恐無比地點點頭,起身踉蹌奔出殿外,生怕下一刻,那榻上的男子就會再次將她扼死。

“她在哪裡?朕還有話要當面問她。”皇上顫顫望向她,眼中是哀慼流連的神色。

芫妃嘆了口氣,“皇上,您忘了,她……已經不在了。”她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那個叱吒風雲的傳奇女子,那個狠心丟下皇上皇兒的女子,那個讓皇上深愛一生又痛恨一生的女子。雖然皇上口口聲聲說恨她,但芫妃知道,他是愛她的,否則怎會將皇寢搬至鳳榻日夜緬懷?

有多愛,就有多恨。

“不在了?不在了……”皇上眸中光亮漸漸暗淡,苦笑一聲,猶帶狠利,“我倒要去黃泉底下問問她,爲何這般狠心,爲何要背叛我!”

芫妃沉沉望他,當年他是如此深戀她溫順婉約纖華動人,只道女子應有優良品性皆被她俱佔,可如今他的眼裡只剩下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子。

綾羅簌簌,芫妃輕輕關上閣門,看見一旁恭立的蘊嬪,雪白脖頸橫亙幾道青紫扼痕,心下涼涼一哂,“我早說過莫著流嵐服色,今日算是警告,往後莫要爲之。”

蘊嬪狠狠一顫,噤如寒蟬,那驚惶欲絕的神色令芫妃脣邊盪出一絲笑意,這蘊嬪不知天高地厚,只憑幾分傲人姿色便想躋身貴妃,甚至還想霸佔鳳座,那女子泠然出塵,是謫入凡間的仙子,眼前女子雖與她容貌相似,卻不過是個低賤的長樂坊舞姬,空有美貌不知進退,今日刻意身著流嵐想來爭寵,卻被皇上迷眼認錯險些扼死,總算得了教訓也會收斂些。

“你先回宮吧,這裡有我照料著。”芫妃冷冷看她,眉梢眼角都是不屑。

蘊嬪抖抖索索往後退去,秀顱深深垂下,將一腔恐懼抑在喉間,倉惶而逃。

“芫妃,替我把畫像拿來。”才進得閣內,芫妃就聽見榻上虛弱之人的懇求,心底微微一抽,他還是放不下她,永遠都放不下。然而她並不難過,一生雖未慘烈相愛,卻也得到榻上男子真心相對,這便夠了。於是年少的純情,也在他一臉淡輝笑意裡安泰滿足起來。

她看見他的手微微有了生氣,緩緩展開畫卷。上等畫料和珍貴紙張,翼翼的保藏,終於留住她昔日容顏,賜他一槲慰藉,紙上佳人鮮妍如初,嫺靜回眸,眼盛柔情,幽秘一笑。

他喃喃輕語,蒼白手指撫上胎紙嬌顏,流連於往日璨年,旁邊一行小楷,是他多年來不肯再呼喚的名字,熟悉而遙遠的名字,在那一方畫紙裡漸漸擴散成她傾世笑顏,目光清澈姿態嫵媚,那樣獨一無二的笑容卻在此刻變成深深利箭,刺得他心頭指尖無處不在劇痛。

有多少年無人提起這個名字,有多少年無人再於耳畔細細柔語……那樣宛轉,那樣深涼。

芫妃托住他綿軟手臂,撫過他粗糙掌心。曾經,這雙手仗劍而立馳騁沙場,揮筆疾書匡國扶政,更有曾經,也溫柔撫過她細滑肌膚,寸寸流連,如今失卻了灑脫剛勁,在她柔弱掌心無助猶甚孩童。

“娘娘,大皇子、二皇子及瑤光公主已在門外等候。”內侍尖細嗓音割裂一室寧靜,芫妃回神,旋揚聲,“宣。”

閣門被打開,一股清新的氣息攜來一室陽光。芫妃起身擡頭,流裳裙角拂過榻前紫檀足踏,踏上金黃龍靴映陽絢爛,灑落斑斑金影。

爲首少年儀容俊雅,一身白衣仿行流雲,神情寧淡,不分好惡,難辨悲喜。他在榻前十步站定,微微垂首,喚了聲,“兒臣書秦見過父皇母妃,。”長眸半睞,眼瞳裡是瀲灩的波光,沉靜又張揚,像極了那個女子。

芫妃目光幾度巡迴,終落後幾步的玄衣少年身上。他鬢髮飛揚,眉藏絢陽,臉上微露的悲慼神色絲毫不減他天之驕子的風儀。不愧是她和皇上的兒子,盡得精華,不似她般秀美柔弱,也不似皇上那般陰沉噬人。他是一個真正的陽光少年,溫暖而俊朗,“兒臣君胤見過父皇。”

一道清泉落水的聲音攫住她的視線,那是她最疼愛的女兒,君媞,如今在她身上依稀可辨自己當年殊麗美貌,嫺靜氣質,“兒臣君媞見過父皇,母妃。”

芫妃微微點頭,側身讓出鳳榻前方一角,“你們上來,皇上有話要說。”

皇上望見愛子愛女時終於笑了,深刻燦爛得如同午後日冕,聲音也雄厚幾分,“內宮史官何在?”

一身緋色朝服的人立刻上前,手捧書冊執筆道,“臣在。”

皇上深深看一眼書秦和君胤,後轉眸向天,“朕將百年,身後之事今日定奪。”他揚手製止急欲張脣的芫妃,“二皇子沈書秦爲洛南王,封地南國金陵幽雲十二州,大皇子沈君胤人品貴重,深消朕躬,必能克承大統,酌升東宮主位以慰天下。”

狼毫紫筆在史冊上飛龍走鳳,車還誼記下了這歷史性的一幕,卻在寫到“封地南國金陵幽雲十二州”時猛地一頓,額頭滲出細汗如雨。沈書秦所得諾大封地幾乎可以圈地爲王,如此主位變遷究竟暗藏多少玄機?不由暗睨一眼太子沈君胤,見他臉色由晴轉陰,心中更是一沉,如此決策真能保得太平嗎。

“我累了,你們都且退下吧。”五指緩緩一揮,彷彿風中無力搖曳的草絮,衆人輕聲退出,關上蘅晚閣閣門,關上漫天陽光,只留一地斑斕。

伸手拂上畫像,他微微一笑,氣若游絲,“我答應你的,終於都做到了。”

“皇上,權位噬人,別讓書秦像我這般累,好麼?”昔日她也曾這樣求他。

他應允了她,她說什麼他都應允,如今他做到了,終於可以安心離去,那些人,那些事,就算不願,也不得不放下了。

×

洛水深處的雲白山終年雲霧繚繞,被人視爲仙山勝境,山高入雲,路石陡峭,雖常有人慕名而來,卻始終悻悻而歸,實在因其山深林密極易迷路,若不廢一番波折難入得其內,更難全身而出,雲白山由此成了高潔隱士的絕佳去處。

雲霧深處,兩騎駿馬一前一後悠閒踱步,馬蹄得得。馬上之人一男一女,一灰一黃,走馬觀景,臉上淺露笑意,似十分愉悅。

“子律,你說我們今日能走出這仙山麼?”女子提了繮繩,卻悠悠晃在馬背,笑如薰風望向前頭灰衫男子,他容貌端正,儀如清風。

男子回首看她,目光深斂,嘴角略帶一絲戲謔,“若走不出去,我們便住在此山中,可好?”

女子咯咯一笑,策馬跟上他,淡黃綢衣縹緲如煙,“那豈不成野猴子了?”

男子卻緩緩勾脣,笑而不答,只用力一夾馬腹,瞬間衝出數丈之遠,將那黃衣女子遠遠甩在後頭,灰衫浮動如攜雨之雲,漸漸洇入雲翳深處。

女子抿脣而笑,揚手揮起一鞭,“駕——!”馬兒四蹄飛騰,歡快地隨那灰色影子乘雲而去。

遠天雲朵低垂,沉沉壓向天際,偶爾驚電一閃,白光破空,接著便是隆隆雷聲,彷彿千軍萬馬踏破天闕,勢如雷霆萬鈞。

空山新雨瀝瀝,滑進茂密林葉,滋潤無聲,飛鳥撲撲斂了翅膀縮在枝椏間,間或低頭一啄羽毛,細細梳理。枝葉繁複堆疊之下,兩抹素衣身影伏馬慌忙而過,烏髮承雨現出朦朧光澤,緊緊貼在肩上,悶熱溼濡,彷彿很久以前的窒人處境。

“這深山竟連個避雨的地方也沒有。”女子小聲抱怨道,秀眉緊緊蹙起。

男子側眸看一看她,秀髮如瀑隨風飛揚,青衣沾雨綿軟帖在身側宛若曹衣出水,不由促狹一笑。

女子卻惱了,隔著馬兒狠狠飛腳踢了他一下,“都怪你,非要進這山來尋仙,這下好,走了幾天都沒出去,眼下乾糧也快吃完了,就等著喝西北風吧。”

男子詭秘一笑,策馬靠近女子,趁她不備伸手狠力一勾,促起一聲嬌糯驚叫,瞬間就把她帶進自己懷中,二人同乘一馬,身貼身,心靠心,親暱無加。

“你……”女子頰上緋紅,回眸瞪他,卻見他笑意漸深,“都是我的王妃了,還怕麼?”

黃衣女子嗔他一眼,橫生嬌媚,“快找個地方避雨吧,再這樣下去,我們都要成落湯雞了。”

“你看前面是什麼?”男子遙手一指,只見迷濛雨霧中一抹細小暗影綽綽隱隱,正慢慢緩行,“嘿,等一等!”手中揚鞭一緊,馬兒得得逼近,那人影霍然轉身,竟是一張年輕稚氣的臉,腦袋上紮了兩個小鬟,正眉開眼笑望著他們。

“二位定是在山中迷路了吧?”小孩略顯吃力一提手中的袋子,笑問他們,是一目瞭然的誠摯。

女子訝然睜眸,“你如何知道?”

小孩指一指天空,頑皮一笑,“先生說了,但凡暮至卻仍在山中徘徊者,定是探幽不得出,須執禮相待,以誠援之。”

“先生?”男子說著提繮下馬,頗有興趣望向他。

一提先生,小孩彷彿立刻來了興致,滔滔不絕起來,“是啊,先生學識可好了,知道好多小石頭不知道的事兒,還常常幫助山下的人,大家都說他是……他是……”說著他忽然撓撓鬢髮,有些尷尬。

“是什麼呢?”

“小石頭忘了,反正就是很好很善良的意思。”小孩嘿嘿一笑,十分憨厚。

“原來你叫小石頭,那你說的先生在哪呢?”坐在馬背的女子似乎也被他言語吸引,十分好奇地望過來。

“我這就帶公子姑娘去,先生一定很歡迎。”小石頭說著竟有些雀躍,步伐也歡快起來,手裡提著的兩袋東西依舊沉甸甸拖著他的手,馬上女子眼尖,忙伸手一提笑道,“看你怪累的,就掛馬背吧。”

“謝謝。”小石頭感激一笑,一雙黑靈眸子彎成了月兒,撲閃撲閃的。

“這都是什麼呀?”女子好奇掀袋,卻見裡面綠油淡紫的蜷了一團,“呀,是紫蔻麼?”

“這些都是先生教我認的草藥,說是深山裡長的才值錢,等到集市就可以拿去換錢買好吃的呢。”

男子伸手摸一摸小石頭的腦袋瓜兒,半是讚賞半是戲謔道,“你小小年紀懂得還真多,我倒對你說的那位先生好奇了,連紫蔻也知道。”

紫蔻乃皇宮御用珍奇藥材,可化淤血,生新肌,傳有起死回生之效,一般人家是用不起更看不到的。

小石頭很用力地點點頭,“先生真的很厲害哦。”正說著,前方的密林茂葉間淡淡透出斑駁光影,篩成無數光點落在他三人身上,彷彿是憫若春水的溫柔眸光,林間徐風拂動,衣帶當風撩起一身沁涼,馬上女子微微一悸,想起另一個人的絕代風姿。

“到了到了!”小石頭高興地跳起來,依依扯了男子的廣袖向前跑,高聲呼喚,“先生先生,有客人來了!”男子竟被他一雙小手扯得連連踉蹌,不由自撫額頭,暗道失態。

黃衣女子輕然下馬,越過一叢矮木,濃蔭覆地的深處露出一角木檐,再往前走幾步就是一圈籬笆,三塊青石板依序而鋪,宛如邀人入內。側眸一望,四周均是古木參天,屋子另一邊一道山澗奔流而下淙淙,林風過樹掠起陣陣沙沙,再和著細糜雨聲悅耳,真乃天籟之音也!

“有客人來了嗎?”一道低挽悠揚的聲線自籬笆後傳來,如四周一般幽靜。

女子快步跟上灰衣男子,循聲望去,只見一抹白影臨風而立,神色淡寧,在油燈昏暖的柔光裡顯出皎月一般的顏色,那雙清寂的眸子使灰衣男子捺不住驚訝脫口而出,“你是——!”

白衣男子一怔,待看清他二人容貌後也猛然一顫,手中剪著的一本書也清脆掉地,“你……”

他才說了一個字,就再也無法啓齒。

“快讓客人進來吧,外頭有雨呢。”一把素白油紙傘嫋嫋而來,傘下麗人流嵐清絕,廣袖迎風飄舉若仙,偶有一兩瓣落英紛墜在她衣上,質如美玉無瑕,恍作姑射山人。

黃衣女子駭然張脣,似要呼喚什麼,卻始終不得出口,一雙眸子忽然變得湖光瀲灩,隱隱泛出漣漪,眉頭緊緊蹙了復又飛揚,脣角一抹欣喜緩緩洇開,她突然就笑了,如山花爛漫。

流嵐女子盈盈笑著上前,牽了黃衣女子的手溫和道,“快進屋吧。”

四人依言慢慢踱進屋內,裡面擺設十分簡樸,外面一間大房,內有三間耳室,後頭還有一個竈臺,小石頭正在裡面生火煮飯,見他們進來便微微一笑,遙遙隔著融融火光分外暖人。

“娘娘……”黃衣女子喃喃道,眼中熱淚滑落,雙手緊緊抓住她,再愉悅喚一聲,“娘娘。”

白衣男子卻在此刻緩過神來,朝他二人微微頷首,似笑非笑,“我和娘子歸隱山林多年,塵俗之事,還請莫要提起。”

灰衣男子儒雅一笑,“這個自然,你就放心吧,卻不知該如何稱呼?”

“就叫我蘇先生吧,這位是拙荊,阿越。”白衣男子淡淡一笑,不著痕跡將流嵐女子自黃衣女子手中拉過,攏在懷裡。

黃衣女子卻不依不饒盯著阿越,“娘……越夫人,你好麼,這麼多年都還好麼?”

阿越被她熱切目光望得有些不自然,訕笑一聲,“聽姑娘口氣,彷彿識得阿越,可阿越並不識得姑娘,怕是認錯人了。”

未及黃衣女子開口,蘇先生就輕輕一推阿越,溫柔道,“你去幫小石頭,我和客人談一會兒。”

阿越點點頭,朝他溫婉一笑,眸中瀲灩生輝,卻瞧得旁邊一對男女疑惑四起。待阿越出去,蘇先生便伸手將隔門推上,再次望向他們的目光掠起幾分寒意。

“誰派你們來的?”那目光警惕十分,咄咄而來,懼得他二人瞬時一縮。

“你誤會了,我們不過是遊山玩水恰巧經過此地,又慕名來踏這雲白山,並非你想的那樣。”灰衣男子略一定神,坦然而道。

蘇先生厲厲目光將他們從上到下審個透徹,良久才極不確定問一句,“果真如此?”

“是真的,當年子律就辭官隱退了,殿下難道不知麼?”黃衣女子急了,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當時我尚在天牢,如何知曉?還有,請叫我蘇先生。”蘇先生目光一凜,一抹寒芒呼嘯而過。

“好,蘇先生,你們……怎會在此?”灰衣男子拂了拂衣袖,脣角攜了一抹淡笑望向他。

蘇先生聞言一滯,目光暗淡幾分,臉上也柔緩不少,三言兩語將原委淡淡帶過。

“原來是這麼回事。”灰衣男子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眉梢隱有一絲欣慰,“可見那人還存有一絲溫情,否則她……。”他卻忽然說不下去了。

蘇先生聞言默然不語,只僵直立著,屋角桌上的蠟燭將他孤絕身影拉得長長又長長,曾經的如月清輝已然從眼角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點點的柔情,一點點的明媚。

黃衣女子啞然無語,只默默立在灰衣男子身後,一雙手溫順地蜷在他掌心,似無限依賴。

“今夜你們就宿在此吧,明日一早就走,以後別再來打擾我們了。”蘇先生漠然道,冷冷轉身,將他二人丟在一陣驚愕中——原來的他是個佼佼如月的君子,雋雅清柔,全然不似今日這般謹慎多疑,冷淡無情,斗轉星移間,他竟變了個人,唯有面對阿越時,依然那樣溫純文雅。

朝陽冉冉,兩匹駿馬絕塵而去,身後三個依依相送的身影漸漸淡在了氤氳的山色中。小石頭拼命揮手,似十分不捨,不覺後頭傳來嚴厲一聲,“小石頭,趕快收拾東西,我們得搬家了。”

小石頭十分驚訝,瞪了烏黑的眸子詫異道,“先生?”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只得吐了吐舌頭跑進屋子——多虧先生收留教養他,纔不致成爲街頭的小乞丐,但凡先生的話,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只管按吩咐做就是。

“夫君。”身後懶洋洋一聲,他回頭一看,是阿越倚了屋門朝他嗔笑,一雙澈眸被陽光鎏得五彩繽紛,“我方纔聽姑娘說什麼‘子梧,枕書’,突然覺得好熟悉,是昔日故人嗎?”她憂憂皺眉道,一隻玉手撫了額頭姍姍靠上他。

他伸手摟住她的纖腰,眸中漾滿暖意,“阿越,忘了吧,這不是你該記得的。”

“好。”阿越點點頭,秀首埋進他肩頭,青絲如緞鋪展,他低頭嗅見發間幽香,沁人心脾,心中卻長長一嘆,忘了吧,徹底忘了吧,子梧,枕書,蕓艾,蒔言,慕音……還有誰,卻是不記得了,所幸的是,終於只剩阿越與他相守了。

半世忍辱浴血,終究迎來這樣的日子,真的是,太好了呢。

84.相見難(一)69.五十絃動奏空城?下83.韻未央(三)83.韻未央(三)6.瓊華滿地鳳羽豐?上31.羅衾不耐五更寒?下55.但憑東風上九天?下84.相見難(一)82.韻未央(二)62.金戈鐵馬踏清平?上17.驚風匹練見寒流?下16.驚風匹練見寒流?上42.芳草年年與恨長?下89.當時明月19.天闕突變鸞翔空?下70.不堪幽夢太匆匆?上20.羅帶同心結未成?上20.羅帶同心結未成?上74.夢破南窗夜將盡?上6.瓊華滿地鳳羽豐?上72.兩處沉吟不自知?上40.玉帛難承千尺怨?下39.玉帛難承千尺怨?上39.玉帛難承千尺怨?上54.但憑東風上九天?上4.末路猶夢昔日緣37.流年蹉跎春暗度?上40.玉帛難承千尺怨?下60.煙鎖鳳樓無限事?上24.但叫心似金鈿堅?上69.五十絃動奏空城?下20.羅帶同心結未成?上74.夢破南窗夜將盡?上73.兩處沉吟不自知?下48.鳩擊囹圄顛朝夕?上49.鳩擊囹圄顛朝夕?下59.霄漢孤煙照影來?下75.夢破南窗夜將盡?下52.夢尋千驛意難通?上57.伶影獨照天闕光?下89.當時明月47.金風不競拼玉碎?下9.爲誰染線織嫁衣?下5.誰人晨起吟往昔61.煙鎖鳳樓無限事?下49.鳩擊囹圄顛朝夕?下29.西風愁起綠波間?下58.霄漢孤煙照影來?上36.金吾長鳴定乾坤?下85.相見難(二)78.火冷燈稀霜露下?上18.天闕突變鸞翔空?上70.不堪幽夢太匆匆?上1.回首已是百年身58.霄漢孤煙照影來?上45.金風不競拼玉碎?上22.梧桐新簫詠璇璣?上72.兩處沉吟不自知?上10.凰聲初啼驚潛龍?上37.流年蹉跎春暗度?上10.凰聲初啼驚潛龍?上28.西風愁起綠波間?上89.當時明月62.金戈鐵馬踏清平?上71.不堪幽夢太匆匆?下77.彌耳俯伏獸將搏?下59.霄漢孤煙照影來?下39.玉帛難承千尺怨?上39.玉帛難承千尺怨?上45.金風不競拼玉碎?上49.鳩擊囹圄顛朝夕?下58.霄漢孤煙照影來?上45.金風不競拼玉碎?上39.玉帛難承千尺怨?上76.彌耳俯伏獸將搏?上29.西風愁起綠波間?下29.西風愁起綠波間?下8.爲誰染線織嫁衣?上13.陌上花開伊人離?下60.煙鎖鳳樓無限事?上69.五十絃動奏空城?下87.伊人美(一)33.陌上相逢皆無處?下20.羅帶同心結未成?上67.人生彈指事成空?下39.玉帛難承千尺怨?上77.彌耳俯伏獸將搏?下26.樓寒院冷待春開?上77.彌耳俯伏獸將搏?下28.西風愁起綠波間?上28.西風愁起綠波間?上73.兩處沉吟不自知?下88.伊人美(終)47.金風不競拼玉碎?下71.不堪幽夢太匆匆?下28.西風愁起綠波間?上17.驚風匹練見寒流?下25.但叫心似金鈿堅?下
主站蜘蛛池模板: 中西区| 崇左市| 东乌| 芦溪县| 藁城市| 大冶市| 冀州市| 慈利县| 天水市| 开远市| 临安市| 德庆县| 达拉特旗| 封丘县| 浪卡子县| 乌拉特前旗| 土默特右旗| 高唐县| 汉川市| 和硕县| 汪清县| 东乌珠穆沁旗| 汉源县| 赤水市| 和静县| 澄江县| 阳江市| 溧水县| 福州市| 天津市| 峨眉山市| 新河县| 连南| 蓬溪县| 淄博市| 天祝| 禹城市| 濉溪县| 丰台区| 嘉禾县| 沙湾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