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萬!”,“二餅”,“三條”,“東風(fēng)”
“……”
“八萬!”,“白板”,“發(fā)財”,“南風(fēng)”
“……”
“八萬!”,“四條”,“二萬”,“妖雞”
“……”
“八萬!”,“紅中”,“五索”,“九萬!”
“胡了!”
“……”
***
何小蘿站在副總的辦公桌前,手裡拿著一份解聘書和三千塊錢,臉上掛著一萬分的不服氣,“副總,我這一年來工作兢兢業(yè)業(yè),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爲(wèi)什麼要解聘我?”
副總擦了一把汗,丟出一個白眼,“何小蘿,現(xiàn)在經(jīng)濟不好,公司正在裁員,我已經(jīng)在老總那裡很替你費了一番口舌了,你總得領(lǐng)情吧!”
“可老闆不是說要裁沒有學(xué)歷的那幾個嗎?我是211大學(xué)美術(shù)系本科畢業(yè),怎麼也會被裁掉?是不是搞錯了啊?”何小蘿柳眉倒豎,不依不饒!
“哎喲哎喲,何小蘿,你是豬腦子,也不想想:叫你昨天陪‘肖氏國際’的廣告部錢總打牌,你卻連胡八把,害我們丟了單子,咱們彩虹廣告公司是小公司,丟了這一千萬的單子,馬上就要喝西北風(fēng)了,我也幫不了你呀!”
何小蘿想起頭一天打牌的事,口氣也放軟了一些,陪上一絲笑容,“副總,不是我不想放胡,是他實在太菜了呀,我去洗手間回來明明看到他七萬九萬侃八萬,可我把暗槓的四個八萬都打了,他還是不要,我一沒忍住就胡了!”
副總翹起三根蘭花指,爲(wèi)難地說:“所以說小蘿,你也不用跟著餓肚子了,這三千塊錢遣散費拿著再找個好公司吧!”
何小蘿沒話說了,早就說了陪人玩兒這種事情她做不了,老總偏要以她形象好氣質(zhì)佳爲(wèi)由,讓她去陪那什麼“肖氏國際”廣告部的總監(jiān)打牌,結(jié)果沒有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公司丟了單子,她心裡也不好受,畢竟是她工作一年來職業(yè)生涯裡最濃黑的一個敗筆,可那天殺的錢總也太挫了吧?連續(xù)八次給他放胡他都視而不見,只好讓何小蘿撿了便宜。
可是便宜撿了,工作卻丟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沒天理,何小蘿跟副總沒辦法說,那個娘娘腔推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全部賴在老總頭上,還翹起蘭花指說:“有本事你就找老總?cè)ィ∥覀兌贾皇窍旅孀鍪碌模刹欢际强嗝耍俊?
還苦命人?我看你是人妖乘以三!何小蘿怨天尤人地走過走廊老總的辦公室,心裡氣得癢癢,突然聽見裡面有咯咯唧唧的聲音,難道老總的手機鈴聲又換了?門竟然虛掩著,何小蘿一沒忍住就趴著門縫往裡看,裡面那間裝修豪華的大辦公桌上空空如也,真皮沙發(fā)上卻躺著兩個人。那個襯衣領(lǐng)子皮帶扯成一塌糊塗的大胖子就是彩虹廣告公司的老總,躺在他下面格格嬌笑的女子,不就是上次預(yù)備要裁掉的那個沒文憑的女秘書嗎?
噹啷——原來是這樣!
何小蘿想起以前每一次老總對她交代工作時另有深意的樣子和每次都被她拒絕掉的憤恨,才徹底瞭解了,原來這就是個陰謀。難怪當(dāng)年上大學(xué)時聽已經(jīng)畢業(yè)的學(xué)姐說,漂亮女孩出去工作總會遭到老闆騷擾,那個時侯何小蘿還不以爲(wèi)然地想:只要你有能力,好好工作,一樣能吃飯,怕什麼騷擾?可這不明擺著嗎,不讓騷擾就連飯也不讓吃!
被陰了的感覺當(dāng)然是糟透頂,何小蘿想努力使自己保持優(yōu)雅平靜,可是努力了半天,沒有成效,算了,就彆強迫自己做那些違心的事了,報一仇算一仇,這樣想著看了看走廊裡垃圾桶,裡面裝滿了剩茶葉和菸頭,甚至還有某個不講衛(wèi)生的員工路過時吐出的一口痰。何小蘿提起垃圾桶推開老總的門就走了進(jìn)去。大胖子老闆和女秘書正歡愛得緊,突然看見一個人進(jìn)來,想要分又分不開,只好漲紅著臉吼叫:“何小蘿,你,你要幹什麼?”
一桶垃圾劈頭蓋臉地倒下來。
何小蘿把垃圾桶扔到厚厚的地毯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說:“沒事沒事,你們繼續(xù)!”說完轉(zhuǎn)身踩著小高跟鞋走出大門,站在陽光下深呼吸,再深呼吸,喵哈哈,就算被炒魷魚也得被炒得壯烈不是?
老闆慌忙穿好褲子,爬出門,可走廊裡除了一兩個噤若寒蟬的員工繞道而行外,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哼!現(xiàn)在的清潔工也太懶了,垃圾堆成山了還不倒!回頭解僱了重新找一個!”罵了重重摔上門。
***
何小蘿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其實說起來她也沒有什麼特長,只是美術(shù)專業(yè)的高材生,沒事喜歡寫個生,愛好服裝設(shè)計。剛畢業(yè)就被這家小廣告公司看中的,當(dāng)時還覺得少年得志人生意氣!可沒想到那天殺的老闆僱用自己根本就是另有所圖,圖不到,到頭來還是得被解僱。如今經(jīng)濟不景氣,前天跟朋友在一起喝咖啡時還在說這年頭千萬不敢辭職,沒想到就出事了。
何小蘿在陽光下面走,看看天色還早,這會兒回家一定會讓媽媽起疑心,她老人家上次做過手術(shù)後還沒有完全康復(fù),更不能讓她知道自己把工作丟了。逛了半天,情緒低落到極點,索性買了一張報紙坐在街邊的報亭旁邊看招聘廣告,可是除了按摩美容留學(xué)中介,沒有什麼看起來著調(diào)的。
何小蘿拿出小本算了算,去過這三千塊錢,媽媽做手術(shù)時欠的高利貸還有5萬多塊沒還,那些放高利貸的人整天在路上對她圍追堵截,本來還指望這單生意做成了,她能提成5千塊錢呢。這下全泡湯了。剛擡起頭來嘆口氣,又看到了某幾個熟悉的人如同鬼魅一般在面前出現(xiàn),暈!又來了!何小蘿一個激靈站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
爲(wèi)首的胖子帶了一根金手鍊,摸摸光頭,滿臉的橫肉擠成了一個痛苦的表情,“哎我說,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躲我們?5萬塊拖這麼久,我刀哥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準(zhǔn)備什麼時候還?說!”
“哐嘁——”何小蘿抄起旁邊一個賣粘玉米老大娘的熱水桶,連玉米帶水都潑了出去,然後頭也不回地向著馬路中間的車流跑過去,這技術(shù)不是一天兩天能練出來的,跑過二十來米寬的馬路,硬是沒讓一輛車給撞上,要不是常年躲債,哪裡有這麼好的功夫!只是可惜了老大娘的粘玉米,何小蘿一邊跑一邊雙手合十禱告:佛祖啊,饒恕我吧,我也是被逼無奈,不然你就讓那個胖子遭劫難賠償吧!
何小蘿跑了老遠(yuǎn),那幫人隔了街沒追上來。她坐在路邊揉了揉腳,心情沮喪到了極點,掏出錢包翻了半天,找出一張名片來。
***
新城區(qū)最高級的會所之一—凱撒俱樂部。上次一個自稱凱撒俱樂部人事主管的猥瑣男人在街上給何小蘿遞了張名片,說本店正需高級陪酒女郎,待遇豐厚、工作環(huán)境優(yōu)雅、社交對象高貴;小姐您形象好氣質(zhì)佳,非常希望您能考慮……那就是公主呀,雖然不賣身,但也是靠出賣色相掙錢,當(dāng)時何小蘿還立馬對那個猥瑣的男人嗤之以鼻,把自己與特殊職業(yè)女性華麗麗地區(qū)別開來,沒有想到走投無路時,也不得不權(quán)宜一下了。
全西洋宮廷風(fēng)格的建築,在街邊宏偉矗立,裡面燈火旖ni,極盡奢華。何小蘿以前沒有來過這種高級消費場所,有點摸不著頭腦地跟門迎小姐說明來意,門迎小姐的鼻孔立刻朝天了,冷冰冰地說:“跟我來!”就把她帶到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那裡。
“我叫梅圓,是這裡的人事副總管!”她接過何小蘿遞過去的那個人事主管的名片看了看,又把何小蘿上下打量了一下,抽出一張表來,問:“學(xué)歷!”
嗯?“大學(xué)本科,咋了?”
“剛好!”梅圓面無表情地說,“還算有文化,特長愛好!”
“呃……看卡通……”
“這不行,得有才藝,交一張照片!”
何小蘿翻了翻包包,只翻出來一張一寸照片,是隨身攜帶以備急用的,梅圓看了看勉強收下了,“還有,英語六級過了嗎?計算機使用情況怎麼樣?”
“……”
“這都是硬性考覈條件,今晚先實習(xí)吧,實習(xí)期滿一個星期就正式錄用,明天晚上把畢業(yè)證學(xué)位證複印件都帶上,好了,化妝去吧!小丫,你帶一帶她!”
何小蘿徹底無語了,難道就業(yè)形勢現(xiàn)在這麼嚴(yán)峻,連招聘陪酒女郎都提高要求了?帶她的那個女孩看了她一眼說:“你這身衣服還行,就是穿得太保守,來這裡的客人都喜歡有品位的公主,一定不能隨便,給,用我的化妝品,喏,這是香水兒,然後我再幫你做頭髮!”
何小蘿接過來一看,Dior的一套,立刻暈菜了,她到現(xiàn)在用的還是玉蘭油呢!
***
晚上9點鐘凱撒夜總會裡來了幾個男人,一開始只坐在大廳裡面品酒打牌,與一般出來找樂子的男人沒什麼不同,只不過在那一羣中的一個人,話很少,很寂寞,不吸香菸只喝酒,細(xì)長的眼睛總是無精打采地瞇著,嘴角帶著淡淡的嘲諷的笑容。而其他幾個人好像是在盡力討他高興,卻每每不能如願。梅圓坐在遠(yuǎn)遠(yuǎn)的吧檯邊,衝一個男人遞了個眼色,那個男的就抽空溜過來了。
“肖大少還是悶悶不樂?”梅圓笑嘻嘻地說:“你也算是盡力了,他失戀又不是你失戀,姐姐給你找個公主鬆一鬆骨,好好玩玩怎麼樣?”
“別扯淡啊,誰說我們大少失戀了?每天追我們家大少的女孩從肖氏國際一直能排到三環(huán)去,不都看不上麼!哎,有好一點的公主沒,給我們找?guī)讉€,待會兒多給報酬!”
“算你走運,姐姐今天手裡的姑娘還都沒派出去,想要什麼樣的都有,你挑吧!”
那個男的哼了一聲,“那幾個我家大少看都不會看一眼,梅子,你會不會做生意呀,有點創(chuàng)意的!”
“算你狠!今天新來了一個女孩,長的非常清純又有氣質(zhì),乍看跟高級白領(lǐng)似的。”梅圓把那張一寸照片遞給那男的看,果然那男的露出滿意的神色。梅園便神采飛揚地說,“待會兒我給你家大少送到包廂去,但這個得加錢,聽見了沒?”
“好說好說!”那男的伸了一下大拇指,“梅子,你越來越會做生意了,連這樣的女孩都能騙來!”
“呸,怎麼說話呢!”梅園在後面啐了一口。
梅圓就在那裡等著何小蘿出來,當(dāng)一個爆炸頭女孩走到她面前時,差點坐到地上去,“你,你,你怎麼畫成這樣了?”
何小蘿眨眨眼睛說:“濃妝豔抹不才能增進(jìn)男人的消費yu望嘛!”
梅圓倒吸一口涼氣,斜著眼睛問:“小丫,你是怎麼帶的?”
小丫委屈地說:“她怕被人認(rèn)出來,故意化成這樣的,我也沒辦法……”
梅圓嘆了口氣,擺了擺手,“罷了罷了,第一次出來做都這樣,你過來我跟你說,有一個單子你去做!”
何小蘿聽梅圓說完,眼睛瞪成OO,“梅總,我剛實習(xí)就去一個人陪酒?我怕拿不下來呀,能不能叫別人先去?”其實她還是拉不下臉來,心裡那道坎根本過不去,故意推脫罷了。
梅圓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一張臉黑下來,“你知道肖亦澄是誰嗎?肖氏國際總裁的大公子,把他伺候好了,你以後還缺吃穿嗎?再說了,出來做這一行的哪個是願意的,不都爲(wèi)了這個嗎?”梅圓三個指頭捏了個數(shù)錢狀,一下子就把何小蘿的自尊心給打敗了。
哼!肖氏國際?那個害我失去工作的公司?何小蘿斜眼一瞟,嘴巴里狠狠地問:“他有錢是吧?”
“當(dāng)然!”
“好!我接了!”何小蘿視死如歸地跟劉胡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