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吃罷午飯回屋以後,苦瓜沒有顧得上拾掇屋裡就到辦公室裡找田耀祖去了,因此王十一跟田耀祖交完賬前腳兒剛離開苦瓜後腳兒就到啦。進門兒就對田耀祖說你還讓王十一做飯看場子吧我不幹了,田耀祖問他爲什麼,苦瓜就把今天上午做飯時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跟田耀祖說了。田耀祖聽了說就因爲這個呀,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呢!算了算了什麼也別說了,都怨您侄子我當時說話欠考慮惹您老生氣啦,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這一回吧。苦瓜忙說不是不是不是因爲你,是因爲王十一這個人太可惡了。田耀祖說叔您別跟他一般見識,他就這種人說話嘴上沒把門兒,以後您該做您的飯、看您的場子還做您的飯、看您的場子千萬別往心裡去。苦瓜說話雖如此,不過聽說你跟王十一還是拐彎兒親戚哩,硬讓我頂替了人家不合適你還是讓他做飯、看場子讓我到工地上幹活兒去吧。田耀祖說那哪兒成啊,您老都六十歲的人了怎能讓您到工地上幹活兒呢!苦瓜說沒事兒別看你叔年齡大了,什麼苦都能吃,什麼罪都能受,什麼活兒都能幹。田耀祖說那也不行,讓誰做飯、看場子不讓誰做飯、看場子我有我的安排,叔您這樣不是將我的軍嗎!苦瓜還要再說什麼,田耀祖不讓他說了,急忙從衣兜兒裡掏出三百塊錢生活費塞給他讓他回去,並告訴他廚房裡太髒了讓他回去好好兒拾掇拾掇,苦瓜實在沒辦法只好拿著錢回去了。
回到廚房以後,苦瓜見王十一正在睡午覺不便打擾,自己也躺下睡了。醒來以後見王十一已經上班兒走了,這纔起來拾掇屋裡。他先把屋裡的東西歸置歸置整齊,再用拖把把屋地拖了兩遍,這才把鍋碗瓢盆兒端到外面水池子裡,用刷鍋球兒該擦的擦該洗的洗。一會兒把鍋碗瓢盆兒擦洗得乾乾淨淨,端回去再往屋裡一擺,就跟剛買的新的似的讓人看著眼前一亮。做完這些,苦瓜看看豆角和西紅柿快沒有了饅頭也不多啦,趕緊到街上買東西去了。出了校門兒往東走,一會兒來到十字街口東邊兒市場上,見賣饅頭的還沒有來,賣菜的倒是不少,就先去買菜。他邊走邊看邊打聽菜價兒,覺得這兒的菜有點兒貴,就順著大街往東走,看看遠一點兒的地方菜是不是便宜點兒。不大一會兒進了路南一家菜店,苦瓜問女老闆:
“豆角多少錢一斤?”
“豆角兩塊二一斤,”女老闆說。“您要多少?要多了給再您便宜點兒,按兩塊錢一斤。”
“我要五斤能便點兒嗎?”苦瓜問。
“能,能,”女老闆忙說道,“那就給您按兩塊錢一斤。看樣子您是給隊兒上買菜的吧?”
苦瓜點頭兒說是。
“要不您要下面這幾捆兒豆角吧,”女老闆說著用手指指案板底下道,“要下面這幾捆兒豆角給您按一塊三一斤。”
苦瓜沒說要不要,低頭看看案板底下那幾捆兒豆角,只見那幾捆兒豆角不是鏽跡斑斑不好看,就是鼓鼓囊囊“布袋了”,不用說都是平時賣菜剩下沒人要的。
“我不要這些,”苦瓜說,“我要好的。”
“大哥您真是個好人,”女老闆說。“人家外隊兒上買菜的時候都是要這些菜,便宜價錢買貴價錢報賬,光這一項每個月就弄不少錢哩。您也要這些吧,您也要這些我給您按一塊三一斤收錢,兩塊二一斤開票。”
“我不用開票,”苦瓜說,“您給我稱好的吧!”
“那……好吧。”女老闆說著稱了五斤好豆角用塑料袋裝好遞給苦瓜,“您還要別的菜嗎?”
“要,”苦瓜說。“西紅柿多少錢一斤?”
“也是要好的吧?”女老闆問。
“也是要好的。”苦瓜說。
“也是要好的兩塊錢一斤,”女老闆說,“給您便宜點兒,按一塊八一斤。請問您要多少?”
“我要三斤。”苦瓜說。
“好吧。”
女老闆說著給苦瓜稱了三斤西紅柿,用大塑料袋和剛纔的豆角裝到一塊兒,算完賬苦瓜掂著從菜店裡出來順著大街往回走了。一會兒來到十字街口兒,這當兒賣饅頭的老頭兒已經來了,苦瓜把塑料袋放到一邊兒,問:
“饅頭一塊錢幾個?”
“一塊錢三個。”賣饅頭的老頭兒說。
“要得多了能便宜點兒嗎?”苦瓜問。
“不能便宜了。”賣饅頭的老頭兒說。
“好吧,”苦瓜說,“我要十五塊錢的。”
賣饅頭的老頭兒用塑料袋裝了十五塊錢的饅頭遞給苦瓜,苦瓜付了錢問賣饅頭的老頭兒:
“您一般都是什麼時候來呀?”
“上午十點半、下午四點鐘來,”賣饅頭的老頭兒說,“請問您是給隊兒上買饅頭的吧?”
“是的,”苦瓜說,“怎麼啦?”
“您是哪個隊兒上的呀?”賣饅頭的老頭兒問。
苦瓜告訴他是哪個隊兒上的。
“你們隊兒上有個叫王十一的您知道嗎?”賣饅頭的老頭兒問。
“知道。”苦瓜說,“您找他有什麼事兒嗎?”
“有點兒小事兒,”賣饅頭的老頭兒說。“以前王十一做飯的時候欠我二十塊錢饅頭錢還沒給我哩,您回去告訴他讓他快點兒來給我算賬。”
“好吧,”苦瓜說,“我回去就告訴他。”
“那謝謝您啦。”賣饅頭的老頭兒說。
“不客氣。”苦瓜說罷,拿著東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