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隔壁老王】
第兩百四十三章【隔壁老王】
當(dāng)晚,陳言再次取出了那枚已經(jīng)被切開的果實(shí)種子,又切下了指甲蓋大小的一片來吃下去。
這一次,意念識海如同再次掀起驚濤駭浪一般的膨脹。
隨著洶涌的純粹的本源力量滋補(bǔ)著陳言的神識,元神不斷膨脹。
直到後半夜,這種飛速的膨脹才漸漸變緩。
陳言已經(jīng)全身衣衫汗透,在那種意念識海被不停的膨脹所撕裂,然後又在純粹的本源力量滋補(bǔ)下飛速修復(fù),這種痛苦和舒爽的感覺,怎麼說呢……
就像你身邊站了倆人。
一個是馬東錫,揮舞個狼牙棒瘋狂揍你。另一個是神仙姐姐,在溫柔的幫你手衝。
你就想去吧……
·
陳言呼吸漸漸平息後,身上黏糊糊的感覺讓他非常不舒爽。
忍不住起身來,雖然也嘗試用了一個清潔法術(shù),但依然還是覺得身上不爽利——或許是心理因素吧。
陳言乾脆起身,推開房門走了出來。
夜晚的時候,這個小院格外寂靜,站在院門口,俯視遠(yuǎn)眺,能看見整個外門的樓宇殿堂林立,期間還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燈光閃爍。
擡起頭來,那內(nèi)門的仙山在半空中只有巴掌大小,重重?zé)熡觑h灑下來。
陳言想了想,乾脆走到院子的東頭角。
這裡是一口水井,陳言今天搬進(jìn)來時候檢查過的,這口井沒有廢棄,裡面的井水看著是清澈的。
他從儲物玉佩裡取了個桶出來,打水,然後就在院子裡,夜幕下,脫掉了外衣,光著膀子,給自己沖洗了一番。
最後擦乾了身子,在夜晚的風(fēng)中站了會兒,才覺得那種黏糊糊的感覺消失了。
就在這個時候,陳言猛然心中一動,神識之中若有察覺,驟然扭頭朝著院牆的一個方向看去。
但看了會兒後,一無所獲,他才緩緩的收回了目光和神識。
總覺得……剛纔好像有人在暗中窺探自己?
陳言甚至走了過去,跳上院牆仔細(xì)看了看周圍,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什麼。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回頭瞥了一眼西廂房,房屋內(nèi)黑黢黢的,房門緊閉。
那個守墓人鄰居還沒回來,不過白天器物堂的執(zhí)事說過,這個守墓人平日裡大部分時間都不在。
不過人家是老資格的外門弟子,而這個地方也是個無人在意的冷竈,所以宗門之中也懶得管了。
陳言回到了自己房屋內(nèi),翻身上牀。
大概是果實(shí)種子的大補(bǔ)後,新生的神識過於龐大,在方纔的操控之下,讓陳言耗費(fèi)了不少精神。
不多會兒,他居然真的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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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言醒來的時候,鼻子裡先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氣。
是那種肉類脂肪在煮熟加熱後散發(fā)出來的香氣,還有穀物的氣味混雜其中。
隨後,他耳朵裡就聽見了門外院子裡有人走動的聲音。
陳言猛然從穿上翻身跳了起來,皺眉凝神。
自己這是睡得多死?
外面的動靜居然都沒察覺?!
他飛快的穿上的外門弟子的袍子,燃火推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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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在左側(cè)牆邊的露天竈臺上,已經(jīng)生了火。
一口大鍋燉在上面,肉眼可見的冒著熱氣。
那咕嘟咕嘟的翻滾的聲音,讓陳言下意識的挑了挑眉毛。
而鼻子裡聞到的香氣,自然就是來自於那裡了。
院子裡沒人,不過對面西廂房的房門卻開著。
就在陳言瞇著眼睛觀望的時候,西廂房的房門內(nèi),走出一個身影來。
一身髒兮兮,看著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的杏黃色的外門弟子袍——不過黃色已經(jīng)漸漸變成黑色了。
一箇中等身材,皮肉乾枯的老登,緩緩走出門來。
一頭稀疏的頭髮,簡單的挽了個髮髻,用一根樹棍插在上面固定住。
腳下則是一雙髒兮兮的草鞋,上面滿是黑黑綠綠的草汁和污跡。
走出門來的時候,他手裡端著個大碗,碗裡塞了個木勺。
擡頭看了看陳言,老頭對陳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渾濁的目光似乎很平靜,然乎緩緩走了過來。
單手行了個禮,懶洋洋的語氣加上破鑼般的嗓音:“師弟是新分到這裡住的吧?”
“……見過師兄?!标愌悦媛段⑿?,雙手還禮:“在下趙山河,煉器堂下行走弟子?!?
“嗯……煉器堂啊。”老頭想了想:“我之前認(rèn)識一個朋友也在煉器堂,叫何……”
說著,他自己卻彷彿笑了笑,搖頭道:“算了,不提了不提了……是我老了腦子糊塗,他已經(jīng)死了三四年了。”
“還沒請教師兄怎麼稱呼?”陳言很禮貌的問了一句。
“叫我……老王吧。”
好的,老王八。
陳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師兄,說王不說吧?!?
老頭這才認(rèn)真的看了看陳言,眼神裡露出一絲笑意來:“師弟是個秒人啊。有意思。”
頓了頓,他笑道:“我天不亮的時候纔回來,帶了點(diǎn)野味,煮了一鍋粥,師弟既然剛起來,肯定還沒進(jìn)食,一起吃一碗吧?”
他的話語說的甚是隨意的樣子,語氣裡透著那種扯家常的味道。
不過陳言倒是不抗拒這種氣氛,反而還有幾分親近的感覺。
不過……
修士哪有吃早飯的?
陳言來到這個天魔陰陽合歡宗後,在外院預(yù)備弟子住處的那個院子裡住了這些天,宗門也只是每日送餐一次而已。
修士麼,修爲(wèi)越高,就越不需要進(jìn)食吃東西了。
隨著修爲(wèi)越高,境界越高,身體的改造程度也越高,而且每日搬運(yùn)元?dú)猓瑲w納元?dú)馊塍w,元?dú)鈳淼淖甜B(yǎng),就可以將身體需要的一切能量不足。
只有境界稍低的修士,因爲(wèi)修爲(wèi)不夠,還無法用元?dú)庋a(bǔ)充身體所有的能量,才需要每日少少進(jìn)食。
可即便是外院的預(yù)備弟子,也是一日吃一頓就夠了。
而高等修士進(jìn)食,根本就不是能量需求,純粹就是過嘴癮而已。
陳言想了想,人家好意邀請,而且以後還是鄰居了,這個面子不好不給。
“那就多謝王師兄了?!?
陳言笑了笑,隨手從儲物玉佩裡取出一隻白瓷碗來端著,跟著老王一起走到了竈臺旁。
老王看了一眼陳言手裡的白瓷碗,笑道:“你這碗不錯。”
陳言頓時瞭然,隨意從玉佩裡又取出一迭碗來:“這些東西我還有不少,以後就放在院子裡,大家一起用好了。”
老王哈哈一笑,過去掀開鍋蓋來,頓時一股香氣撲鼻。
陳言本來是不餓的,聞到這股氣味,卻居然也忍不住喉頭上下滾動了一下。
勺子在鍋裡攪了兩下,老王回頭對陳言笑道:“把碗伸過來?!?
說完,一勺子盛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就倒進(jìn)陳言的碗裡。
陳言瞇著眼睛看去,這碗粥,裡面漂浮著幾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肉塊,明顯不是刀切的,應(yīng)該是手撕開來的肉片肉塊之類。
而且應(yīng)該屠宰的時候血沒放乾淨(jìng),所以煮熟的肉塊,顏色微微有些泛黑。
而粥,也不是用米熬出來的。
一粒一粒滾圓,看著外形有點(diǎn)像薏仁米,滿滿煮了一大鍋。
陳言端起來喝了一口,品了品滋味,這東西口感不像薏仁米那麼硬,入口卻是軟糯的感覺。
“這是我在山裡溜達(dá)的時候,找到一片野生的元寶草,我看裡面的元寶粒已經(jīng)成熟,就踩了些回來。
可惜山裡的野元寶草不多,我花了兩日功夫,就採了一袋?!?
老王隨口說著,也給自己盛了一碗,然後就懶洋洋的在陳言面前蹲下來,雙手捧著碗,轉(zhuǎn)著碗邊,一口口喝了起來。
陳言就覺得肉粥入口香甜,尤其是那手撕的肉片,入口柔韌有力,卻並不柴,反而有點(diǎn)彈牙的感覺,而且在嘴裡越嚼越香……
不管是這個元寶粒,還是肉片,入口都能感覺到充盈的元?dú)狻?
陳言吃的嘴滑,不過會兒一碗就進(jìn)了肚子,忍不住問道:“師兄,這是什麼肉?”
老王嘿嘿一笑,壓低嗓門,還刻意的回頭看了看院門的方向,然後回過頭來看著陳言,低聲笑了笑。 “仙山上有那些內(nèi)門飼養(yǎng)的靈鶴,偶爾會落在地面上,在山間嬉戲,有些性子野調(diào)皮的,就會滯留山中數(shù)日不走,愛找山中凡鳥交配。
我嘛……看到了,嘴饞的時候就趁機(jī)打了來……”
好傢伙!
靈鶴肉??!
陳言忍不住臉色一僵。
“師弟可別聲張?。∵@肉你可也吃了的。”老王嘿嘿一笑,那雙老眼裡帶著幾分憨厚味道的狡猾。
“……”
陳言瞪了這老頭一眼,卻狠狠的端起碗來:“不行,我再盛一碗!”
“哈!師弟果然是妙人?!崩贤醮蠓降膶⑸鬃舆f了過去:“你放心,仙山內(nèi)門上養(yǎng)了幾百只靈鶴,都是散養(yǎng),少上一兩隻,平日裡也沒人查問的。”
然後他低聲道:“這靈鶴是找了烈火禽交配出來的種,天生帶著火屬性。
咱們住在這個潮溼的鬼地方,吃些靈鶴肉,可以驅(qū)除溼氣,對身體有好處的?!?
陳言不說話,只是大口喝著香甜的肉粥。
不過心裡對這位鄰居王師兄,也有了幾分判斷。
一個宗門內(nèi)混日子的老油子。
修爲(wèi)天賦不夠,前途無亮,可不就混日子麼。
陳言想了想,笑道:“不能白喝了師兄的粥?!?
說完,他從儲物玉佩裡取出一塊在惡土山待會來的兇畜族獵獸的肉——風(fēng)乾過的。
足足有五六斤的樣子,遞給了王師兄。
“這算是還禮,也頗有火陽之性,可以驅(qū)寒避溼?!?
老王接過肉乾,定睛看了看了,再看向陳言的時候,眼神裡多了三分笑意。
“師弟迫於不凡啊。這是兇畜族的地盤上打回來的獵獸肉吧,你去過惡土山?”
陳言笑了笑:“之前在雪崖關(guān)待過些日子?!?
老王點(diǎn)點(diǎn)頭:“師弟看來是個狠人兒啊?!?
他盯著獵獸肉乾看了看,搖頭道:“這是好東西,回頭我找些佐味的料,然後把這肉乾切成片蒸上一鍋,就著元寶粒煮的飯吃,最是合適!”
說完,他笑道:“師弟這幾日若是不走的話,可以等等,我去年從山裡採回來的青靈果,釀了一缸酒,此刻味還不成,再過上十天半月就差不多可以喝了。
到時候,蒸肉配酒!”
陳言點(diǎn)頭笑道:“那就叨擾師兄了?!?
“不叨擾,我在這裡待了幾十年,平日裡這個院子除我之外連個鬼影子都沒。嗯……前些年倒是住過來一兩個,但都是待不住的性子,一個個每天勤修苦練,就想著修爲(wèi)增長,或者就是想著外出辦差,能博取功勳,提升品級,去其他那些有前途的堂口……
哎,要我說,修仙有啥意思,修到最後,不過是一場空而已。
人生在世,若是不得快活,就算活上千年萬年,又有什麼意思。”
陳言卻還顧著自己“新進(jìn)弟子”的人設(shè),客客氣氣道:“修道麼,自然還是要修一個天道的,我輩修士,一心向道,不都是希望有朝一日,參詳天道,勘破天理,得以……”
他說著,老王卻嘆了口氣:“天道……天道是那麼好參詳?shù)?。就算是勘破天道,又如何……?
說完,他卻擺擺手:“嗯,師弟若是想練功的話,不妨去外門的練功房,那裡的元?dú)獗冗@裡要充沛得多。這個院子裡水氣太重,練功的時候,若是屬性相沖,恐怕還不太好。”
“多謝師兄指點(diǎn)。”陳言客氣一笑。
老王隨後起身:“粥我請了,鍋碗你收拾,咱們公平公正哈?”
“好!”陳言點(diǎn)頭應(yīng)下。
洗刷鍋碗的事情,修士做來不過就是一道清潔術(shù)而已的事兒。
陳言做完了這些,看老王已經(jīng)回了自己屋內(nèi),然後提了個袋子出來,走到牆角將那些花盤端來。
一個個的檢查,已經(jīng)枯死的就拔出來扔掉放在一堆,騰出空的花盆來,就從他的袋子裡檢出一些植物的幼苗栽種下去,他手裡一把小鏟子,栽苗拍土,倒是忙得很沉浸的感覺。
“師兄,我出去一趟?!?
陳言對他打了個招呼,老王也不說話,只是擺擺手。
·
陳言出門來,直接去了外門靖安堂,稟告後就去找了錢長老,告知了自己來意。
錢長老對陳言的態(tài)度不錯,聽完後,緩緩道:“顧家貨船被截的事情,按理說已經(jīng)說清楚了,顧家來人,也找你問過話,這事情已經(jīng)和你無關(guān)。
你要離開宗門出去遊歷,本來是可以放你走的。
但偏偏你又剛剛親手抓住的那個東海,那個賊子和你又有些淵源,顧家的人恐怕還會找你問話,所以這一下你卻不好立刻就走……”
錢長老說著,略一沉吟,道:“昨日派人來過問的時候,已經(jīng)把你抓到東海的事情彙報過了,他們也沒說什麼。
不過眼下顧家的人住在仙山內(nèi)門中,我們也不好爲(wèi)這點(diǎn)小事再去請示叨擾。
你且安心再等些日子,過幾日得了機(jī)會,我會問顧家的人,若是無事,就放你出門?!?
好吧,陳言心中嘆了口氣。
合著自己抓了東海,還給自己找麻煩了。
若是沒東海的話,自己這次說不定請示一下就能走了。
他看明白了錢長老不是故意爲(wèi)難自己。
其實(shí)就是一個階級森嚴(yán)。
顧家來的人,是貴人。
而自己則是宗門之中低品級的弟子,而且還是外門。
地位天差地別,自己這點(diǎn)屁大點(diǎn)的事情,在旁人看來,實(shí)在沒資格去打擾貴人的面前。
一個低品級的弟子,等著唄。
萬一人家要問話的時候,結(jié)果人不在,那就是宗門失禮於顧家。
至於自己這個屁大的低品級外門弟子——你能有多大的事情。
陳言想了想,自己如果一定想走的話,託人去求一下南宮勝,說不定也能走得掉。
但,那樣的話就會顯得過於刻意了。
自己一身秘密,現(xiàn)在別人的目光沒聚集到自己身上,還是保持低調(diào)的好。
想到這裡,他對錢長老道了謝,就離開了。
接下來幾日,陳言每天就在自己的小院裡待著。
打坐修煉,然後偶爾吃吃老王做的野味。
老王打回來的那隻靈鶴,兩人吃了四天才吃完。
然後又是吃了幾頓獵獸肉的臘肉乾。
這傢伙手藝不錯,做的飯菜味道很有點(diǎn)東西。
不過陳言每日在房間內(nèi)打坐修行搬運(yùn)元?dú)?,這個老王卻從不修行,不是做飯,就是在院子裡擺動他的那些花盆花草。
要不,就是晃著兩個膀子,外出溜達(dá)。
一連過了五日,陳言都沒他修煉過一分鐘!
終於,在第六日的時候,陳言正在屋內(nèi)坐著搬運(yùn)元?dú)?,就聽見外面?zhèn)鱽砺曇簟?
趙無忌站在院中喊了一嗓子:“山河師弟!”
陳言推門出來,就看見趙無忌一臉焦急的樣子:“師弟快跟我走,顧家的人要找你問話?!?
說著,他吐了口氣:“師弟你這分配住的地方可也太遠(yuǎn),不如我找器物堂的師兄幫你尋個好點(diǎn)的住處?!?
陳言笑著婉拒:“這裡很好,有吃有喝,山水風(fēng)景也不錯,就不勞煩師兄了?!?
趙無忌嘆了口氣:“隨你,隨你!快和我走把,別讓顧家的貴人久等?!?
院子裡,老王正搬了個板凳坐在自家屋子門口,面前擺放了幾塊木頭,手裡拿著雕刀,正在來回的仔細(xì)雕琢著什麼。
等陳言正要離開的時候,老王忽然一笑,擡起手來,一件東西就被他丟出來,扔到了陳言面前。
陳言伸手接過,卻是一個小小的木雕,不過拇指大小,雕的是一把寶劍的樣子。
陳言不由得莞爾一笑:“王師兄這是把我當(dāng)小孩子了,送我一個玩具麼?”
“我在山裡找的陽甘木,雕了個小玩意兒給你,你帶在身上,這火性的玩意兒可以驅(qū)溼?!?
陳言哈哈一笑,隨手踹在兜裡,隨趙無忌離開。
趙無忌卻從頭到尾,壓根不搭理老王,出來後纔對陳言低聲道:“你和這個守墓的老師兄倒是相處不錯?”
“嗯?!?
“奇怪了,這人風(fēng)評性子古怪,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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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言走後,老王卻坐在凳子上擡頭看了看天,那張入風(fēng)乾樹皮般的臉龐上,卻漸漸的表情收了起來,擡頭看了看天,搖頭嘆了口氣。
“小屁孩子,哪裡學(xué)的芝麻粒大的一點(diǎn)變形術(shù),也招搖過市,若是被人看穿了,抓走了,我豈不是少了個解悶的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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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