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交錯的枝節(jié)灑落下來,樹根處凌亂地有幾塊石頭,石頭上生了一層厚厚的苔蘚,蝴蝶短暫地在石頭上停留。
突然之間,一位穿著制式服裝的人走過來,驚走了那隻蝴蝶,而這位先生眼裡並沒有一點情緒,彷彿那隻蝴蝶如果不扇扇翅膀飛走,他也會毫不留情地一腳踩下。
他的皮鞋把那一小塊苔蘚壓實,在他離開之後,苔蘚又長回了原樣,彷彿從來沒有一隻從上面走過去的腳一樣。
[權(quán)限通過,允許進入。]
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女音響起,好像來自很遠的地方,又好像這道聲音就在你耳邊一樣,楚斯年知道,這是因爲這道聲音無處不在。
帶著金屬獨有的冰冷色調(diào)的大門打開,撲面而來的是一種很奇特的味道,就像是什麼東西在潮溼環(huán)境裡放的時間太長而帶上的氣息。
楚斯年並沒有很在意,他徑直走到了正在專心鼓搗手裡儀器的博士面前,屈起手指扣了扣桌面,說道:“把你們的投影儀器關(guān)掉。”
博士不解,問道:“爲什麼要關(guān)?有花有草不好麼?楚元帥,我希望您能理解理解我們,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您一樣在一個完全密閉到處都是金屬的空間裡還能保持冷靜。”
楚斯年不置可否,仿若一尊大佛一樣站在那裡,眼神卻一刻都沒有從博士身上離開過。
唐博士和他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於是他並不準備搭理他的好朋友。
畢竟外面那個投影儀器花了他很多心血才勉強模擬出了他母星的萬一景色——或許是連萬一都不到。
然而注視是有能量的,尤其是楚元帥的注視,不多時,唐嵐終於再也沒有辦法能夠在這位的密切關(guān)注下正常地進行工作了,伸手拍掉了儀器。
楚斯年這才換了一個友好的姿勢背靠操作檯,兩條長腿閒適地交錯著撐在地上,問道:“你們的鄰居想好要把那批實驗體上交了麼?”
唐嵐博士嗤笑一聲,眼神看向了左側(cè)的牆壁,彷彿可以透過牆壁看到什麼一樣:“那羣鄰居看到我們過去一定會把我們罵到狗血淋頭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鄰居很高傲,並且堅定地相信他們可以從那批實驗體上找到打敗病毒的辦法,然而事實卻是……”唐嵐說到這裡,似乎想到了什麼,略微有些沉重地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那些被冰凍了的實驗體根本沒有辦法解凍,就我們目前的技術(shù),或許可以獲得一大批死人。”
事實上,楚斯年元帥作爲指揮中心作戰(zhàn)部的管理員,他來要這些人也是爲了殺掉。
雖然理論上來說這些殘餘的實驗體全部都呆在自己的冰凍艙裡,已經(jīng)睡了一百多年,生命體徵微弱到讓人無法察覺的地步。但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就是他們在很久以前創(chuàng)造的理論體系已經(jīng)完全崩塌,一切都理論上都是一個連參考都不可以的空話。
他們對這個世界又完全陷入了未知的狀態(tài)。
楚斯年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想著要不要帶著他的士兵強行轟開隔壁那扇金屬大門強迫那些生物學家交出實驗體。
就在這位元帥愣神的時候,飛船突然極速靠近了路過的一顆星球,就像是靠近了磁鐵的鐵塊一樣,完全失去了反應的時間,楚元帥便像是一隻水泥袋子一樣飛出去了,砸在了金屬牆壁上,發(fā)出“砰”的一聲悶響。
飛船的應急系統(tǒng)啓動成功,掙扎片刻便提速飛離了。
這是一顆被錯誤估計了引力的星球,於是在飛船保持原有速度飛行的時候就會偏離軌跡砸向星球表面,即使沒有船毀人亡,那一瞬間強大的離心力也足可以把人甩飛。
唐嵐博士身後有一張桌子,因此只是在桌子上磕了一下,沒有整個人都飛出去。
但那也夠他緩一會兒了。
只見唐博士面色蒼白,臉上的肌肉不自覺有些抽搐,因爲劇痛導致他現(xiàn)在無法呼吸。他俯下身死死地按著自己被震到的肚子,好一會兒才能夠看清東西,他咬著牙看向了昏過去的楚元帥,指揮著運氣好一些沒受什麼大傷的實習生:“趕快去看看楚元帥怎麼樣了!”
楚斯年最後是被一羣二十出頭的孩子們圍著掐醒的,這羣孩子們剛出校園不久,精力還很旺盛,看見楚元帥終於醒過來以後激動得彷彿是自己老婆生了,當即在一片狼藉的實驗室裡鬼吼鬼叫:“醒了醒了!”
這時,飛船的廣播響起,和楚斯年進門時聽到的女人聲音很相似,只是放柔和了許多:[各位居民請注意,由於系統(tǒng)故障,飛船將減緩行進速度,在此期間,請大家將受損的個人財產(chǎn)或公共財產(chǎn)上報到指揮中心。]
[各位居民請注意,由於系統(tǒng)故障……]
[各位居民請注意……]
廣播持續(xù)了整整三次。
三次說完,楚斯年總算是可以勉強自己坐起來了。
唐嵐博士捂著肚子也坐在了他身邊,忍著劇痛勉強笑了笑,說道:“你多久沒有出去過了?”
楚斯年沒有答話。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去了,所以,離他下一次出去已經(jīng)不遠了。
楚元帥不想再進行這個話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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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通訊器響了,他伸手接起。
連線員的聲音傳來:“您好,楚元帥。”
楚斯年:“你好。”
連線員:“是這樣的,飛船燃料即將耗盡,急需出去尋找,指揮中心綜合了各項指標測評得出結(jié)論,認爲應當由您帶隊出去最爲穩(wěn)妥。請您決定是否接受任務。”
楚斯年沒有猶豫:“接受。”
說完這句話,通訊結(jié)束,唐嵐嘲諷道:“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楚斯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希望你可以閉嘴。”
實習生們七手八腳地收拾著實驗室,準備找儀器爲他們的老師和那位兇名在外的作戰(zhàn)指揮部元帥檢查身體。
一時間,這個空間裡叮叮噹噹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