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兒,新學期的感想?”滿懷期待,笑語盈盈。
“隨緣就好。”淡淡四個字,卻字字堵人。
“……你真的太佛繫了?!?
正在感慨的這個女孩子叫做吳憂,顧名思義,她的每一天,都無憂無慮。
“我佛系嗎?我說吳憂,是你太閒?!币謸P頓挫的口氣出自吳憂口中的“朵兒”,也就是萬千朵。
此刻萬千朵一心只沉浸在一片花叢中。
“我哪閒了,我只知道咱們再不快點,就趕不上摸底考了!”吳憂也是難得的著急,新高一入學,她也不希望給老師和同學們留下個“開學第一天就遲到”的印象。
“不急不急?!庇质堑乃膫€字,萬千朵的目光停留在一枝鬱金香上,好像都過季了,卻依然挺拔著身子,那麼高傲,那麼與衆不同。
“誒呀回來再看吧!”吳憂順手就把那枝鬱金香給折斷了。
彷彿巨大的“咔嚓”聲傳入萬千朵的耳朵中,那麼鮮明凌厲,加之那抹傲嬌的黯然失色,重重擊在了她心上,在這朵鬱金香的世界裡,這一剎那便一片荒蕪。
“天吶吳憂!我曾說過,花草魚蟲,皆是生命,千萬愛惜!你全忘了?還是撒氣?別衝著花。”萬千朵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枝鬱金香,試圖重尋那份傲嬌。
“得,又得罪你了,那你帶它回家插在土裡吧,咱們真的該走了。”吳憂果然無憂,被萬千朵說完,依然眉開眼笑,似乎沒有任何壞情緒的樣子。
“……”萬千朵有點想落淚,她從小一直對各種花喜愛有佳,在她眼中,花都好像是小精靈一般,美麗但是脆弱。所以平時對於花,她是碰都不敢碰,如今居然……
這是一個小精靈,它抵過了時間和季節的摧殘,堅強地立在這裡,但在人類的面前,它的力量渺小如塵埃。
手不自覺地握緊花枝,萬千朵努力平復著急促的呼吸,看著手中的鬱金香沉默片刻,這才起身隨吳憂向學校走去。
這一切都被遠處一個男生看在眼裡。
“從小到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和我一樣愛花如命的女孩子呢?!?
嘴角盪開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盛開俯身,聞了聞這花香,沁人心脾。
Y中不小,萬千朵和吳憂好容易才分別找到自己的考場,落座下來,等待摸底考試的到來。
清脆的鈴聲響起,隨後立刻被筆尖在紙上舞動的聲音取代。大家都在奮筆疾書之時,唯有萬千朵始終託著腮,手中的筆拿了又放,放了又拿。反反覆覆,萬千朵發現自己的心變得無比浮躁,根本無法安靜下來。
“怎麼回事……”她小聲嘀咕著,瞬間皺緊的眉頭暴露了她的慌張。
另一邊,從小到大連任學委的盛開,本懷抱著滿滿的自信,卻沒想到教室內確實不低的溫度,又不抵花香那般清新的詭異味道,令他感到一陣不適,當初的從容平靜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
“盛開,冷靜?!笔㈤_緩緩閉上眼自我安慰,好看的長睫毛因著恰到好處的弧度,在臉上映射出十分動人的影子。
也許是心靜自然涼的緣故,盛開很快恢復了考試狀態,開啓“掃題”模式。
“什麼情況?突然之間,手不抖了?我好像又,靜下心了!”
沒有一點銜接的轉換,令萬千朵十分迷茫,爲什麼自己的心情突然不受控制的莫名奇妙呢?但礙於還在考試,便也不做多想,繼續完成了卷子。
這件事一直困擾了萬千朵好久好久,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誰也沒告訴。
開學分班的結果出來了。
還好自己情緒恢復得夠及時,萬千朵和吳憂都很順利地考入了2班。
帶著激動和緊張,高一的學習生活正式開始。
那枝鬱金香被萬千朵帶回家插進了泥土中,幸運的是,它真的如此堅強。小小的身體裡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即便別人看不見,但萬千朵感受得到,它的小小世界,此刻正翻天覆地。
腦海中充斥著這件事,萬千朵真是越來越愛這鬱金香的高傲,這可能也是導致她雙眼有些無神,被老師當做不認真聽講叫起來回答問題的一大原因。
“萬千朵,回答一下,作者表達的情感?”老師過於明顯的意味和拉長的語氣,萬千朵眉頭一皺,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
“作者情感,寂寞孤單,憂鬱蒼涼?!?
也許是這麼簡練的說話方式把老師嚇了一跳,當然要不是萬千朵反應及時,就真的算開學第一課上課就不聽講了。
她也確實沒怎麼聽講。
……
“盛開,你今天有點走神哦!”憑著樂開懷對盛開多年的瞭解,認真如他,不會是這個樣子。
樂開懷,這個名字,也一看就是個樂天派了,平時打趣打趣盛開,就是極大的快樂了。
“樂,這個季節會有鬱金香麼?”
盛開也在因爲鬱金香的事走神,總感覺有那麼一個瞬間,都忘記了自己在幹什麼。
“你在說什麼呢?早過季了!我看你還是先聽聽課吧,你說第一節課你給老師個什麼印象?!睒烽_懷只覺得盛開可能是昨晚太興奮沒睡好,纔會糊里糊塗的。
然而,這一天,盛開都這麼走神走下來了。
當然有想剋制自己,但似乎自己就是和鬱金香較上了勁。偏偏萬千朵這邊也是同樣的狀況。
盛開唯一好過萬千朵的一點,就是他不會被老師叫起來。
萬千朵就不一樣了。
“萬千朵來說說?!?
“萬千朵!”
“這位是萬千朵同學?看你好像沒怎麼聽我講話,你都明白了?那來說說看?!?
然而……
“平面之內,一條直線,平行一面,不在其內,線面平行?!?
“阻力向左,動力向右,方向相反,大小相減。”
“春分秋分,晝夜等長,太陽直射,氣候溫和。”
有些時候顯得很精簡,有些時候又顯得很怪異。
一天下來,萬千朵就被同學們指指點點得快要擡不起頭。
不在乎的嗎?不介意的嗎?
怎麼可能。
即便從小到大,議論聲音不斷,即便已經習慣,仍會難過不安。
可她也不知道她爲什麼說話這樣四字一意義,四字一停頓。
她控制不了。
全身都有些發抖,指甲深深嵌入肉內,直到聽到手骨發出一聲聲脆響,才發覺指關節已經白青。
只有吳憂不顧衆言依舊在萬千朵身邊,雖然幫她抵擋了很多流言,依然是螳臂當車。
那一天,所有人都在說,學校裡來了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