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顏一寒難得放了自己一天假,清早起來,她拿著一大包東西出了門。迎著朝陽,她的車向市郊的方向開去。
還是那座墓園,吳靖楠長眠在這裡。顏一寒來到他的墓前,從包裡拿出一盒蛋糕、兩個飯盒、一杯咖啡和一瓶白酒。她蹲下身,從盒子裡取出蛋糕,打開飯盒。
“這是我親手做的啊,”顏一寒說著坐到了地上,她的臉上帶著笑容,可那笑容卻透著滿滿苦澀,“你也知道,我的廚藝實在有限,這已經(jīng)算是超常發(fā)揮了。”她把那瓶酒打開,往地上灑了一些,自己則拿起那杯咖啡,“開車來的,只能以咖啡代酒了啊!”她拿著咖啡杯對著酒瓶碰了一下,“我又有好久沒來看你了……本來,現(xiàn)在躺在這裡的應(yīng)該是我,你卻‘搶’了我的位置……靖楠,我是不是很沒用,我還沒找到他/她……”她輕輕地摸了摸墓碑上的名字,眼睛隨之慢慢溼潤,“你知道嗎?我最近總有一種感覺,我覺得好累啊,心裡面好像壓著一塊石頭,它每天都在一點兒一點兒地變重,壓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了……可是,我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必須堅持下去……”她揉揉雙眼,抹去即將掉落的淚水,然後,喝了一口咖啡,又倒了一些酒在地上,她努力擠出一抹微笑,“今天是你的生日,帶了你最喜歡的酒,還有你愛吃的小菜和芝士蛋糕……”顏一寒就這樣坐在吳靖楠的墓前,自言自語地說著,此時的她沒有任何高冷的外表,只是完全真實地對著知己吐露著心事,講述著自己埋藏在內(nèi)心的種種。
顏一寒把墓碑擦拭乾淨(jìng),整理好物品,擡頭看看頭頂上已經(jīng)升得高高的太陽,輕聲說道:“我要回去了,有空再來看你。”
整個墓園裡,除了鳥鳴,幾乎沒有其他的聲音,彷彿這裡和外面嘈雜的世界是隔絕的,走在這裡,看著林立的墓碑,顏一寒並沒感到陰森駭人,相反,這裡的蒼涼淒冷讓那個一直縈繞在她心裡的念頭更加清晰——躺在這裡的本來應(yīng)該是自己……
這時,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傳來,這聲音尤其在這個地方顯得格外刺耳!
“顏隊!”電話那頭的沈迦銘急切地說道,“萬花酒店發(fā)生命案!”
“我馬上到!”
在T市這家四星級酒店的金色宴會廳裡,此時正男的驚女的哭,男女老少亂作一團(tuán),著實“熱鬧”得很。本來,在這個時間,這裡應(yīng)該正在舉行一場喜慶的週歲生日宴。可是,現(xiàn)在,週歲宴的小主人公已經(jīng)沒了氣息,孩子的媽媽正緊緊地抱著慢慢失去體溫的小兒子,在大兒子的懷裡哭得撕心裂肺,孩子爸爸則癱坐在一邊,眼神直楞地看著面前發(fā)生的一切。
此時此刻,離他不遠(yuǎn)處的主宴會桌下面,竟然還躺著一具面目可怖、渾身冰涼的成年男性屍體!
本該歡歡喜喜的週歲喜宴變成了陰陽兩隔的慘劇,而且還憑空出現(xiàn)一具誰也不認(rèn)識的男屍,突如其來的鉅變使得這個滿是金色的高檔宴會廳裡瞬時充滿了恐懼和哭嚎。
謝駿昊把參加週歲宴的人安排到了臨近的房間,迦銘正和其他警員給他們挨個做著筆錄。
“老賀,什麼情況?”謝駿昊看著正在給男屍做現(xiàn)場屍檢的賀天易問道。
“死者屍僵已經(jīng)發(fā)展到全身,屍斑呈現(xiàn)擴(kuò)散期特點,死亡時間大致在12個小時左右,也就是今天凌晨的一點左右,體表沒有發(fā)現(xiàn)明顯外傷,不過死者皮膚表面有大片紅斑,”賀天易又檢查了死者的頸部,查看了喉部和口腔,“喉嚨有嚴(yán)重水腫的現(xiàn)象,初步判斷,是由於呼吸道阻塞引發(fā)窒息致死。”
“能看出是怎麼引起的水腫嗎?”
“目前還不能確定,”賀天易搖搖頭,“不過,我認(rèn)爲(wèi)很可能是某種食物過敏引起的。”
“過敏?”
“對,像獼猴桃或堅果類等食物過敏,都會造成喉頭粘膜水腫,引發(fā)呼吸困難,嚴(yán)重者會導(dǎo)致窒息死亡。從死者體表看,沒有發(fā)現(xiàn)中毒的跡象,而死者身上的紅斑也是食物過敏的表現(xiàn)之一,目前看來,還是比較符合食物過敏的癥狀。”
“也就是說,有可能是意外死亡。”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確切的死因,你還是等屍檢報告吧。”賀天易站起身,摘下口罩,“現(xiàn)在你最好先把那個問題解決了!”他說著看向依然緊抱著幼童屍體不放手的孩子媽媽。
大概一個小時前,這個週歲喜宴的小主角兒還在媽媽的懷裡生龍活虎,而現(xiàn)在竟然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無論是哪個母親也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更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賀醫(yī)生、駿昊,”顏一寒風(fēng)塵僕僕地趕到了現(xiàn)場,接過賀天易遞給她的手套,“這兒什麼情況?”
“一大一小,死了兩個。”謝駿昊簡單明瞭地做著說明,“一家人在這兒擺週歲宴,孩子爸爸剛?cè)胂桶l(fā)現(xiàn)了桌子下面的男屍,報警後不久,孩子媽媽又發(fā)現(xiàn)過週歲的小兒子沒了呼吸,120趕到時,孩子已經(jīng)死了。”
“哦?”顏一寒聽後,先是看看在另一邊哭得幾近崩潰的那家人,然後蹲下身去查看了那具男性的屍體,“兩個死者之間是什麼關(guān)係?”
“沒有關(guān)係!”謝駿昊說道,“問了這裡所有的人,都說不認(rèn)識這個男人。”
顏一寒聽後皺皺眉,“怎麼發(fā)現(xiàn)屍體的?”
“週歲宴開始的時候,孩子的父母先是帶著孩子和親戚朋友挨桌地打招呼,當(dāng)時沒有異常,直到孩子的爸爸入席後,感覺腿邊有什麼東西,他掀起桌布,才發(fā)現(xiàn)桌子下面有個‘人’正倚著桌子腿坐著。”
“怎麼之前沒人發(fā)現(xiàn)?”
“這是主桌,位子都是安排好的,那個位置之前沒有人坐過。”
顏一寒看著一張張大宴會桌上都鋪著的長至地面的桌布,她走到一張桌前,掀起桌布,鑽了進(jìn)去,她靠著桌腿坐好,“從外面能看出來嗎?”
“看不出來。”
“你進(jìn)去試一下。”顏一寒從桌下出來對謝駿昊說。
謝駿昊擺了個“OK”的手勢,他重複了顏一寒剛纔的動作。以謝駿昊一米八多的身高,倚坐在這種能坐十二個人的宴會桌下,從外面也是看不出異常的。
此時,宴會廳裡又響起了呼救聲,原來是孩子的媽媽由於悲傷過度昏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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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天易聞聲迅速走了過去,做了緊急處置,與此同時,他的助手林夕藉機把那具幼童的屍體抱了過來。
“你幹什麼?”孩子的爸爸衝著林夕嘶嚷道,“把孩子還給我!”緊接著這個男人竟然向林夕撲了過去。
“小心!”謝駿昊對著林夕喊道,同時身手矯捷地攔住了那個近乎瘋狂的男人。
晴天霹靂般的喪子之痛讓這孩子的父親幾乎失去了理智,他拼命地掙扎著,用力掙脫著束縛,一心要去搶回自己的孩子。
又有幾個警員跑過來,把情緒激動的男人帶到了一邊,把還昏迷未醒的孩子媽媽送往醫(yī)院,現(xiàn)場混亂的場面總算被控制住了。
謝駿昊甩甩被抓疼的胳膊,“這哥們兒夠有勁兒的。”
“你沒事兒吧?”顏一寒看見謝駿昊的手上有幾道血紅色的抓痕,“賀醫(yī)生,麻煩你給處理一下。”
“我來吧!”林夕主動走了過來,“謝隊長,剛纔謝謝你。”
“沒事兒,”謝駿昊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被抓破的地方,“一點兒皮外傷,不用了。”
“那不行,不消毒的話,很容易感染的。”林夕說著拉起謝駿昊的手,用隨身攜帶的應(yīng)急藥品給他做著簡單的消毒處理,動作是既輕巧又細(xì)緻。
“好了,可以了。”謝駿昊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抽回自己的手,“麻煩你了。”
“警官,我們還得在這裡待多久?我要去醫(yī)院照顧我媽嗎,還有,你們要對我弟弟做什麼?”現(xiàn)在這一家人中,情緒最爲(wèi)冷靜的大兒子走了過來,對著顏一寒問道。
看著面前這個面容青澀,眼角淚痕未乾的大男孩兒,顏一寒的心裡也不是滋味兒,“等你父親情緒平復(fù)一些,配合我們回答完幾個問題,你們就可以走了。至於你弟弟,”她看了看那具小小的屍體,“我們要查清楚他的死因。”
這孩子聽後,想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我去和我爸說,讓他配合你們。”
誰也沒想到在家庭遭遇如此鉅變的這個時候,最冷靜的竟然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孩子。
“一寒,這具屍體也得帶回局裡!”賀天易走過來,他剛檢查了那具幼童的屍體,“和成年死者一樣,這孩子也存在喉部嚴(yán)重水腫的現(xiàn)象,就目前情況推測,兩名死者的死因很可能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