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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汴梁惡鬥(上)

烈日如焰,剛猛的陽光射在臉上,直燙得皮膚欲裂,天地間就像一個火爐,烘得人們汗流如水。大街上幾乎沒有行人,大家都忙著到涼快的地方避難去。

汴梁城西有一家酒樓,名“迎客樓”。酒樓兩旁各有一棵巨大的榕樹,秀頎異常,枝葉繁密,宛如兩把參天大傘,恰恰把酒樓遮在其中。酒樓裡涼爽之極,連大門外也坐滿了人,樓上更幾乎是水泄不通。只見東北角賬臺前站著一個老頭兒,一會兒搖頭晃腦,一會兒比手劃腳,說得唾沫橫飛,其他人一言不發,聚精會神地聽著那老頭說話,興味盎然。

那老頭身材高大肥胖,穿著一件舊布青衣長袍,滿布皺紋的臉上眨著一雙油滑的眼睛。只聽得他大聲說道:“就這樣,在第七天夜裡,連段皇爺也敗下陣來。於是,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四個人終於拜服王重陽的武功是天下第一,而那《九陰真經》就此由王重陽所奪得。”

“好!好王重陽!”“王重陽武功天下第一!”臺下立時彩聲如雷,久久不能平靜。過了一陣,只聽得一人問道:“王重陽奪經之後又怎麼了?”那老頭一呆,頓了一頓,道:“王重陽奪經後可就厲害了,大家猜猜怎地?”臺下幾個人同時嚷道:“說就說啊,你這蘇老頭就愛賣關子!”那蘇老頭又道:“大家不妨想一想,王重陽的武功本來就當世第一,天下無敵,再修練了絕學九陰神功,唉,真不敢想像,恐怕當真是空前絕後、冠絕古今了。”“王重陽真厲害啊!……”臺下又是一片喝彩聲。

“哼哼”一聲冷笑從雜亂的喝彩聲中透出,雖然並不是很響亮,衆人卻聽得清清楚楚。大家循聲望去,竟是一名年輕道士。那道士二十七八歲年紀,身形瘦小,面目宛似猿猴,臉上一副不屑的神情。蘇老頭板起臉孔,道:“不知這位高人有何指教?”那道士道:“王重陽真人練就《九陰真經》上的武功,可是先生親眼所見?”蘇老頭微微變色,一時答不上話來,但隨即又道:“莫非道長你老人家就親眼見到了?”那道士道:“貧道未曾親眼目睹。”蘇老頭甚是得意,抓住時機,道:“既然如此,道長何以冷笑,難道是因爲瞧不起在座這所有朋友嗎?”

那蘇老頭可也真夠滑頭,那道士一聲冷笑,明明是針對他的話而言,他卻如此一扯,把所有人都算上了。經他這麼一說,登時數十雙眼睛向那道士臉上瞪去。

那道士卻滿不在乎,悠悠然道:“衆人只道王真人華山論劍是爲了爭得天下第一的名頭,並且奪經練就經中的高深武功,其實是大謬不然的。數年前,《九陰真經》忽現世間,天下學武之人個個都想得到,結果大家你搶我奪,我躲他追,爲此而喪命的英雄好漢不計其數。不錯,王真人也想要得這部經書,但他要得到經書,卻不是爲了要練其中的武功,而是要相救普天下的英雄豪傑,免得他們互相斫殺,從而消彌這場輾轉殺戮、流血天下的大浩劫。王真人奪經後,更沒瞧過那《九陰真經》一眼,並且訓示全真派門人全不得習練經中武功。”

衆人“啊”的一聲,隨後又大聲喝起彩來。“王真人不但武功天下第一,功德更是無人能及!”“王真人功德無量,造福天下!”“王真人英雄蓋世,無人能敵!……”一陣彩聲過去,那道士又道:“王真人從未練過經中武功,是以貧道未曾目睹。”

這句話只窘得蘇老頭滿臉通紅,尷尬不已。他本靠街頭講古爲生,這日見迎客樓上擁滿了客人,滿擬可獲得比平時多三四倍的賞錢,哪知竟被這麼一個道士給攪和了,不由得怒從心生,狠狠叱道:“敢問道長是何許人,難道普天下道士的事你都知道嗎?”那道士站起身來,向蘇老頭一拱手,道:“貧道姓劉名處玄,道行低微,天下道士……”

衆人“啊呀”一聲,驚叫起來:“不就是全真七子之一的長生子嗎?”蘇老頭更大吃一驚,更無地自容,向劉處玄狠狠瞪上一眼,埋頭悻悻然離去。

突然間砰的一聲響,蘇老頭跟剛上來的一名漢子碰了個正著,猛然向後摔倒,那漢子卻只向後晃了一下。只見那漢子高高瘦瘦,寬面大耳,腰間佩著一柄單刀,身後站著兩名彪形大漢。那漢子大怒,道:“去你媽的臭老頭,把大爺撞得如此疼痛,活膩了是吧,好!”說著伸腿就是一腳,踢中蘇老頭的脊樑。蘇老頭大叫一聲,大腿上又已吃了一記,疼痛不已,不住**。那漢子打得興起,舉腳往蘇老頭頭上使勁踹去。

衆人都是一驚,眼見蘇老頭已然趨避不及,轉眼間就要被踩得血肉橫飛。驀地裡兩件物體急飛而至,直撞向那漢子的腳跟和足踝。那漢子急忙抽腳,順勢向右退開,定眼看時,只見兩隻長長的木筷插在地下木板上。

原來劉處玄眼見危急,相救不及,隨手抓起兩隻筷子便擲擊過去。那漢子眼見筷子來勢甚猛,不敢怠慢,連忙避開。就趁著他避開的空當,劉處玄已然趕上,擡起右手攔在蘇老頭身前,向那漢子道:“這位兄臺,這老先生又不是故意冒犯,況且兄臺又無大礙,何必下此殺手?”那漢子見是一個年輕道士,更不打話,伸腳又往蘇老頭胸前踢去。劉處玄伸手格開,那漢子踢了個空,一個踉蹌向左邊跌去。背後兩名大漢連忙搶上,將他扶住。

那漢子火冒三丈,大聲喝道:“臭道士,要強出頭是不是?”劉處玄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兄臺何必欺人太甚?”那漢子更怒,道:“我雷大虎的事要你臭道士管,你要找死是不是,好!”從腰間抽出單刀,向劉處玄斬去。與此同時,兩名大漢已從左右兩邊雙雙攻上。劉處玄生怕誤傷旁人,退後閃避,反手抓起蘇老頭,徑往樓下奔去。

衆人只道劉處玄不敵逃逸,雷大虎更是得意,連催二漢追趕。三人出得店來,只見劉處玄凜然站在兩棵大榕樹之間,蘇老頭則畏畏縮縮躲在樹後。

雷大虎笑道:“臭道士如此膽小,竟也敢強出頭,當真不知死活。本大爺現下給你一條活路,只要跪在地下給我磕一百個響頭,叫我一百聲爺爺,本大爺饒你不死。”劉處玄正色道:“貧道再三勸說,兄臺若是不聽,休怪我手下無情。”三人同時哈哈大笑。雷大虎道:“不聽又怎地?臭道士能拿本大爺怎麼著?”右手提起單刀,當先搶上,向劉處玄臉上直劈一刀。劉處玄側身讓過,右掌劈出,打中他手腕。雷大虎手臂一震,單刀脫手落地,正自驚訝,突然身後一麻,已被點中背心的“靈臺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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