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元羅扔了瓷瓶過後調頭就跑,牀底下的王靖南則連忙用羽被包住全身。瓷瓶破碎後瓶中蜜蜂盡數飛出,嗡嗡之聲刺人耳鼓,呂元羅跑出院門後閃念收了玄氣,銀絲大網瞬間消失,被裹住的三名黑衣人身得自由,驚叫著起身便向外跑去。蜜蜂夜間視力極差,羣蜂原本只在房間裡亂飛,三人這一跑登時與羣蜂撞了個正著,被叮咬得吱哇亂叫不住呼痛。
片刻後蜂羣便追著三人往院外去了,眼見三人連滾帶爬的逃向觀中,呂元羅旋即從藏身的院門背後出來,看著三人的狼狽之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心道:乖徒孫,別怪小師叔祖我心狠手辣,我這也是在教你們今後在清虛觀該如何做人。
這三名所謂的黑衣匪類正是爲昌子、爲律子及同黨所扮,他們知道呂元羅明日便要離觀,故此今晚便成了最後的報復機會,滿擬喬裝打扮對呂元羅下黑手打悶棍,卻不想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制住捱了一頓棍棒不說,又被一羣蜜蜂追得抱頭鼠竄,算是再一次栽在了呂元羅手上。
呂元羅早已料到他們可能有這麼一手,已然想好了應對之策,故此才讓烏學士帶他捕蜂備用,你用螞蟻我便舉一反三用蜜蜂也不算全無新意;一有人來便躲到牀下,你明我暗先自立於不敗之地;並想好了以玄氣天機盒變化大網網住對方,如此則可反客爲主高下立判。束縛住幾人後他很想揭下幾人蒙面的面巾,當面羞辱一番,但轉念一想又生生忍住了。之所以識破了其身份卻不拆穿,乃是將計就計,反正你們自稱是賊人我便將你們當賊打,倘若揭穿幾人就是觀中弟子反而不便下手。
幾人剎羽而歸今夜自然不會再來襲擾,呂元羅回房倒頭就睡,這一覺直睡到大天亮,甚是泰然舒暢。王靖南躲在牀底又有羽被保護自然也安然無恙,對呂元羅料事於先出奇制勝的本事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到了約定時間,靜婉子乘白鶴至耆老別院接呂元羅啓程。白鶴體形巨大,站立之時靜婉子也堪堪只達到它的脖頸,翅寬背闊,兩人乘坐其上也不顯侷促。呂元羅與王靖南告了別,靜婉子便伸手前指示意白靈出發。
白靈雙足蹬地騰空展翅飛起,掠過斷崖斜斜向上攀升,紅珊瑚察覺後向二人揮手致意,呂元羅也揮手迴應。隨後烏學士雙翅急扇追隨而至,爪子上抓著一個小布袋,口道:“小兄弟,小丫頭,這是紅妹子在崖壁上摘的山果,當然是我發現後由她去摘的。味道不錯,給你倆路上吃。”
呂元羅頗爲感念其心意,接過布袋歉然道:“多謝烏兄,代我向紅姐姐道謝。答應酬謝你的美酒未來得及沽取,下次回山之時一定多給你帶幾壇。”
烏學士聽得滿心歡喜的調頭飛走了。
第一次乘坐飛禽呂元羅略感緊張,雙手分別緊緊揪住白靈的一撮羽毛,靜婉子斜身坐在前面,見狀笑道:“不用擔心,不會讓你掉下去的,可別把白靈的毛給揪掉了。”
呂元羅笑道:“師姐,我是頭一回乘靈禽,有點害怕再正常不過了。白靈飛的這麼高,要是換成膽小的,怕是要被嚇哭。咱們要飛多久才能到蒙舍?”
白靈雖自身不能說話卻能聽懂人言,靜婉子辨明方向後讓其往東北方飛行,隨後答道:“二師兄身上帶有含有我自身靈氣的符咒,我能感應到他們所在的位置,距此不過九百里,兩個時辰左右便能到。”
呂元羅聽得他們彼此間竟有如此神奇的聯繫之法,頗覺好奇道:“這麼說只要相互帶有含有對方靈氣的符咒,便能準確無誤的找到彼此了?”
靜婉子笑道:“不錯,靈氣離體便如子,氣海靈氣便如母,母子之間有種微妙的感應。不過符咒若是遭到損毀靈氣消散,便無法進行感知了。”
呂元羅又問道:“倘若不是我們原本就是要去找他們,而是他們遇到了險情想搬救兵呼喚你該怎麼辦?”
靜婉子整理了一下思緒答道:“這麼說吧,母能主動尋子,但子不能主動尋母,子欲尋母便只能劇烈消耗自己以引起母的注意,而消耗靈氣最快的方法就是用火焚燒。也就是說假如你有我的靈氣符咒,需要找我的時候只能燒掉符咒,我的丹田之中便會有劇烈的灼熱之感,立時便能感應到你的方位。”
呂元羅大致理解了靜婉子所說的意思,道:“師姐,你能不能給我幾張含有你靈氣的靈符,我以後多半不會經常待在觀中,不論身在何方思念之時也能見上一面。”
靜婉子心中隱隱有些歡喜,也有些莫名的惆悵,點頭道:“當然可以,我有空便來看你,你有空也可以回觀裡看我。他日分別之時我給你便是。”
白靈飛行速度甚快,勁風撲面,呼呼作響,兩人交談不便也就不再說話。靜婉子的秀髮不時輕拂在呂元羅臉上,有種癢癢的感覺,鼻中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心中不禁莫名一蕩。上山之時與師兄靜塵子御劍而來,離山之時與師姐靜婉子乘鶴而去,情形雖似,心情卻是大不相同。
由於晨起水米未進,飛了一個時辰左右呂元羅便覺腹中飢餓難耐,於是便拿出烏學士所送的果子,抓了幾個給靜婉子,自己才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這果子與無花果相似,個頭卻要大上不少,味道著實香甜,不禁暗道紅珊瑚和烏學士夠朋友。
靜婉子見他不顧吃相確是餓得狠了,自己出發之前未顧及此節,心裡頗有些歉疚,問他是否需要落下找個地方打尖吃飯。他吃了果子之後飢餓之感大爲緩解,便道不用。靜婉子爲了儘快趕到地頭,便拍了拍白靈的脖頸示意它加快了速度。
越過無數重山,不到兩個時辰時間兩人終於到達了靈氣指示之處,俯瞰之下好大一座城郭,心知腳下便是蒙舍詔的都城巍州城。
見上方隱約有一層陰氣籠罩,靜婉子吃驚道:“此地陰氣如此之重,情況比我想象中還要嚴重。”控御白靈在高處繞城盤旋,並不急於下落。
呂元羅尚且只是名義上入了道,無甚實際修爲,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聞言問道:“師姐,這下面真的在鬧鬼麼?”
靜婉子點頭道:“鬼魂乃陰氣凝聚,城中陰氣如此之重,看這情形說陰魂不散也不爲過。”
呂元羅大吃一驚,暗道:朗朗乾坤,吐蕃妖人如此胡作非爲,豈不是嚇壞了城中百姓,怎的天上的神仙也不管管,打幾個炸雷劈死他們纔好!
靜婉子凝神感知過後便御使白靈向城中一處宏偉的宮殿飛去,徑直在一處偌大廣場落下,頓時有一隊身著甲冑的侍衛圍上來喝問二人身份,如臨大敵。靜婉子道:“我二人乃雲峰山清虛觀門人,特來與同門會合爲貴邦平息陰魂之患助一臂之力。”
衆侍衛聞言頓時放鬆了警惕,有人快步進入大殿稟報。片刻後靜華子、靜塵子、靜厄子等人便迎了出來,當先的是一名頭戴金冠的華服男子,約莫四十餘歲年紀,頜下蓄鬚。師兄弟見禮過後,靜華子便向二人介紹金冠男子,原來此人正是蒙舍詔詔王皮羅閣。皮羅閣見兩人雖然年少卻與靜華子等高道同輩,也便無輕視之心,熱情的與兩人寒暄引入大殿一同敘話。
各自列坐之後,皮羅閣面露憂色道:“諸位道長,城中鬼怪肆虐人心惶惶,慈舟大師等高僧誦經超度已有一段時日,卻收效甚微,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戰場之中敵方陣亡士卒又頻頻詐屍復活,致使我方將士士氣低迷,這可如何是好啊?”
清虛觀衆人中以靜塵子法術最爲高玄,靜華子便示意其回覆皮羅閣所問,靜塵子微微起身稽首道:“城中陰魂不散並不是他們不願離去,而是被吐蕃妖人以邪術將其束縛在了此地,只需破了妖人的邪術鬼患自除。故此慈舟大師誦經超度屬藥不對癥,自然無甚效果。至於敵方陣亡士卒復活之事,貧道曾親自往戰場查探過,這些亦是在死亡之時被施了邪術,使其七魄不得離體,七魄主人之本能,故此對殺害自己之人十分仇恨,這些人已非陽人,悍不畏死,對陣當中難免會遭其瘋狂報復。擒賊先擒王,待我等消滅了妖人,陰魂行屍之患自然迎刃而解。”
皮羅閣不懂玄門之事聽得有些一知半解,但聽靜塵子的口氣顯然是對此胸有成竹,當下便也心安了不少,吩咐侍從設宴款待清虛觀衆人。
呂元羅和靜婉子初至,對此間詳情一無所知,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兩人隨後亦將參與鬥法交鋒,需要了解敵情,故靜塵子飯後便向他們講述城中情況。
敵方修行中人爲吐蕃密宗僧人,但其行事與法術卻偏於陰邪之流,將大量五詔陣亡將士的鬼魂逼入蒙舍城內,並用邪術設下禁錮,但凡陰魂可入不可出,這些將士的鬼魂本身戾氣較重,加之被拘留此地不得前往地府,便心生怨念在城中大肆搗亂,攪得人畜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