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弄玄虛恐嚇呂元羅雖不是爲甲子親自所爲,但他乃爲昌子等人的首腦,必然是經過其首肯甚至授意的,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呂元羅一旦還以顏色首當其衝的舍他其誰。玄氣被呂元羅收回之後,裝有螞蟻的罈子隨之消失,大量的螞蟻隨即循著蜂蜜的氣味爬上了爲甲子的屁股。
爲昌子和爲律子原本打算以蟻字恐嚇呂元羅三次,兩人前去螞蟻堆收箱子之時卻發現其中一隻箱子不翼而飛,雖不知究竟去了何處,但不排除己方的伎倆已經被識破的可能,於是便放棄了第三次行動。兩人自覺行事隱秘,而且即便被拆穿也可以抵賴,便也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晚間去給爲甲子送飯之時,突然見到爲甲子屁股上盡是密密麻麻的螞蟻,不由得大驚失色,一陣頭皮發麻,隱約知道這些螞蟻多半就是兩人丟失了的那隻箱子裡的。己方白日裡剛用螞蟻恐嚇完呂元羅,怎的到了晚間就反過來被螞蟻驚嚇,疑心是不是師祖清寧子暗中發覺出手偏袒關門弟子,以仙法來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頓時有些疑神疑鬼起來。
兩人胡亂拍打著爲甲子屁股上的螞蟻,爲甲子忽然大叫一聲醒了過來,只覺屁股上的傷處痛癢難當,登時鬼哭狼嚎,涕淚齊流。螞蟻體含毒素,被其叮咬過後會紅腫痛癢,這些螞蟻雖非刻意叮咬,但取食蜂蜜之時口中涎液難免會沾染傷處,數量又如此之衆,對於爲甲子而言可謂是雪上加霜,痛苦不堪。
得知其間就王靖南來過之後,爲昌子和爲律子便開始懷疑是王靖南所爲,因爲就他與呂元羅走得最近,嫌疑最大,但立馬就被爲甲子否定了。爲甲子道是王靖南已然歸附自己,還送了十兩黃金及傷藥作爲投誠之禮,當即將金錠展示給兩人看。十兩黃金對於少年人而言並非小數目,寧舍十兩黃金打點關係可見其心之誠。
爲昌子兀自有些懷疑,詢問王靖南來時可曾攜帶什麼可疑之物,爲甲子回憶了一下道是隻有一隻裝有藥酒的罈子。爲昌子道須得酒罈在王靖南才能算洗脫了嫌疑,於是兩人便開始滿屋子的找,但找遍了也沒見到酒罈的影子。罈子乃玄氣變化,被收回之後自然無跡可尋。兩人爲求心安便急於去將王靖南揪來質問,因爲一旦證實是其所爲,祖師爺暗中干預的擔憂便可盡去。他們不怕呂元羅,但對清寧子卻是畏懼萬分,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神仙。
說來也巧,兩人氣沖沖的正要起身,王靖南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雙手抱著一隻罈子,嬉皮笑臉的道:“爲甲子師兄,真是對不住,我都把藥酒送到你房裡來了,藥王殿的道兄才跑來說當時拿錯了罈子,這不,我又給你換了一罈來。”
三人見狀這纔不再懷疑,爲昌子和爲律子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爲昌子見爲甲子痛得死去活來,問明瞭藥酒的功效後忙讓王靖南給爲甲子飲下。王靖南忙不迭的將酒罈湊到爲甲子嘴邊,爲甲子登時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一口氣喝了小半壇才停下。片刻後只覺醺醺欲醉,屁股上的痛癢之感果然大爲緩解。
王靖南笑嘻嘻的問道:“師兄,這藥酒怎麼樣?”
爲甲子大著舌頭道:“不錯,鎮痛之效果然了得,就是味道有點兒怪。”胡亂揮起一手豎了個大拇指。
王靖南暗暗好笑,心道:這酒里加了元羅哥的尿,味道不怪纔怪。嘿嘿,爲甲子,你先是被打了屁股,後是被螞蟻反噬,現下又喝了元羅哥的尿,一交鋒你們已是一敗塗地,終於知道元羅哥不是好惹的了吧。
原來呂元羅料定所謂的補血生肌藥酒不見了之後,爲甲子等人終究會懷疑到王靖南身上,於是便出重金讓其到藥王殿買了一罈真藥酒送回,臨時起意將藥酒倒出一半撒了半壇尿在裡面。想到自己明日便要離山,王靖南也就失去了靠山,一旦暴露難免被大肆欺凌,因此暫且不能讓他與爲甲子等人明著撕破臉皮。
爲甲子等人也知道了呂元羅將要離山的消息,想到他年紀比自己小,入門也比自己晚,卻一來就出盡了風頭,內心很是不忿,最氣不過的就是前面剛將他教訓了一頓,自己後面立即便遭了杖責,越想越氣,均想管你什麼師叔祖不師叔祖,今晚不叫你吃個大的啞巴虧我等誓不爲人!
打定主意趁今晚的機會再次報復之後,三人便開始低聲商議起來,爲昌子見王靖南在旁便出言將他支走。王靖南見他們仍然在提防著自己,也不在意,他對幾人滿心憎惡原本就恥於與他們爲伍,如今戲已演完唱戲的自然也該退場了。
按理說援助蒙舍詔之事清虛觀已經高手盡出,靜婉子和呂元羅可去可不去,但考慮到鬥法交鋒難免出現損傷,靜婉子精通醫術可及時救治,而呂元羅則手握具有變化外物之能的法寶,可以爲衆人掠陣應急,另外此行若竟全功也是一件不小的功德,兩人身處靜字輩自該有他們一份。
呂元羅匆匆來匆匆去,也沒什麼可收拾的,靜婉子忙於收拾行裝亦未再來尋他,百無聊賴之下便跑到斷崖與紅珊瑚和烏學士閒聊。當然也並非漫無目的,二者的職事乃是守護靈物,這所謂靈物纔是他感興趣的東西。
原來紅珊瑚守護的正是它當年一心想要盜取的五行靈草,此斷崖奪天地之造化,金木水火土五氣齊聚共生,孕育出了一株形似藥草重樓的靈草。此靈草莖幹上共生有五重葉片,每重均爲五片,高五尺,葉分五色,下大上小,形如寶塔。傳聞其葉可治百病,果實可延年益壽,修行中人服之則可修爲精進,端的是神奇的稀世之物。
五行靈草四季常青不受時令約束,每五年換葉一次,每十年纔開花結果一回,每次亦只有五枚果實,世人去疾養生、補氣趨之若鶩,但往往只有有緣人方能得之,當然是否有緣則又是此間主人清虛觀說了算了。物以稀爲貴,五行靈草渾身是寶,既珍稀復神奇,世人求之難得便不惜鋌而走險,有自行攀上懸崖妄圖盜取者,有重金聘請能人異士強搶者,亦有僞裝成獵戶尋找合適地點以強弓射之者。攀上懸崖者由紅珊瑚現身嚇退,強搶者由清虛觀高手打發,被箭射落的葉片或果實則由烏學士飛身銜回,總之是非法私取絕難成功。
紅珊瑚此前雖多次師徒盜取,但如今被淨塵子收服並得以在此五行兼備的寶地修煉,獲益良多,自然不會再行監守自盜之事。
五行靈草就長在崖邊,呂元羅走近一看,只見靈草葉片與蘭花有些相似,但只有五寸長短,分爲青、黃、赤、白、黑五色,環莖而生,形如寶蓋,夕陽下彷彿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光暈,不由得內心暗呼神奇。探頭往崖下一看頓時目眩心驚,輕霧繚繞不見其底,不禁感嘆那些攀爬上來意圖盜取靈草的人當真是不要命了,這要是失手跌落下去哪裡還有命在。
如今年紀既小,也無疾患,修行練氣尚在啓蒙階段,雖覺五行靈草奇異,卻也沒有什麼非分之想。滿足了好奇之心後,眼見天色已晚便告別了紅珊瑚和烏學士返回耆老別院。
不等進門無染子便前來邀請他前去婉妙別院用膳,飯食皆爲靜婉子小竈親自下廚,甚是可口。飯後靜婉子問起他到底是怎生懲治爲甲子的,他便將讓王靖南佯裝前去討好投放螞蟻、騙爲甲子喝了摻有自己尿的藥酒之事說了。靜婉子聽完忍俊不禁,言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就罷了,讓人喝自己的尿卻是有些不該。他卻不以爲然,辯白道聽聞童子尿有治療跌打損傷之效,爲甲子雖未跌卻確實是被打了,他這屬於送人之所需以德報怨。
靜婉子紅著臉無奈的搖頭莞爾,隨後兩人商定了明日同赴蒙舍的具體事宜,呂元羅便即告辭返回。
入夜王靖南再次前來與呂元羅作伴,兩人談論起日間合作之事頗覺暢快。王靖南心裡對呂元羅佩服之至,已將其視爲兄長,還有了今後要與之拜把子的想法。兩人躺在牀上有話則聊,無話則閉目養神,都不曾睡著,似有所待。
到了半夜子時時分,院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院門上了閂並無異動,來者當是逾牆而入,王靖南低聲道:“元羅哥,真的有人來了。”呂元羅輕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說話,拉著他悄悄溜入了牀底下。
聽腳步聲來者當不止一人,腳步聲快速向兩人所住的房間靠近,到了門口大聲道:“弟兄們,裡面的那小子乃是富家子弟,進去綁了咱就發財啦!”
緊接著砰的一聲房門被踹開,來者闖了進來,呂元羅能夜間視物見來者徑直往牀榻奔來,一數之下共有六條腿,也就是三人,手持棍棒照著牀上的被褥就是一陣猛敲亂打。
呂元羅心中冥想,玄氣天機盒中的玄氣迸發上衝,化作一張編織細密的銀絲大網自高處落下將三人裹在其中,三人登時慌了手腳相互磕絆之下滾倒在地亂作一團。
呂元羅讓王靖南趴在牀底不要動,自己則哈哈笑著鑽了出來,定睛一看來者皆穿黑色夜行衣復以黑巾蒙面,顯然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呂元羅眼珠轉了轉高聲叫道:“大膽蟊賊,竟敢闖入清虛觀來行兇,好大的膽子!”眼見有根木棍遺落在了網外,撿起來照著被裹住的三人就是一陣揮舞,直打得三人啊喲亂叫。
打了差不多十餘棍過後呂元羅隨手扔了棍子,扯下羽被扔到牀下,走到角落抱起裝有蜜蜂的瓷瓶便走,口道:“待我到觀中叫人來將爾等送官!”走到門口舉起瓷瓶砸向幾人,瓶子落地破碎,頓時嗡嗡之聲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