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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五龍王

呂阿四對蘇棲鳳也很是喜愛,以前家裡貧窮頗有些自慚形穢,不敢作此想,如今大富大貴,自然也就有了底氣,既不會再被蘇全輕賤嫌棄,也不會被外人譏誚高攀。聽得蘇富貴之言,當真是又驚又喜,既覺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當下端杯起身示意左右,道:“朋友、真人,你們覺得如何?”

王龍五臉色大好,哈哈笑道:“棲鳳這孩子如淤泥中出來的蓮花,不染污濁,亭亭玉立,能做我的孫媳婦那是求之不得,這天大的好事還等什麼!”他這句話既損了蘇富貴父子,又讚美了蘇棲鳳,同時明確表達了自己對這門親事的意見,可謂巧妙。

淨塵道人也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這關門弟子要娶老婆,老道也是無可奈何。只要他自己願意,也只能隨他去了。嗯,這女娃子確實不賴。”

呂阿四大喜,心想這倆孩子整天如膠似漆,哪裡還有不願意的,早些將名分定下來也可避免一些鄉鄰口舌,將手中酒杯與蘇富貴重重一碰,口道:“承蒙蘇老爺不嫌棄,那這事就這麼定了!改日我便請人到府上提親。”

蘇富貴連聲道好,老懷大暢,仰頭乾了杯中酒。

呂元羅與蘇棲鳳雖然尚未到婚配的年紀,但早已春情萌動,一個情根深種,一個芳心暗許,如今由長輩做主捅破了窗戶紙,內心也不禁甜蜜萬分歡喜無限。但當面談論還是將蘇棲鳳羞得面若桃花,掩面離座跑回家去了。

蘇富貴見狀哈哈一笑道:“這小鬼靈精,這會兒知道害羞了。”

呂元羅也紅著臉深埋其頭,爲掩羞窘忙岔開話題,道:“真人,我們今天大魚大肉,但我的恩公卻被困在水潭裡什麼也吃不到。我前幾天已讓爺爺跟村裡的獵戶買好一頭梅花鹿和一頭山豬,您法力高強,陪我去送食可好?”。

谷中水潭困有蛟龍之事在場幾人除了守正均知情,淨塵道人望向王龍五笑道:“我早與你說過,鎮壓它的乃是真龍,修爲高我何止百倍,我是沒辦法的。”聳了聳肩作無奈之狀。

呂元羅聞言頗覺失落,淨塵道人又道:“我也與你說過,要想報恩解救它,只有你自己發奮圖強,青出於藍,纔有希望。”

呂元羅重重點頭,但想到自己美酒佳餚恩人卻腹中空空,總覺得內心過意不去,雖說雙喜臨門仍不免有些怏怏不樂。

王龍五咳嗽了一聲,朝淨塵道人微微點了點頭。淨塵道人會意,道:“別不高興了,我沒辦法,你大爺爺只怕有點法子。”

呂元羅一聽頓時來了精神,用詢問的眼光望著王龍五。王龍五笑道:“家裡鬧哄哄的著實煩人,不如我們去谷中耍一陣子躲躲清淨。你不妨自己問問它,它自會告訴你該如何投食。”

當下命人準備了一輛馬拉大車,到獵戶家取了獵物。一豬一鹿均爲獸夾捕獲尚且鮮活,捆了四足扔上大車便往山谷中去。

呂阿四心想連淨塵道人這般法術尚且無法,王龍五又怎奈何得了,此去不過是帶呂元羅玩耍散心,同時略盡人事罷了,因此也未多想。家裡正在宴客,作爲主人自然脫不得身,並未一起同去。

爲免外人知曉,並不要下人隨行趕車,由王龍五親自執鞭駕馭。到了谷中坎坷處大車再難前行,王龍五用手一指,捆縛野獸的繩索竟然自行解開,脫落在地,更爲奇怪的是野豬野鹿身得自由卻並不逃跑,一豬一鹿跳下車自行上了小路,一瘸一拐地乖乖向水潭的方向走去,彷彿被無形的繮繩牽著鼻子走一般。

淨塵道人見狀並不驚訝,乍一見面他便知王龍五絕非常人,對其真實身份已然猜到了十之八九。兩人一左一右各拉呂元羅一手隨後跟上,並未出言交談。守正默默自後跟隨,形單影隻。

到了水潭邊,兩隻野獸自行趴伏在地。王龍五右手一揮,水潭中一道銀中帶青的亮光一閃即逝,潭水開始波動進而翻滾,兩隻野獸瑟瑟發抖口中哀鳴。

王龍五向淨塵道人道:“真人,勞駕幫我畫一道能夠隱藏氣息的符咒。”

淨塵道人略一思索,取出隨身攜帶的畫符文房,快速畫了一張紙符遞給王龍五,並道:“只需將符握於手心即可”。

片刻後嘩啦啦水響,潭中鑽出一個雙倍於牛頭的黑色頭顱,似蛇非蛇,頭生獨角,頸部出水,下連蛇身,淨塵道人知道是被鎮壓於此的蛟龍現身了。他一身修爲,也不驚慌。呂元羅聽得動靜,也歡喜的道:“是不是恩公出來啦?大爺爺真厲害,龍王爺都給您面子!”

守正第一次見到蛟龍不禁驚呼出聲,緊緊拽住淨塵道人的袍袖。

淨塵道人嗯了一聲道:“沒出息,怎的如此膽小,將來如何除魔衛道!”乃是教訓守正的話。王龍五則平靜地向蛟龍道:“化爲人形。”

蛟龍聞言發出一聲低吟迴應,粗若木桶的身軀盤旋出水,抖身化作一名黑袍男子落於潭邊,單膝跪地向王龍五行禮道:“玄生參見五王爺!”

王龍五點了點頭,微微擡了擡手道:“不必多禮,起來吧。”指了指野豬野鹿又道:“今日呂家宅第落成大宴賓客,元羅不忘你當日洪水中相救之恩,特意帶來供你享用的。你若是餓了便吃吧。將此符握於手心。”說完將手中紙符向他遞去。

蛟龍名叫玄生,於三百年前便已修成人形,所化之人不過二十五六歲年紀,身材修長,面相冷峻,接過紙符起身道:“多謝元羅兄弟了,當日相救實乃五王爺授意,要謝也應當感謝五王爺纔是。”

呂元羅聽聲辨位,向玄生所在方向三拜道:“龍王爺和你都是我的恩人,這野豬野鹿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不如你跟我回家吃席去吧。”

幾人聽得不禁相視大笑。王龍五威能已顯,其身份自然絕非尋常人等,有待澄清。而玄生爲蛟龍之身,經歷又頗具神秘色彩,自然也需要進行了解。隨後幾人便在潭邊大石上坐下攀談起來。

原來王龍五就是百年前鎮壓玄生的龍王,真名叫做敖坤,他本爲天庭欽封第五大龍王,位在四海龍王之後故名五龍王,主掌內陸江河水情及地域水旱豐歉。當年治理洪水之後便一直留在此地,身居龍王洞之中,常化名王龍五體察瀾滄江流域水情,時常暗中干預調節,保佑此地旱澇不興,風調雨順。

瀾滄江歸於南海,玄生本蟄伏修煉於入海口附近的煙波潭,只因早年愛上了一名南海龍宮侍女,而侍女後來被南海龍宮嫁給了瀾滄江水神,玄生因癡情成恨溯江而上興風作浪,大鬧江神水府,歷經數日苦戰最終打死了江神,終於報了奪妻之恨。有道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玄生乃蛟龍之身善弄洪水,且那江神亦爲御水行家,相鬥之下難免掀起驚濤駭浪,水漫兩岸,殃及萬千無辜黎民。

原瀾滄江水神乃是一隻千年老龜成精,與南海龍宮龜丞相沾親帶故,因此玄生當年勢單力薄也是無可奈何,以此才冒著遭受天譴萬劫不復的風險以極端手段報復泄憤。南海龍王責成王龍五敖坤從嚴處置,但敖坤念玄生同爲龍屬且本性不壞,心生惻隱只得將其打入谷中深潭禁錮百年。玄生與那江神無論誰是誰非,一個身死成空,一個被囚百年,皆爲己過付出了慘重代價。

敖坤講述完後,鄭重其事的向淨塵道人道:“道兄,我那朋友十分敬畏鬼神,我的身份暫且還是不告訴他爲好,否則這金蘭之誼只怕要就此盡了。”

淨塵道人點頭答應,承諾絕不向呂阿四提及。敖坤又摸了摸呂元羅的頭道:“你也一樣,一定要替大爺爺保守這個秘密,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包括你爺爺奶奶。你記住了麼?”

呂元羅得知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大爺爺竟是五龍王,不由得心潮澎湃喜不自勝,只覺十分的威風自豪,聞言連連點頭道:“大爺爺放心,您的身份要是被第六個人知道了,您拿我是問。”雙手抓住敖坤的手臂順藤摸瓜在他頭臉上摸來摸去,咦了一聲又道:“我看您也麼什麼奇特呀,跟我爺爺給我講的故事中的龍王爺可不大相同。”

敖坤見他得知自己真實身份後毫無懼怕疏遠之意,心中很是高興,哈哈笑道:“要是別人一看便能看出來,那還要你守個屁的秘密呀!”

呂元羅撓頭一笑,又轉而去摸玄生的面容,玄生也不以爲忤任由他貓兒洗臉般一陣亂摸。對於常人而言,隨意摸別人的頭部會顯得很不尊重人,但對於一個盲目之人而言,用手觸摸是一種感知外物的重要手段,因此敖坤和玄生自然不會計較。

敖坤向淨塵道人道:“真人哪,元羅雙眼裡的這對高僧舍利放了也有十年時間了吧?”

淨塵道人點頭道:“不錯,十年了。貧道的五鬼運財之術已然應驗,這慈舟老和尚的重續光明之法確是落後了些。”

敖坤點了點頭,道:“適才我略微試探了一下,元羅的一雙眼珠及血脈已然化生完全,只因尚且無用氣血少至之故,雙目這才未曾活起來。”略一思索後示意玄生附耳過來,低聲交代了幾句。

玄生點頭應是,向呂元羅道:“元羅兄弟,天氣炎熱我帶你去潭中戲耍一番如何?”

呂元羅心想這位玄生兄可是蛟龍之身,又能吐出闢水真元保護自己不致溺水,若是能攀住他的龍爪在水中盡情暢遊一番,威風之極,有趣得緊,實可謂是平生快事,當下毫不猶豫的欣然答應。

玄生也不多言,一把揪住呂元羅的後領便將他提起來,縱身躍起帶著他一頭扎入了潭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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