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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大興土木

金葵及銀家兄弟神通運財,免去了呂阿四一場辛苦。自鄰家借來的騾馬雖未派上用場,但幫助之德卻應當感謝,於是翌日一大早呂阿四便再次向銀家兄弟支取了五百兩銀子,還牲口時對主人各給了五十兩作爲酬謝,如今得財無數,出手可謂毫不吝嗇。有道是貧賤之交不能忘,呂阿四貧苦大半生,深知窮人過活艱難,這其中自也有接濟幫扶之意。

一向窮困節儉的呂阿四突然出手如此闊綽,受益的幾家鄰居難免疑心好奇,俱都詢問情由,事已至此,呂阿四不善藏掖亦無意欺瞞,便將昨日到山神廟祭祀、黃鼠狼叼走獻雞、自己追趕途中失足掉入洞中偶獲財寶之事如實說了。只道是或許命中該有此橫財,才陰差陽錯被自己撞見,對於淨塵道人作法召請五鬼運財之事則避而不提,此爲金葵刻意囑咐,至於原因金葵並未言明,他便也不好多問。

衆人聽得呂阿四的奇遇,都不禁羨慕不已,讚歎他洪福齊天、財運亨通,心安理得的受了他那人均五十兩銀子的酬謝。對已成爲富翁的呂阿四多了幾分阿諛奉承,呂阿四心中頗覺異樣不適,暗歎都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可謂半點不假,錢財的魅力真能教人頃刻爲之折腰變臉。

當日下午王龍五應邀隨四喜而來,相見之下歡喜之情溢於言表。四喜平日對呂阿四甚是尊敬,這些年來爲呂家的許多大事小情也沒少跑腿出力,呂阿四自然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便給了他五百兩銀子,道是給他娶親用。四喜喜出望外,一番感激自不必說。

待四喜走後,呂阿四便將突獲重寶的始末跟王龍五說了,兩人乃是斬雞頭燒黃紙的至交,也不必隱瞞避諱什麼。王龍五得知竟無半點震驚,大爲歡欣,一改往日絕不多待的作風欣然住了下來,並將後續打理之事大包大攬。

王龍五不是外人,呂阿四便將其引至堂屋,欲將金葵及銀家兄弟喚出來彼此相識,奇怪的是呂阿四叫了數遍幾人的名字,但幾人就是不見現身,呂阿四不禁有些尷尬,唯恐被朋友取笑他信口開河。

好在王龍五並不介懷,打量了五隻元寶幾眼,只說道:“鬼神之屬大都古怪,想是他們不願見外人,你就別勉強了。”

只一兩日間,呂阿四在山神嶺偶得重寶之事已傳遍整個漁家村,鄉民鄰人內心或豔羨或嫉妒,交相談論,嘖嘖稱奇,總之各懷心思不一而足。蘇富貴一聽得此事,立即便攜了蘇棲鳳來到呂家串門,只說是得知王龍五來了特意來尋他敘舊。王龍五與他並無多少交情,此來也不過是醉翁至於不在酒而已。

呂元羅常年服食道家丹藥,體質特異,經其口吸毒,蘇棲鳳傷口中的蛇毒早已被拔除消解殆盡,便是未請蘇歧醫治也無甚大礙,兩小無猜,相見之下歡喜不已。

過得幾日王龍五與呂阿四商議謀劃完畢,花重金請來手藝精湛的劍浪詔大批土木工匠,擇黃道吉日破土動工,其一是爲呂家建造新宅,其二是翻修呂氏祖墳,這第三是在鎮壓蛟龍處的崖頂上修建寶塔。有錢好辦事,三處土木工事同時進行。看著工匠們幹得熱火朝天,呂阿四不禁再次心生感嘆、恍如身在夢中。

那崖下深潭所蟄蛟龍乃呂元羅的救命恩人,只因當時呂阿四有怕其復出爲禍的擔憂,故此淨塵道人便隨口說了一句可在崖頂建造一座塔,從而令其敬畏,不敢再生禍亂之心,呂阿四本不願行此“恩將仇報”之事,但王龍五見多識廣,又說是寶塔有祈福消災、聚集天地靈氣之效用,可助蛟龍修身養性,早日修成真龍脫出禁錮。既然修建寶塔對其有益無害,又可爲鄉里謀求福祉,那麼此事自然是大可爲之。

呂家財力驚人,工匠幹勁十足,所需材料無不齊備,工事進度甚快。呂阿四念舊,老宅被完全保留了下來,另在大榕樹下開拓了一塊數倍於老宅的地基。橫闢坡地,就勢建築。工匠們夯土砌石、雕樑畫棟,半月間房屋框架便已樹立成形,單看輪廓便已比蘇家大宅還要宏偉壯觀。由於工事浩大,所需人手頗多,大半個漁家村的壯年勞力都到呂家參與效力,一來呂家開出的工錢不低,二來也是爲與呂家混個熟絡。

古人講究視死如生,故此對祖宗陰宅也十分重視,呂阿四心想呂家能有今日造化,定然也是祖上積德,於是親自參與祖墳重修之事。斷了音訊已久的兄長呂大不知從何處聽得此事,竟也攜子孫回來“略盡孝心、認祖歸宗”。呂阿四爲此感觸頗深,這正是門前拴上高頭馬,不是親來也是親,門前放根討飯棍,親戚故友不上門。呂阿四對這個大哥雖心存怨懟,但畢竟血濃於水,且如今家藏財寶無數,心境早已今非昔比,於是大方歡迎。

二十天過後,呂氏祖墳全部翻修一新。墳頭高聳,皆以漢白玉堆砌,上有巧匠雕琢的花鳥瑞獸;墓碑採用極爲難得的龍晶爲體,打磨得光滑如鏡,魯先生毛遂自薦大筆題字,雕刻後又用金漆描底。端的是氣勢恢宏,富貴逼人。呂大本入贅女方家,非但子孫隨了外姓,連自己都改了名字,此時卻說什麼也要恢復本姓,所出子孫也牽強附會的一股腦兒改作呂姓。呂阿四無奈,也只得隨他去了。

期間發生了一件怪事,呂阿四有個姑奶奶少年夭折,故入不得祖墳,孤零零的葬在一個小山坡下,有兩名工匠在爲其雕刻墓碑之時,忽從石縫中鑽出一條雙頭怪蛇,意欲噬咬其中一人,說時遲那時快,此時山坡上卻正巧有一塊石頭滾將下來,不偏不倚將那怪蛇砸死了,那工匠慶幸之餘擡頭上望,卻見一隻黃鼠狼也正自伸頭看他。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碰巧,原來正是那黃鼠狼踩落滾石,那工匠才逃過一劫。

前有黃大仙引呂阿四入寶地,後有黃鼠狼滾石救工匠,衆人談論之下無不稱奇,一時間,黃鼠狼的名聲似乎變得好起來,甚至於對這民間稱之爲黃大仙的動物心生崇敬。後來這兩件事在漁家村傳的婦孺皆知,更有甚者將黃鼠狼當成了神靈,打算一起聯合修建一座黃大仙廟,妄想著供奉祭祀求財祈福,並向劍浪詔的工匠預約,只待呂家那邊一完工這邊便立即動工。

一個月後寶塔也即完工,塔高七層,矗立崖頂,塔身白壁青瓦,蘇富貴代請當地大儒,揮毫題書“永鎮山河”四個大字,鐫刻鑲嵌於塔基之上,意在鎮守本境山川,庇佑境內風調雨順,併名之曰:感應塔,遠遠望去頗有幾分莊嚴祥和之氣象。

呂家無償供路人飲茶歇腳的善事多年如一日,從無間斷,以前的茶棚太過簡陋,如今已有殘破跡象,而且今雖貴爲富甲一方的富豪,但呂阿四從未想過因此停止行善,自然也在重修之列。房舍在原址上擴建了數倍,茶棚變成茶肆,並安排了專門煮茶續水的雜役,取名曰:老呂善茶。王龍五便時常因此名調侃呂阿四,“老呂,上茶!”

龍王洞借物龍王顯靈贈玉碗,山神廟祭祀神靈指引獲重寶,呂阿四對神靈敬畏有加,於是向王龍五提議要修繕山神廟、新修龍王廟。對於修繕山神廟王龍五並無異議,但言道龍王洞既然別有洞天,便無需再費力另起神廟。呂阿四對其向來充分信賴,便也不再堅持。

呂家土木工事盡數完工後大批工匠和力工陸續撤離,呂阿四連日結算工錢,只算得頭昏腦漲,王龍五思慮之下給他出了個主意,道是讓工人自行取工錢,個人幹了多少活出了多少力又值多少工錢,總是自己最清楚,但憑良心,倒省得他勞心勞力。呂阿四本無多少學識,只因不放心旁人代理此事方纔親自主持,巴之不得就此置身事外。

於是呂阿四便暗中問銀三,此舉是否行得通,銀三一聽覺得可行,道是隻需將賬簿給自己過目一下,由他掌握分寸便了。當下使神通將自身對應的銀元寶移至庭中,讓呂阿四在旁放一柄斧頭,讓工人根據自身情況自行來砍削,並言明一人只可砍削一次,落斧無悔,不論砍下多少皆可取走,若砍而無獲,亦無反悔重試之餘地。

衆工匠得知無不歡呼雀躍,貪心者心存僥倖貪多務得,往往一斧頭往正中劈下,只砍了個印子出來,由於事先早有約定,也只得自認倒黴頹然而去。本分之人不求多得只劈邊腳,銀塊往往應手而落,比起應得之數只多不少,落得心滿意足歡喜而歸。後來呂家丫頭僕人衆多,這一方法也被用於呂家僕役領取工錢,每到開支之日便有一隻大元寶擺放在賬房之中,供一衆僕役自行取之。

王龍五大戶人家出身,宅院的格局規模皆由其一手策劃,數月後新宅落成,高牆深院,堂寢數十,曲徑通幽,活水環流,亭臺水榭,假山奇石,好一座富麗堂皇卻又不失靈秀的私家園林,正是萬金壘砌貴人驛,放眼西南第一流。喬遷之喜,擇吉日大宴賓客,呂家就此中興,風光無限。

宴賓吉日之前呂阿四特意提前半月,分別差人到雲峰山和雞足山邀請淨塵道人和慈舟大師前來做客盤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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