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江市(普南)
丁顏抵達普南時已經臨近十一點,來接機的是葉琛,他手上拿著一件淺藍色的毛絨大衣,眉宇微皺,緩步往她的方向走來,陳煥緊跟在他身後。
葉琛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地幫她穿上那件他帶來的毛絨大衣,把丁顏包攬的嚴嚴實實。大手抓住她微涼的小手放進他的口袋,想把她的手捂熱。
“需要這麼誇張嗎?”
“感冒很難受的,小時候你哪次感冒沒哭鼻子?”
“都說是小時候了,還提它幹嘛?”丁顏抽出手來,撇著嘴越過葉琛往前邊走,她不要面子啊,那麼久遠的事還拿來說?
“不提不提,哥哥錯了,我們家思思消消氣。”他嘴角彎了彎,幾步追上丁顏的步伐。
花了近一個小時,他們才抵達葉家老宅,葉家的長輩們都落座在沙發處聊著家常,那對姐弟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長輩們說話。唯有年齡最小的葉子乖巧地坐在舅媽身邊,丁顏揚著自認自然又燦爛的笑容。一一問候了他們一遍,那模樣是少見的乖巧。
除了葉蘭琴夫妻,其他所有的長輩都很熱情地應著她,相較於葉蘭琴冷淡地點頭,她丈夫的表情過於豐富。先是一驚握緊了身旁的葉蘭琴,又咽了咽口水,強裝淡定地應著她,但眼中的恐懼卻是越來越濃,連無意間相撞的視線,也讓他受到不少的驚嚇。
可能是她的這位表姨父動作幅度過大,惹得身旁的表姨很是不悅,斜眼瞪他:“你慫個什麼勁?你一個四十來歲的人怕什麼?她還能吃了你不成?”
坐在主位上的姥爺笑容凝結在嘴角,手上的柺杖重重地敲了敲地板,爬滿歲月痕跡的那張臉轉向那邊,犀利地眼神鎖在表姨身上,表姨目光閃躲,卻仍舊不肯就此作罷。
正欲再次開口,坐在左側的舅舅輕咳了幾聲,表姨瞬間就慫了,撇過臉也不說話。
“你不小了,不是十幾歲的小女生,怎得還不懂分寸兩字?姐姐終是將你給寵壞了,你也理所應當地持寵而嬌,你可還記得葉家家規,記得有我這麼個老東西還健在?”
姥爺這話雖然是說給表姨聽,但目光卻是落在身邊的姑姥姥身上,顯然是遲到的指責。
“舅舅...”
姑姥姥冷眼一瞪,將表姨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地抹殺了。
“葉蘭琴,你可知錯?”
“媽,我沒錯!!”
“連著犯上三次,你還說你沒錯?”
3、2、1,丁顏在心裡默數著,不出所料地姑姥姥打了表姨一巴掌,響噹噹地聽著特別悅耳,她嘴角的笑越來越深,差點失態地笑出了聲,還好身邊的葉琛戳了戳她的後腰,她微微側身,給了葉琛一記放心的眼神,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這齣好戲上...
表姨臉上的震驚及淚花,丁顏很是受用,敢動她的人,表姨她是當真不太瞭解她這個人啊。
但凡她能收斂幾分,估計也沒人敢在姥爺跟前提那些事,護短是他們所有家族一慣的家風,只要不戳破那層窗戶紙,都會相安無事。
可惜就可惜在她這位表姨啊,如姥爺所說那般自小被姑姥姥給寵壞了。
不知分寸不懂規矩,委實該受教一番。
“小琛啊,如今你是現任家主,此事你覺得該如何處理?”被氣得發抖地姑姥姥轉眼將這個難題丟給了阿琛,又再一次坐回在姥爺身邊,看那樣子是無論葉琛做出怎樣的決定,她都能接受並且不會有任何怨氣。
表面上確實是這樣的,但表面背後又是怎樣,丁顏心裡一清二楚,她們母女倆都是一個樣。仗著阿琛重禮節,絕不會對長輩過於苛刻,她們的算盤倒是滿打滿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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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琛撇了眼葉蘭琴斟酌地開口,旁邊的丁顏搶先笑著說:“竟是我跟表姨家的恩怨,由我來處理,也是合情合理,是不是啊姥爺?”
所有人的神色均是一愣,很短暫地沉默過後,姑姥姥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目光落在她身上,緊抿著脣也不說話。
“那彤兒想怎麼處理呢?”姥爺和藹地笑著,眼底盡是寵溺。
陳叔偶然間跟她提起過,姥爺最寵的便是媽媽,所以即便是她無理取鬧,闖了怎樣的大禍,姥爺都會同舅舅那般愛屋及屋疼她護她。
所以說她能如此囂張一半的底氣便是來自於他們的偏愛,至於另一半的底氣來自一樁陳年舊事....
“除了祖祭期間外,無令永不得回普南。”
這話一出,惹得姑姥姥面色一沉,眼中怒火中燒,卻礙於姥爺在場,生生將滔天的怒火給壓了下去。話頭竟是姑姥姥起的,沒道理現在又自我否定,不僅會丟了面子抑是在打自己的臉。
丁顏賭就算姑姥姥再怎麼看她不順眼,也絕不會此時此刻站出來爲自己的女兒爭取。
“都聽明白了嗎?雖貴爲長輩,卻也是要懂分寸。往後誰要是仗著長輩的身份,行僭越之事,這便是個例子。”姥爺冷眼掃視著在場的所有長輩,又道:“吃飯。”
飯後,丁顏剛到臥室不久,葉蘭琴便找上門來,臉色陰沉,疾步衝她而來,不用回頭丁顏都知道來者不善。陳錫涵眉頭一皺,踱步至丁顏身後,面無表情地說:“三小姐在忙,您要有什麼要緊的事還請過一會再來。”
葉蘭琴全然不顧陳錫涵的口頭阻攔,越過他來到丁顏跟前,面目猙獰地威脅:“去跟舅舅說,你反悔了,你要是不願意,我不介意來個玉石俱焚。”
“我不是阿琛,能勻些薄面給你。”丁顏連擡眼看她一眼都不屑,冷冷地發話:“滾出去。”
陳錫涵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葉蘭琴不爲所動,還搶過丁顏拿在手上的平板。
“你是想看見他死嗎?”
“我的人你若再敢染指,你女兒什麼下場,你便會是怎樣的下場。”
“就憑你?”葉蘭琴不屑一笑。
“如今當家做主的是阿琛,而我生來便是葉家的末位者,姑姥姥她救不下你。”
丁顏的話,提醒著葉蘭琴,也喚回了她僅剩的理智,定定地看丁顏一瞬,她什麼也沒說便生著悶氣離開了。
“三小姐,您這樣會刺激....”陳錫涵猶豫片刻,仍舊想要提醒一句。
“多嘴。”丁顏淡淡地說:“她掀不起什麼風浪。”
那一下午丁顏都待在房間裡沒出去過,偶爾會有幾位長輩過去跟她聊聊家常,直到臨近傍晚六點,下樓準備前往七葉園時,她人還沒到客廳,便能聽到葉子那熟悉的哭聲還有一個陌生女孩的哭聲,倆人都哭得挺兇的。
拐進客廳,只見長輩們都彎著腰圍在沙發那邊,你一言我一句,壓根聽不清一句完整的話。幾乎全是爲了哄那兩個小女孩,丁顏看了幾分鐘,招手讓陳錫涵附耳過來,並吩咐道:“去車庫取車。”
她沒耐心也沒閒心去湊那熱鬧,左右都不關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