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驚鴻峰。
後山懸崖邊,一名女子靜靜佇立著,她穿著白金相間的長裙、古香古韻,一頭長髮漆黑如瀑,隨風輕輕飄舞著。
她臉上還戴著白色面紗,讓人無法一睹尊容。
那一雙冰冷的眸子,宛若深水寒潭,不見半點波瀾。
她靜靜屹立崖邊,望著被秋風染成紅黃色澤的山林,目光最終落在遠方的望帝村。
村子裡似乎有什麼喜事?
如此遙遠的距離,以她的視力,並不能精確到具體細節。
但望帝村內一片喜氣洋洋,人們奔走相告、慶祝著什麼,一掛又一掛鞭炮被引燃,已經好久沒停下來了。
“峰主!喬峰主.”
身後,一道聲音由遠及近。
喬婉君並未轉頭,依舊俯視著一片歡樂喜慶的望帝村,淡淡道: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峰主。”陳京京急忙從飛劍上落下,“峰主,有大喜事!”
“哦?”喬婉君微微挑眉。
陳京京激動得臉頰泛紅,急忙道:“半個小時前,官方通告了一則消息:鬼符娃娃被徹底除掉了!
官方通告,十五那夜,玉符大人與旱海大人聯手擊潰了鬼符娃娃!後又率領大夏軍隊,徹底清理了一座座魔窟”
喬婉君眸光微動。
一汪深水寒潭,終於泛起了點點波瀾。
邪神·鬼符娃娃本尊石塑所在的魔窟,是由三等神·旱海親自鎮壓的。
其他盛產鬼符娃娃一族的小型魔窟,大都是由神明·玉符的分身石塑鎮壓的。
如果邪神·鬼符娃娃出事,的確該與這兩尊神有關係,但是.
旱海、玉符這兩尊神明,會幫助人族軍隊擊潰邪神·鬼符嗎?
呵。
喬婉君心中一聲冷笑。
還真是拙劣。
一羣狼狽爲奸的東西
“峰主,您看!”陳京京上前兩步,小心翼翼地向前遞去手機。
喬婉君並未接過,只是稍稍扭頭,垂眼看去。
陳京京心領神會,指尖觸碰著屏幕、緩慢滑動,讓峰主大人閱讀新聞。
正文之後的留言欄裡,更是火爆異常,網民們欣喜若狂,透過一行行文字,完全能讀出衆生的激動喜悅。
“玉符大人萬歲!!旱海大人萬歲!!”
“我哥三個月前剛敬神成功,成爲玉符大人的弟子,哈哈哈哈!太榮幸啦!”
“明年就輪到我上敬神臺了,我必敬旱海大人!”
“這消息真嗎?我不是在做夢吧,鬼符死了?啊??”
“士兵的傷亡情況怎麼樣,找了好多報道,沒有公佈具體數字的。”
“希望英雄們平安(雙手合十)”
“太好了!鬼符娃娃死了!每到十五夜晚,最害怕那兩隻小鬼了!死得好啊,太好了啊啊啊!!”
“媽的,不自殺了!活著就爲了見邪魔死!”
“嗚嗚嗚哭死我了,哭得我手都在抖,終於看到希望了嗚嗚嗚,挺住!我們能贏,我們真的能贏”
陳京京偷偷觀察著喬婉君。
作爲常伴峰主左右的侍女,她很清楚,峰主大人是一個怎樣冷漠的人。
可是這一次,陳京京在喬婉君的眼中,見到了一抹異彩。
陳京京趕忙切換下一則新聞,繼續讓峰主閱讀,然而喬婉君已經轉過頭去,遙望遠方:“我知道了。”
“是。”陳京京不敢再打擾,垂首施禮後,步步向後退去。
直至後山空無一人,喬婉君藏在面紗後的嘴角,微微揚起一絲弧度。
半個多月前,某人的話語還縈繞耳畔:
“媽媽,
我要向神魔亮屠刀了。”
半個多月後,鬼符娃娃慘死!
喬婉君深深地舒了口氣,擡起眼簾,見天高雲淡。
其中一朵白雲,好像拼湊出了一張青年英武的面龐。
邪神,當然是自家孩子斬的!
這一點毫無疑問。
倒是玉符、旱海知道瞞不住,趁機出來搶功勞,擴大自身影響力,可真是要臉!
喬婉君垂下眼簾,又見層林盡染。
山林很美,其中像是被血染透的紅葉,難免讓她聯想到其他。
也不知道,燃燃受傷了沒有。
喬婉君擡起手,輕輕理著隨風輕舞的長髮,心頭漸漸泛起一抹憂愁。
別出什麼事纔好
與此同時,聖靈山界。
深受惦念的某人,正躺在天涯居的臥房牀榻上,一動不動。
他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看似不怎麼聰明的樣子,然而在神魔雕塑園內,陸燃的表情豐富著呢。
“誒呀,差一點兒!”陸燃有些懊惱。
面前,正是不斷破碎重組的仙茉石塑,剛剛那一次重組,連頭顱都拼湊出來了,最終還是碎掉了。
昨日,風嬈石塑成功晉級天境·第三重,終於停下了震顫,這讓陸燃好受了不少。
但是仙茉石塑還在抗爭。
反反覆覆,不知何時才能穩固下來。
驀地,一隻手掌探來。
陸燃扭頭望去,見到了大夢魘的面龐。
他接受了對方好意,落在她的指尖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包括鄧玉湘在內的許多僞神,都來到了神明陣營這邊,圍繞仙茉石塑佇立著。大家都想親眼見證,一尊神明的誕生。
燃門夫人不負衆望,衆將士們當然能察覺到,仙茉石身拼湊的速度越來越快、完整度越來越高。
到了現在這一時間點上,說不定哪一次重組,仙茉石塑就能徹底穩固下來。
“咔嚓!咔嚓!咔嚓.”石塊爬出裂紋的聲音,再度傳來。
陸燃心中一嘆,知曉自家的邪神大人又要碎裂了。
這不斷破碎重組的過程,像是一場磨合,又像是特殊的試煉。
姜如憶似乎在努力適應嶄新的身份,又像是在證明著什麼、抗爭著什麼。
“嗯?”陸燃突然意識到,石塑爬出碎紋的聲音越來越少。
他心頭一震,當即看了過去,也見到了一尊殘破的女神像。
姜如憶身披石制鳳袍,一頭長髮盈盈飛舞著,幾縷髮絲橫向掠過她的面龐,拂過她的嘴脣。
悽美。
陸燃心頭只剩下了這兩個字。
她以殘破的狀態,固執地屹立於雕塑園內,不願再破碎了。
看著看著,陸燃激動地站起身來。
其餘將士也意識到,自己即將見證什麼了。
1秒,2秒.5分.10分鐘
雕塑園內一片肅靜。
唯有能量翻騰的聲音,填補著殘破女神像身上的碎紋。
直至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龐,再度變得完整,一股恐怖的能量四散開來。
“呼!!”
“啊!”陸燃一聲慘叫,精神世界裡的他,直接消散。
現實世界中,躺在臥房牀榻上的他,雙手捂住了腦袋,面目扭曲。
“門主?”
“門主,您怎麼了?”數名影衛同時出現,錯愕的發現,無所不能的門主大人,竟然抱著頭在牀上打滾。
“我去叫人!”影一當機立斷,留下一句話,身影消失無蹤。
影二趕忙上前,瞬閃至牀邊,一手扶住了翻滾的陸燃,沒讓他掉下牀來。
“門主?”
影二面色一變,因爲陸燃忽然沒了動靜,她趕忙伸手探入他脖間,探查著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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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死。
只是昏過去了!
她趕忙將陸燃扶到牀榻中央,下一刻,一股神力波動盪漾開來。
牀頭處,一顆冰藍色的淚滴輪廓急速浮現,其中迅速走出來一名黑裙女子。
她聲音急切,跪坐在牀上:
“哥?哥??”
星月流轉,日上三竿。
“呃。”陸燃發出了一道模糊的喉音,睜開了惺忪睡眼。
“哥?”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陸燃一跳!
他這才發現,自己正沐浴在溫和的黑火中,牀邊跪坐著一名少女。
“元夕?”陸燃小聲道。
“臭弟弟,你嚇死我啦!”喬元夕嘴上這樣說著,可她依舊攥著陸燃的手腕,不斷爲他渡去黑火。
“發生什麼了?”陸燃一手捂住額頭,細細回憶著。
到底是怎麼回事?
據說喝太多酒會斷片,記憶會不連貫,就是這種感覺麼?
“我還要問你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喬元夕脫口而出。
可見到哥哥這副模樣,她也不忍心責怪了,語氣柔和了不少,提醒道:“你是農曆十五那天晚上回來的,然後就一直在家裡躺著”
農曆十五!
屠神之夜!
陸燃頓時想起來了,己方斬殺了邪神·鬼符娃娃,僞神們吞噬了好多好多能量,自己也被源氣迷霧狠狠滋養了一次身軀。
仙茉石塑還吞噬了神魂等一下!
“啊,我想起來了!”陸燃扭頭看向喬元夕。
“到底怎麼回事?影衛們說,你剛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是誰對你下毒手了麼?”喬元夕急忙問道。
下毒手?
陸燃面色有些古怪,遲疑片刻,嘴裡冒出來一句:“應該是你的如憶姐姐。”
喬元夕:???
我的哥哥,是被我的嫂子禍害成這樣的?
別呀,我磕你倆都磕了多少年了!
就.be啦?
“哈!”陸燃突然一聲大笑。
喬元夕回過神來,不滿的拽了拽陸燃的手腕:“別一驚一乍的!說,如憶姐姐到底怎麼你了?”
陸燃扭頭看向喬元夕,很是激動:“我剛跟如憶傳音了。”
“然後?”
“她成神了!”
喬元夕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啊??”
陸燃興奮得連連點頭,似小雞啄米。
腦中只有一句話:
我的女友是一尊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