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半碗的稀粥早就消化完了。
他剛想伸“魔”手向烙餅抓去,就聽外面一陣高聲喧譁:
“絕對的郎中,我就是他治好的。”
光聽聲音,那就知道是龍蛋的爹柱子,白斬無奈的收回了魔爪,心中嘆氣:若像龍蛋的單純多好,好想厚著臉皮當衆吃一口餅喲。
“就他,別看年紀小,手勁足,家傳的醫術,嘖嘖嘖,神了,就是神醫啦……”
白斬眼前已經出現了柱子,聽到他爲自己的吹噓,心中有些發虛:
神醫?我可差的遠呢,人體經絡穴位倒是全知道,可是醫嘛,一點都不懂的,草藥配伍更是一竅不通。
還未等他站起來,壯實的柱子已經大步進了屋:
“嘿嘿,小兄弟,你治好了我的病,我就幫你攬下了賈老爺的“銀幣”。”
白斬看看他身後魚貫而入的一位師爺似的文人,心中一陣跳動:這個憨大個,別是幫著別人把我給賣了?
這人見過,“醜娘”就是他打倒的。
那位文人一臉的奸詐相,斜眼打量著白斬,大冷的天,真的手中拿把白摺扇。
見白斬看過來,非常嫺熟的“唰”地打開了摺扇。
絕對是紙的
白紙扇輕搖。
白斬霎時間以爲是在演古裝戲,而且是非常老的那種港片。
不知道是“鷹爪鐵布衫”,還是“一招半式闖江湖”。
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了心頭,因爲五十歲的靈魂覺得“白紙扇”很晦氣。
輕輕搖動下,恍似白條子的“招魂幡”。
心中頓時冷卻下來,熄滅了對食物的慾望,眼神陰翳的看向訓斥兒子的柱子:
“吃,吃,你爺爺呢……?”
“唔,香……爺爺說給他……找病人……啊……”
“告訴你爺爺一聲,小……小兄弟與我一齊替賈老爺治病去了。”
“唔,唔……”
白斬很是無奈:這就三言兩語把我賣了,不問問我的意見啦?
“小兄弟,拿上你的……神器?給賈老爺治好了有好多銅錢呢!”
柱子滿臉的熱切
白斬看到了他的坦誠和對錢的渴望,心知這一趟避無可避,去吧。
自己的想法就是在鎮上開家修腳店,按摩拔罐刮痧,嘿嘿,還有足療,同時,暫且避過……橫禍。
碰上哪位貴人了,指不定飛黃騰達,看樣子,這兒的人不懂這一套活計。
誰知,怕啥來啥,偏偏遇上了那位“白紙扇”……
“小孩,認識我嗎?我是縣城裡的,幫助賈富貴算帳盤帳的,你行不行啊……?”
白紙扇毫無自知之明地湊了過來,顯然認出了七天前的他,已經恢復了眉清目秀的少年。
現在似乎故意的戲弄他?
卻又充滿戒心的小心著——少年眼中的妖異閃電嚇跑了他。
賈富貴收帳未歸,他先回來了,惡狠狠的與衆人編好了話,哄騙賈富貴的爹,促使他教人下鄉尋找。
而他,則一副若無其事,雲淡風輕的模樣,繼續招搖過市。
他但等忙碌的老爹來了,那麼一切都不怕了。
所以,他不敢一口說認識白斬,小心謹慎著又試探著,心底實是恐慌並興奮著。
因爲實際上,他才十八歲,貼上假須故作老成。
似乎這個世界神秘的一面輕紗,將要由他手中揭開。
而白斬可不知道這些,小心肝強壓驚恐,暗念:神仙保佑。
小小少年的血氣,蒼老的靈魂,既無助彷徨,又想賭上一把。
生活中的僥倖萬一出現在身上呢?看看,沒喝上孟婆湯不也重新活過了嗎?——
但願掙到銅幣好跑路。
柱子頓時退到了一邊
“我不知道行不行,因爲我沒看到病人。”
白斬冷冷的認真瞅了瞅他,心中反倒一鬆:縣裡的早晚回縣裡,我只是暫時在這兒混飯吃,與你無干嘛。
“嘿嘿,嘿嘿。”
白紙扇發出了奸笑,瘦臉上兩撇鼠須一翹一翹的,陰陽怪氣的道:
“那就快去快回吧!一天過去了,鎮上的郎中請遍了,依然如故下,賈老爺的脾氣很大啦!”
背起吃飯家伙的白斬聽到了柱子的嘀咕:“鎮上就那一個半的郎中……”
反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去就去吧。
到了一幢高牆大院裡,白斬見牀上躺著一位胖子,四十多歲,與賈富貴相似,此時瞇著尿泡眼仔細的打量著自己。
白斬心裡暗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殺死“醜娘”和自己的居然是這位“賈老爺”的兒子。
雖然不是有心所殺,但是,賈富貴確實是死在他的“手”上,全村人有目共睹啊。
那他若是知道了,會不會殺我?
面上卻努力的控制表情,同時在暗暗勸說自己:我不是兇手,不是故意的,我要吃飯,要掙錢,去大城市發展。
牀上躺著的賈老爺已經陰聲問道:
“你是小王村的駝背母子之一的那個兒子嗎?”
白斬心裡一驚:莫非以前他們就見過面了?
驚歸驚,面上故作茫然地看著賈老爺,又掃了一掃屋裡的柱子、白紙扇、賈富貴的兒子——一位與他差不多的肥壯小子。
經驗告訴他:說認識,人家要追問兒子去小王村的事怎麼回答?說不認識,自己可是差點死在他手下,怎麼辦?怎麼辦?
怎麼才能不動聲色的蒙過去?
看體格,自己可是連賈富貴的兒子都打不過的。
自己的“花拳繡腿”,連“黑妮”個女的都打不過啊!
這一刻,他的腦海又泛起了四天前死去時的後悔:不聽孃的話,怕苦嫌累,不好好練功啊。
“剩兒”的靈魂已經消失了,這種念頭怎麼又重複出現了呢?
遺留在腦中的執念啊!
重複,重複!
一道靈光閃電般掠過腦海上空
五十年的生活經驗告訴他,眼前先用裝迷糊的辦法就對了。
“回老爺,我是小王村的人,五天前我的娘去世了,但是她不駝背啊?也許是老爺你忘記啦。
而且,以前的一切我都記不得了。聽鄉鄰們說了一句,我被雷電劈過去啦。其餘的他們都很奇怪的,一句也不肯說,還……都嫌棄我。爲了有口飯吃,我就來鎮上尋活路來了。”
白斬一臉的茫然,眼神迷糊道,他蒼老的靈魂還知道一個小小的常識:人死後,彎腰的不彎了,皺紋的不皺了。
這就是伸腿的意思,也叫直著生直著死。
“噢……是……被閃電劈了!都怪我,不該叫富貴去鄉下收債。”
賈富貴老爹輕輕的唸叨了一句後,肥胖如山的身子輕輕地顫抖起來。
說到被雷劈,那是白斬的親身體會,看到這人身似篩糠,他當然明白:
這個胖漢擔心兒子安危,又經兩天的飲酒與女人的刺激,全身放鬆下受到了風邪的侵入。也許,還有高血壓或者低血壓吧!
“對,是有這樣的傳聞。”白紙扇搖頭晃腦下兩撇鼠須來回跳動,神氣活現地顯示自己的見識廣博:
“咱們大涼靈異的事兒多著呢,妖銅山裡就經常有怪事發生。”
白斬心中暗樂:賈富貴的朋友,自己厭惡的人,這就是幫我了啊?
卻不知人家不知道賈富貴已經死在他手上,冬至打雷的事已經說與賈老爺知道,生怕他胡言亂語說岔了,同時又打定主意要先行了解他的底細。
這也是心中有鬼的人聰明反被聰明誤。
“你原本就會治病嗎?”賈富貴老爹依然不死心地問道:
“噢……你……你還是被劈以後會治病的?”
白斬:“……”
暗想:果然還是太年輕啊!被人輕易的看不起了。
白紙扇詫異極了,不等白斬琢磨開口,已經失聲大叫道:
“縣裡有個婆子,被雷劈後沒有死,反倒是“通幽”了,幫人問吉卜兇很準的。”
得,我都不用動腦子編造啦!
白斬看著白紙扇,心中好歹有了二分好感:咱們不愧都是一白家。
“老爺,咱們見過面嗎?你認識我啊!”
白斬一臉迷茫的眨動眼睛,怯生生的問道,小身板故意的輕輕顫抖。
“不認識你,不管你是人是麼子東西,我……這怕多人,還……還……怕……了不成?”
賈富貴老爹越說聲音越低,後來已經是咕咕噥噥聽不清了。
顯然對待孩子樣的白斬很是猶疑。
“老爺,我今日動彈不得,多虧了他啊。”柱子有些急了,但還是老實的急於表達所說的真實
“咳,咳,咱們真的不認識,我只問你,能不能治好我的病?”
賈老爺清清嗓子,用“威嚴”的聲音說道,心想:一個毛孩子,用不用呢?鎮上無人能看好我的病,年關近了,風雪阻塞,縣裡醫者不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白斬眼角掃見了一旁的白紙扇,面上滿是對賈老爺的輕視不屑。
自行腦補那日賈富貴被他踢上一腳的慫樣,有可能這個後天期中級高手,還是白紙扇幫忙提上的吧?
先掙錢餬口要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