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很快就明白陳水寧爲何敢提出兩年還清一百八十兩了。
聽過陳水寧大膽的發言,哪怕眼前人不是自己的親女兒,哪怕陳水寧如今有著“神女”的光環,沈氏還是嚴詞拒絕:“不行,你扮做男兒叫什麼事?”
“如今這世道,以女兒身行走確是有不便之處,只有假借阿爹之子的身份,才能……”
“可他們分明都知道你阿爹沒有兒子!”
沈氏不贊同陳水寧的冒險,打斷了後者的話。
陳水寧不知道,自己的作爲讓沈氏再次想起了已經故去的丈夫。
那一次也是同樣的衝動。
沈氏一勸再勸,陳老三還是要跟著商船一起出海,跟著一船的瓷器和茶葉葬在大海之中……
“有錢能使鬼推磨,若我能給他們看到掙錢的門道,他們自然就會承認我阿爹有個兒子在世。”
原身的記憶裡,村人都說陳老三原本打漁出身,如今做了生意,竟然掙得盆滿鉢滿,當真是富貴命,果真是好運氣,有本事!
雖說水火無情,可是一個深諳大海可怖的人,若是沒有特殊的原因,沒必要在準備不充足的前提下,一定要上一條不是必須親自押運的商船。
是爲了更廣闊的市場,更長的商路,亦或是有人做局暗害?
海浪能侵蝕掉一切,即便是碩大的礁石,也能隨著時光被打磨成橢圓,更不用說人的皮肉!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和大海打交道時,完全就是一句空話!
陳水寧便想要引出背後的人,算是爲原身了一樁心願。
“篤篤篤!”敲門聲有些不合時宜的響起,像是專程爲了打斷沈氏和陳水寧之間的溝通而來。
“篤篤篤!”
“誰?”
隨著陳水寧開口,外面的人報上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此行的目的:“我是王家管事的,奉了老爺之命,來尋陳大娘。”
“做什麼?”
沈氏打開門閂,把門推開了一條縫,“你們找阿寧做什麼?”
“陳大娘之前救了我家王七娘,如今我是奉了老爺之命,把謝銀送過來,順帶送江大夫來找陳大娘。”
沈氏回過頭來看看陳水寧,見後者點了頭,這才把大門敞開:“進來罷。”
寒暄了幾句,來人把王老爺交代的五十兩銀子如數奉上,又介紹了江大夫的身份——原來是玄恩宮陳明家那位舊識。
“不過是指了個方向,哪裡需要這麼多?”王家是個富戶,也沒積多少德行,宰一宰也沒什麼。這若是放在單純一個黃嬤嬤身上陳水寧怕是能如何少要就如何少要。
“實不相瞞……”
“你們王家人開口,都一定要有個前綴麼?”
陳水寧覺得王家人簡直就像是遊戲裡的NPC,有用的話尚且沒說幾句,倒是這樣的開場白讓自己聽見不知道多少回了!
“其實是這樣,陳大娘,我家老爺想要請大娘給王七娘的阿弟看上一看,再者……我家老爺先前運出去的一批貨,船撞上礁石擱淺,裡面的東西全丟了!”
“老爺覺得實在奇怪,想要請陳大娘幫忙算上一算,可是惹到了哪位神仙,又或者是被人爲做了什麼手段干預?”
那日自己和王老爺講了道理,有如今這一遭,陳水寧沒想到前者竟然還是這幅凡事都怨天憂地,賴給鬼神的思想。
嘖嘖嘖,作爲國家級非遺項目的市級傳承人,陳水寧只想說——信俗是人湊成的文化,不是鬼神營造出來的虛無縹緲!
要是鬼神輕而易舉就能讓人顆粒無收,那麼善惡背道而馳,每天都求神拜佛,又該得到什麼答案?終究不還是要靠人去實現。
“王家沒惹到什麼神仙,只是做生意盈虧都是常事,倒是七娘的阿弟該想想自己是如何對待的阿姊,才能將自己嚇成那般模樣,再求所謂的平安無事。”
打發走了王家派來的人,陳水寧這纔有空搭理江大夫:“江大夫不去玄恩宮拜訪舊友,不知因何倒來找我?”
“是爲了王七娘身上的傷痕和病,還是爲了王家那個小子?”
眼見王家來人的背影遠了,陳水寧說話也直白許多。
“不,我只是來看你的。”
江大夫語出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