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會順遂的,嬤嬤,你放心,王七娘會沒事的。”
事到如今,陳水寧能夠拿來安慰嬤嬤的,並不是什麼醫術高深的聖手,也不是醫院裡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指標。
翻過了山,雨水凝在褲腳,眼看著離王家也就兩里路了,嬤嬤的手在發抖。
從一遍遍問這陳水寧“七娘一定會沒事罷”,到如今已經說不出什麼花,嬤嬤只是把目光一次次掃過陳水寧的臉,想要從後者的神情中看到篤定的自信。
“嬤嬤,相信奶孃一定會保佑王七娘的。”
“嬤嬤我算過了,王七娘的病一定會好的。”
明明是一件由人而起的事,實在無助的人,總會把自己的指望放到神鬼之說上——當然,神鬼從來不是退縮的代名詞,只是在嬤嬤這裡,是僅有的指望了。
在嬤嬤的角度上:求了神,求來了陳水寧。
“到了。”
“前面就是了。”
嬤嬤忽然開口,還在盤算整件事的陳水寧有些驚訝,卻儘快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現在陳水寧就是嬤嬤的主心骨,無論發生了什麼,絕對不能自亂陣腳。
“誰啊?”
時辰還早,守門的人打了個哈欠,皺著眉頭眨眨眼,這纔看見嬤嬤身後還跟著個姑娘。
“呦,黃嬤嬤。”
守門的人總要盤問一下來人的身份:“這麼早出去,怎麼還……帶了個姑娘回來?”
“我……
”嬤嬤既緊張,又生怕守門人的話驚動了老爺夫人,把事情鬧得更亂,壓低了聲音想要含混過去。
路上還在猶豫自己該以什麼身份進到王家,可想明白了,陳水寧反倒不那麼遮遮掩掩:“我是嬤嬤請來給王七娘看病的。”
“看病?你一個女孩子家看什麼病?去去去……”
王家守門這位顯然不覺得一個女大夫能看什麼“病”,轉過頭來看著嬤嬤,“我說嬤嬤,你也是年紀大了,怎麼什麼都信?”
“我來不是看實病的,看的是王七娘的虛病。”
陳水寧見慣了這種瞧不起,哪怕是自己小時候跟著師父做事,也沒少見有人瞧不起女法師的。
可笑吧?
明明一位位女祖師赫然在上,卻還有多少人拿陳水寧的女性身份說話。
所幸一切都在變好,陳水寧長大了,行業裡也有越來越多認真做事的女法師。
“虛病?”
王家這位守門人聞言開始打量起陳水寧來,半晌嗤笑:“你?一個女的?”
照常理來講,陳水寧是沒有這個心思廢話的。只是此時她想找一找這背後推波助瀾的人,那就必須把事情攪得更復雜點。
“對,難道你沒聽說玄恩宮所在的那個陳家村出了個仙人夢授的……”
陳水寧的話還沒有說完,守門的人忽然回過頭去,恭恭敬敬的作揖。
“老爺。”
“門口在鬧什麼?”
“老爺,是……後院那個黃嬤嬤帶了個不大的姑娘來,那姑娘說自己是什麼玄恩宮的……”
“是她!”
王老爺驚訝過後,再看向守門的,言語中帶著些嫌棄,“你竟不知麼?”
“快把人請進來。”
“她是爲了什麼來的?七娘麼?”
守門的人也沒想到一個不大的姑娘居然能自家老爺如此恭敬,連帶著對黃嬤嬤都更客氣了幾分,這便把人迎了進來。
王家是做生意的,士農工商,爲了能把錢多裝點在自己身上,娶了書香門第的先夫人。
如今先夫人不在,王老爺這十個指頭上倒是金銀珠寶什麼都不缺,陳水寧看著嘴角抽搐——突然理解爲什麼有那種通兩界的穿越文了。
這要是拿回去,拋開鉅額財產來源不明的風險,它確實好看啊!
這雕樑畫棟,這別有洞天。陳水寧默默咋舌:就這樣,難道連多養一個女兒都負擔不起麼?無非是沒孃的孩子沒人疼,這當爹的……
擡眼看了一眼王老爺,陳水寧心裡已經罵了無數句。
感受到陳水寧並不友好的目光,王老爺幹嗖了幾聲,開口道:“陳大娘,七娘這事,我家夫人同我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