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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瞳

這是個空白一片的庭院。

純白的房子,純白的地面,純白的擺設(shè),甚至白色的假山,白色的樹木,白色的噴泉。

一切都是雪白的——那樣沒有顏色的顏色幾乎讓空間都不存在。這個深宮重門背後的庭院中沒有東南西北,甚至沒有天和地,六合宇宙在這裡只是一張平展的白紙。水晶沙漏放在棋盤邊上,然而裡面計時用的白沙、似乎被某種神奇的力量所控制,無法流瀉一絲一毫。

在這個奇異的空間裡,彷彿連時間都凝固了。

如果不是耳邊傳來的細細的簫聲,他幾乎無法肯定自己是否坐在一個真實的地方。空茫中,唯有那首《墟》是真實的,從庭院外的某處傳入,切割著他的耳膜和心肺。他坐在棋盤前,看著那一枚枚棋子從空白的棋盤上“生長”出來,密密麻麻地填滿棋盤,相互糾纏和攻擊,陡然間便有些恍惚:在這裡已經(jīng)多久了?十年?二十年?

每日每日,總是在這個幾乎沒有時空的地方,陪著對方下一盤永遠都不可能贏的棋。

“嗒”,輕輕一聲響,纖小的手指伸了出來,敲擊在白玉的棋盤上。手指敲擊的方格上,陡然間便幻化出一枚虛幻的棋子,直逼他的王座,讓他的主棋無處可逃。

“又輸了啊,”他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聲音在空蕩蕩的庭院裡激起回聲,他站起身來,恭謹?shù)厍飞恚吧瘢裉炜梢缘酱藸?wèi)止了吧?”

“嗒”,沒有回答,纖小的手再度敲在白玉棋盤上——所有虛幻的棋子在一瞬間消失,然後在棋盤最中間的位置,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白色棋子。

他剛剛彎下了腰,將白色的毯子覆蓋在對方身上,看到那樣的舉動,只好無奈地嘆了口氣,攬衣重新坐到了棋盤前。鐵甲在白色大理石雕的高背椅上磕碰出尖銳的聲音。庭院外不知某處的地方,那首洞簫吹的《墟》還在縹緲地傳來,那樣的曲聲,讓他再一次心神不定。

碧靈……碧靈。已經(jīng)那麼久了,你還在重門之外吹著這首曲子麼?

“嗒”,小小的手指再度重重敲在棋盤邊緣,是在提醒他注意集中精力——

“如果贏了,你就可以從這裡出去。”

雖然已經(jīng)不知道在這裡待了多少年,那一句最初的承諾他依然牢記心中。

然而,怎麼可能贏呢?一個人,怎麼可能贏過……神呢?

手指上凝聚了幻力,他茫無目的地信手回了一步,在白玉棋盤上敲擊出一個新的棋子——那麼多年天天和神對弈,雖然棋術(shù)未有長進,然而這一手幻力凝形已經(jīng)練習(xí)到了化境。他完全不顧對方已經(jīng)長驅(qū)直入的兵力,孤注一擲地逼向?qū)Ψ降耐踝?

“……”那樣自暴自棄的走法,反而讓棋盤對面的人破天荒地沉吟起來,小小的手指不再動了,下意識地敲擊著棋盤的邊緣。那稀疏的敲擊聲,在空白一片的庭院裡發(fā)出奇異的節(jié)奏,彷彿有某種震懾人心的力量。

許久,纖小的手指才擡起來,敲擊出了新的棋子。然而他想也不想,只是把自己的棋子向著對方的王座更推進了一步。

若是七步之內(nèi)吃掉對方的王,那便是勝利。

這種名爲(wèi)“璇璣”的棋,據(jù)說是他們幽國人創(chuàng)造出的,最初的來源是上古的神話。天神闢開了混沌之後,不滿天宇之下只有海洋覆蓋,就將天上的七顆星降落,大地上便按照北斗的排布生出了七個國家,每個國家都有不同顏色的土地——也就是如今雲(yún)荒大陸上的鈞、蒼、玄、幽、冰、揚、朱諸國。

當(dāng)然,自從三百年前冰國倚仗神之手的力量一統(tǒng)雲(yún)荒後,其餘的六個國家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有的,只是被目爲(wèi)賤民的六國遺民,以及高高在上的冰國人。曾經(jīng)由七色土組成的雲(yún)荒,完全只由同一種顏色一統(tǒng)——那是鐵與鋼的顏色。

“嗒!”在他再度恍惚的瞬間,纖細的小手更加用力地敲擊著棋盤,提醒他集中神智。那蒼白的手是隻左手,只有他的一半大,宛如初開的白梅花,連皮膚下的血脈都是沒有顏色的,纖弱而稚氣。

當(dāng)他的目光重新凝聚在白玉棋盤上時,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王座又已經(jīng)被對方佔領(lǐng)。

“這次才用了三步啊……”他輕輕笑了起來,無所謂地再度站起來,將輕軟的雪狐裘披上對方小小的身子,不由分說俯身抱起了她,“已經(jīng)出來下了五局棋,您該回去休息了——不然長老們會擔(dān)心的。”

坐在棋盤對面的是一個才十一二歲的女孩,蒼白的臉,蒼白的頭髮,蒼白的表情,和這個庭院完全一模一樣的蒼白。白色的華麗斗篷罩住她幼小的身子,斗篷底下她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也沒有說話——直到對面高大的戎裝男子俯身過來抱起她,她才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伸出拿過棋子的左手,撐在對方胸口的鎧甲上,表示反對。

孩子那樣的一推是沒有絲毫力氣的,然而高大的戎裝男子卻不敢再勉強,將她小小的身子放回到暖玉雕成的座椅上,嘆了口氣:“怎麼,還要繼續(xù)下麼?”

“嗯……”蒼白的孩子仰起臉,帶著空白的表情看著他。他忽然間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其實已經(jīng)看過了很多年,早該習(xí)慣,然而每次看到這雙眼睛,他依舊忍不住有心悸的感覺。

這個蒼白的孩子,卻有著一雙完全漆黑的眼睛。

沒有眼白,沒有瞳孔,蒼白的睫毛下,那雙眼睛是一片的漆黑,完全看不到焦點、更看不到光彩,宛如一潭不見底的深淵。那麼多年來,他和這個奇怪的孩子朝夕相處,卻幾乎沒有看到她的眼裡有一絲一毫的神色波動。而且,無數(shù)光陰匆匆流走,這張臉卻絲毫沒有改變——一直保持著女童的容貌,絲毫不曾長大。甚至,連同陪伴的他,都不曾老去。

神便是神,隻手可以幻化萬物,凝定時空,歲月變遷對她來說根本沒有影響。冰國人這樣供奉著的,果然是足以統(tǒng)治整個雲(yún)荒大陸的力量……

目光相對的剎那,他陡然間便是一陣恍惚,彷彿自己在向著某個看不到底的深淵墜落。奇怪……這樣的感覺,在他第一眼看到神的時候便驚電般衝上心頭。在他被冰國戰(zhàn)士圍攻、浴血倒在第九重宮門外時,擡頭看到深宮內(nèi)神之手純黑的眼睛,那個瞬間寧死不屈的幽國人低下了高傲的頭——收斂了羽翼,磨去了鋒芒,曾經(jīng)天下無敵的劍士成了一個侍衛(wèi),在神袛?shù)纳磉吪惆榱怂屈N多年。

“懷仞。”忽然間,那個孩子居然開口說話了,叫他的名字,用細細的聲音,“劍。”

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名字在她嘴裡叫出,恍然有一種奇異的感覺——然而只有他能聽懂這個孩子奇怪的說話方式:那個奇怪的孩子,又要玩那個奇怪的遊戲了。手下意識地按上了腰側(cè)的佩劍,他退了一步,單膝跪地,照例恭謹?shù)鼗卮穑骸皯沿鸩桓以谏衩媲鞍蝿Α!?

“懷仞。”華麗的白色斗篷下,那個孩子用漆黑的眼睛看著他,再次叫他的名字,緩緩地、將方纔對弈時一直藏在斗篷裡的右手擡起,平舉,“劍。”

那隻蒼白的右手從斗篷中擡起時,彷彿被強光刺了一下,他下意識轉(zhuǎn)過頭不敢直視——在那隻蒼白的右手從斗篷內(nèi)抽出時,彷彿有神奇的力量浮動、一切忽然間便有了顏色:房子顯出了木的質(zhì)感,假山也有了石的質(zhì)感,庭院裡的鮮花泛起了奼紫嫣紅,樹木綻放了鮮綠的色澤,沙漏裡的砂子開始細細簌簌往下落著,計數(shù)著時間的流逝……原本空洞蒼白的空間裡,一切彷彿都活了過來。

神之手!那就是凌駕於蒼生之上,號稱神之右手的力量。

傳說中,天神在創(chuàng)造雲(yún)荒時用的是右手,如果造出的雛形不滿意,則用左手毀去——右手幻化出了萬物,而左手可以摧毀一切不該存在的東西。創(chuàng)造出了雲(yún)荒天地後,天神用盡了所有力量,重重倒地——在神倒下的地方,出現(xiàn)了綿延萬頃的湖泊,就是如今的鏡湖。

從天神的身體裡誕生了一對孿生兒,分別繼承了天神的兩種力量:創(chuàng)世,以及毀滅。那一對孿生的兄妹開始支配這個成形的世界,維持宙合間各種勢力的平衡,一個繼續(xù)創(chuàng)造和維持萬物,另一個則負責(zé)摧毀不適合存在的東西——也就是神之右手和魔之左手。

那一對奇異的孿生兄妹擁有無上的力量,一直是雲(yún)荒大地的主宰者。他們的力量維持著微妙的均衡,彼此消長,如日月更替。

直到三百年前,隨著雲(yún)荒大地的空前繁華,人心的墮落腐化也開始加劇,破壞神的力量隨之增加,哥哥迅速地長大起來,成爲(wèi)可以摧毀一切的邪神。而彼此消長中,妹妹創(chuàng)造的力量卻開始衰微,身體萎縮到了嬰兒的狀態(tài)。哥哥將妹妹囚禁在了西方盡頭的空寂之山上,然後開始肆無忌憚地破壞一切。

力量失衡,雲(yún)荒七國中爆發(fā)了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那一場打破浮華夢的戰(zhàn)爭延續(xù)了百年,死亡的人無可計數(shù),雲(yún)荒開始出現(xiàn)一片蕭條寥落的跡象。

然後冰國出現(xiàn)了一個叫做御風(fēng)英雄,他孤身前往空寂之山,破開了封印,將創(chuàng)世神從禁錮中解救出來,並在神之右手的力量支持下?lián)魯×似茐纳瘢瑢⑵溆肋h封印在了空寂之山。從此,雲(yún)荒進入了新的生息時代。神之右手展現(xiàn)出無邊的力量,幻化繁衍萬物,修補天地的裂痕,讓大地上所有居住者休養(yǎng)生息。

得到了神之手的幫助,冰國從此一躍成爲(wèi)七國中最強大的國家,並逐步吞併了其餘六國,稱霸雲(yún)荒至今已經(jīng)三百年。那位帶領(lǐng)天下人封印了破壞神的英雄成了統(tǒng)一雲(yún)荒的一代明君。成爲(wèi)帝王后,御風(fēng)第一件事情便是在國都內(nèi)興建了一座有九重高牆的離天宮,將創(chuàng)世神從空寂之山上迎入,在離天宮中恭恭敬敬地供奉起來。而御風(fēng)皇帝也居住在這個隔絕了一切的離天宮裡,有生之年從未離開一步。

不知因爲(wèi)什麼原因,獨居離天宮內(nèi)的御風(fēng)皇帝終身未娶。在他死後,因爲(wèi)皇室血脈沒有繼承人而導(dǎo)致爆發(fā)了內(nèi)亂,門閥貴族紛紛舉兵廝殺,想奪到王位。那一次的內(nèi)亂持續(xù)了三年,繁榮的雲(yún)荒重新出現(xiàn)了一片蕭條的景象。

最後,神諭出現(xiàn)了——全天下的民衆(zhòng)在一夕間做了同一個夢:離天宮內(nèi),蓮花玉座上一隻玉石般美麗的右手緩緩擡起,憑空劃了一個“停止”的手勢。

顧忌著離天宮內(nèi)神之右手凌駕一切的力量,冰國門閥貴族在激烈的爭執(zhí)後作出了妥協(xié):按照在國內(nèi)的地位高低,推舉出了六位長老,組成元老院統(tǒng)治這個大陸。此後三百年,冰國國民成爲(wèi)雲(yún)荒中最驕傲和高貴的人,將其餘一切戰(zhàn)敗屬國的人民都視爲(wèi)奴隸——完全忘了在破壞神統(tǒng)治大陸的歲月裡,他們也曾並肩戰(zhàn)鬥。

神之右手,就再度成爲(wèi)傳說,湮滅於這個人世間。

雲(yún)荒大陸上沒有人再見過那個創(chuàng)世神,其餘六國遺民卻相信神之右手一直在庇佑著冰國人,才讓這樣鐵血的統(tǒng)治固若金湯地延續(xù)了三百年,讓無數(shù)屬國賤民的哀號無法上達天聽。

御風(fēng)皇帝……御風(fēng)皇帝。那個名字在懷仞心中掠過了千百遍,每次念及這個衆(zhòng)口相傳的名字,腦中便是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再想下去。

那隻小小的手從斗篷中擡起,伸向他,雖然沒有動用神力,然而整個空白的庭院已經(jīng)開始發(fā)生奇異的改變——那是神之手幻化萬物的力量。

這個被六長老重重保護起來的禁地裡,居住著依然保持著孩童面目的創(chuàng)世神。

“那就如神所願。”懷仞上前俯身將那隻冰冷的小手按在額頭,輕觸,退後拔劍起身。他的佩劍是銀白色的,劍脊上有一道閃電般的痕跡。劍光猶如閃電割破這個凝滯的空間,縱橫飛舞——懷仞曾是幽國最出色的劍士,如今也是無數(shù)遺民心中景仰的英雄,那樣的身手說明了他的盛名的由來。

蒼白的孩子靜靜地看著舞劍的戎裝男子,漆黑的眼睛裡沒有絲毫表情。舞到最急處,她緩緩伸出了手,十指蒼白纖細如花瓣。

懷仞的劍驀然如同驚電落下,斜斬過女童的身體,由肩至腰,毫不留情地一掠而過,血如同噴泉般涌出,發(fā)出噝噝的響聲。

“呀!”彷彿歡躍般地,那個蒼白的孩子發(fā)出了驚喜的叫聲,繼續(xù)伸出手去,請求繼續(xù)。

利劍急斬而來,準確而狠厲,一劍劍劈開她的身子,將女童小小的軀體割裂。庭院牆外的洞簫聲還在繼續(xù)傳來,卻帶了一些慌亂和急促,那一首《墟》吹得支離破碎,伴隨著庭院內(nèi)縱橫的劍光,將女童切割得支離破碎。

“呀,呀。”然而一劍劍刺入身體,孩子漆黑的眼裡卻發(fā)出了難得一見的光彩,長年沉默的嘴裡吐出歡喜的叫聲,絲毫不覺得苦痛,對著劍士伸出手去,彷彿要求更多。

“嚓”,一劍斬下,切斷了那一雙小小的手,如同枯萎花瓣一樣凋落。

懷仞一個急斬後,踉蹌後退,用劍拄地,看著地上那一堆模糊的血肉、不住地喘息。那並不是體力上的衰竭,而是一種筋疲力盡的倦怠——能在創(chuàng)世神面前揮劍,問整個雲(yún)荒,也只有他一個人吧?然而,那又是怎樣的一種令人恐懼絕望的事情。

“呀……”心滿意足般地,那一雙漆黑的孩子眼睛裡發(fā)出了光,吐出低低的嘆息。那一隻被斬斷的右手掉落在地上,忽然一躍而起,回到了滴著血的軀體上,迅速接合。

然後,宛如落花返枝,那些被切割得零落的軀體一塊塊自動拼合起來,慢慢恢復(fù)人的形狀,滴落地面的血一滴滴反跳而出,回到腔中——甚至連那一襲被劍氣切割得零落的白色斗篷,都彷彿被看不見的針線縫合了,一塊塊拼湊起來,毫無痕跡。

遊戲終於結(jié)束——這樣奇異的遊戲,陪伴著神的歲月裡,不知進行過多少次。

“可以回去休息了吧?”懷仞筋疲力盡地閉起了眼睛,忍住心中強烈的嘔吐感覺,對那個剛剛回復(fù)原型的孩子說,“再不回去,長老們要怪罪我的。”

剛把最後一滴血收回,拼湊回來的蒼白孩子沉默地點了點頭,將手藏回了斗篷裡。

她的手剛一藏回斗篷下,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依然是空白一片的庭院。白的房子,白的地面,白的傢俱,甚至白的假山,白的樹木,白的噴泉……白紙一般毫無生氣。

懷仞俯下身,將雪狐裘覆蓋在孩子嬌小的身體上,抱起了她。

那樣的輕,彷彿一片羽毛般沒有重量——一個可以隻手創(chuàng)造整個天地的神,居然會輕得讓人可以一手抱起?在孩子冰冷的手攀上他脖子的瞬間,懷仞陡然又是一陣恍惚。似乎方纔的毀滅性傷害帶了說不出的快感,孩子漆黑的眼裡依然有歡喜的光,緊緊抱著懷仞的脖子,將冰冷的小臉貼在胸前的鎧甲上,有些恍惚般地,孩子嘴裡吐出了兩個字:“哥哥……”

將孩子抱起的他陡然一驚,知道那兩個字背後代表著什麼樣的殺戮、黑暗和血腥。

三百年前合雲(yún)荒所有國家、以及神之右手的力量,纔將破壞一切的殺神封印入空寂之山,換來了雲(yún)荒至今的和平——然而,作爲(wèi)創(chuàng)世神的她,居然在懷念那個破壞神?

猶疑地抱著懷中小小的孩子,轉(zhuǎn)身的剎那,他的眼角跳了一下——

牆外的簫聲斷了,那一首本已支離破碎的《墟》,徹底地斷了!血的腥味濃濃地浮動在空氣中,刀劍交擊的冷銳響聲迴盪在門外。

這裡,是冰國的離天宮,也是整個雲(yún)荒大陸上戒備最森嚴的地方。

爲(wèi)了讓創(chuàng)世神不受到任何外來干擾,歷代的元老院在這裡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簡直將這個行宮建成了固若金湯堪比要塞的地方。

然而有誰……居然闖入了這個禁地,並一直殺到了門外?

還不等他走入廊下,白玉的大門轟然倒下,碎裂成無數(shù)片。

伴隨著碎玉出現(xiàn)在門口的,是一位黑衣的刺客,應(yīng)該是經(jīng)歷了無數(shù)劇戰(zhàn)才殺到這裡,全身是血,一劍闢開了最後一道屏障,劇烈地喘息著。眼睛閃著雪亮的光,看向這個最高的機密的地方,喘息著大呼:“創(chuàng)世神!我要見創(chuàng)世神……我要見創(chuàng)世神!”

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二章 刺客第三章 帝王淚第三章 帝王淚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一章 黑瞳第一章 黑瞳第四章 瀆神者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一章 黑瞳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三章 帝王淚第二章 刺客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三章 帝王淚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一章 黑瞳第一章 黑瞳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三章 帝王淚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四章 瀆神者第二章 刺客第四章 瀆神者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四章 瀆神者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二章 刺客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四章 瀆神者第三章 帝王淚第三章 帝王淚第一章 黑瞳第一章 黑瞳第四章 瀆神者第四章 瀆神者第四章 瀆神者第二章 刺客第四章 瀆神者第一章 黑瞳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二章 刺客第一章 黑瞳第四章 瀆神者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一章 黑瞳第三章 帝王淚第二章 刺客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四章 瀆神者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四章 瀆神者第二章 刺客第二章 刺客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三章 帝王淚第四章 瀆神者第四章 瀆神者第一章 黑瞳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一章 黑瞳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四章 瀆神者第六章 暗黑破壞神第三章 帝王淚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五章 冰封祭壇第一章 黑瞳第三章 帝王淚第二章 刺客第一章 黑瞳第一章 黑瞳第四章 瀆神者第三章 帝王淚第一章 黑瞳第四章 瀆神者第二章 刺客第一章 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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