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美麗的,天空與他的鏡子,已經分不清到底哪個纔是我的世界,我在想,假如湖裡映射的世界能與現實的世界翻轉過來那該多好,那我就讓湖面照射不到我。可我還是靠近了湖邊,當我看到了自己的面孔,天吶,這還是我嗎?我想象到自己長滿鬍子的樣子,但也沒有我看到如此邋遢的面容,就連我自己都不敢多看自己幾眼,我從來沒有留過這麼長的鬍子,不,是鬍鬚,可以這麼稱之爲鬍鬚,絡腮鬍遮蓋了我大半個臉,簡直恰到好處,我居然還捋了捋,嗯,還算順滑。可我並沒有辦法來修剪它們,任其發展吧。
看到這湖,回想起瞭然烏湖,那湖跟這湖一樣美麗,一樣寬廣,一樣明淨。
當初墜崖那一刻簡直不敢去回憶,但有時候又不得不回憶,就像晚上的時候,我只能圍著火堆旁想事情,我想他們呀!白天能看到湖,能看到山,還有那些枯落的草木,即便是枯落了,那也保持著它們淒涼的美,還能看到藍天和偶爾的白雲,要不就是被烏雲遮蓋住的天空。還能打水漂,湖面又平又寬,但要找到一塊非常合適的石塊——要那種扁平的,最好還是圓形的,這樣就能打出漂亮的水漂。今天我就找到一塊這樣幾乎完美的石塊,用這個石塊,我打出了二十多個水漂,最後石塊沉入湖底,留下一圈圈水暈在湖面悠悠的飄蕩著。還有那種野蘆花,這是一種生長在水邊的禾本科植物,同樣能開出如蘆花一樣形狀,這個時節也成熟變成了毛茸茸的一團,所以我叫它爲野蘆花。它的毛茸茸的花被風這麼一吹,飄的到處都是,有些落到了湖面上,於是還能在湖面上滑行,可以將湖面滑出一道細微的痕。
到了夜晚,我只能看著閃耀的火,也會看天上的星星,但這幾天天上的星星並不時常出現,月亮已經不見,我想應該到了月末。夜晚還是一樣的可怕,我原本以爲有了火就會好些,其實跟之前沒什麼兩樣,溫飽解決了,那可怕的孤獨卻難以抹去。
有時候我真的以爲自己已經死了,這裡不過是我靈魂的世界,可能人死了就會是我這樣子的,周圍充斥著靜謐,那可怕的靜謐,看不到一點人氣,因爲這裡是我一個人的世界,要不是這流動的水和看到那些天上飛的鴉雀之類的,這裡真的就是一個死亡的世界。
當然,我見過死亡,但沒有經歷過。我看到我姥爺去世的樣子,他躺在棺材裡面,仰面朝上,面容安詳,如果不都在說他死了我可能以爲他是睡著了,那時候我才幾歲的樣子,我還意識不到死亡的可怕,我在想人怎麼就輕易的死去呢?現在想想,死亡是可怕的,就像我墜崖那一刻,內心是無比的恐懼和緊張,大腦當中除了被恐懼佔據外再沒有其他思想,那不是被抽空,而是被恐懼所填充的容不下任何雜念。等到我落入河裡被激流推著順流而下時,我才意識到自己是怎樣一個狀態,那時候雖然也很恐懼,但必定有了思考,有了求生的想法。
我又在想,人死後會是一種怎樣的世界呢?是那種所說的“人死如燈滅”嗎?但即便是燈滅,光的世界消失那也在黑暗的世界當中存在,我們人是那盞燈、燈芯、還是燈芯照耀出來的光芒?我想人應該是燈芯,有了燈芯纔能有了光,光所及的世界便是燈芯的世界。
既然人死後的世界我不知道,也沒有經歷過,也就不能確定人死後的世界就一定是固定的世界,突然間,我害怕了,我想我可能真的已經死了,自從我墜崖那一刻我就摔死了,在那一瞬間,當然那一瞬間根本就不是時間,然後我就進入了這裡,這死亡的世界,也許我本應該遇到村莊遇到人類,但既然是死後的世界,那一切人所建造的東西都不復存在,我可能來到了一個原始的世界,這世界是隻屬於我一個人的世界,而這裡,也並不是我墜崖那個地點一路漂流下來的,這裡可能是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或許這地方都不能再叫做地球。
即是這樣,我也不再是人,我不過是一個靈魂,一個能感受到冷暖痛苦喜怒哀樂的靈魂,我的身體不過是我意識當中的身體,我的需求也不過是還未從之前那個世界剝離出來的需求,難道我要在這個世界裡過完孤獨的一生?這簡直難以想象啊,那還不如早點在這個世界裡死去。難道我還有一生?那即便是在這裡死了之後又會是怎樣一個世界?難道就是傳說當中的投胎?那我也會失去現在的記憶,也就是完全的消失,或是死亡與死亡之間無限循環。
火光閃耀的很厲害,周圍暖烘烘的,靠在這裡,天空當中還是看不到一顆星星。我想上頭的陰雲還是密密麻麻的。風還是有的,不過在這個時候比較弱,總是有一陣沒一陣的,來了,那火焰就跟風一陣子,於是將火的溫度吹到一邊但很快就會回來,光也會偏離一些,也很快回來,它們是擺脫不了自身的束縛的,沒有無芯之火,也沒有無源之光。
明天,會是怎樣糟糕的一天呢?
那邊的湖我看不到,前面的大草原我也看不到,我只能想象出它們是什麼樣子,想象到它們白天的風景。現在我也不再懼怕什麼猛獸之類的,我倒是迫切希望這些野獸能來攻擊我,一兩隻狼也不算什麼,即便是再多幾隻也不在話下,我會用我的長矛刺向它們,甚至連讓這些狼失聲嚎叫的機會都不給,我將會多一份美味,那就是烤的香噴噴的狼肉。可我在這裡坐了很久了也沒見一隻狼,我想它們是知道我在這裡的,不過是它們害怕了而已,它們一定對人肉垂涎欲滴,可它們是膽小鬼。
哎!不知道明天的天氣怎麼樣,希望這段時間不要下雪,下雪容易迷失方向。這麼些天過去,我卻不見一戶人家一個村落,難道之前所學的地理知識都是騙人的?人不都是臨水而居嗎?什麼長江流域黃河流域的,不都是人類的發源地嗎?這裡的河也是長江的上游,可我走了這麼久,卻不見一戶人家。難道是走的還不夠遠?也許明天,明天就能遇到村落和人家,也許這個村落就在這條河往下沒多遠的地方,甚至有可能能走到公路上。
我一定會走出這裡。
(本篇日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