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弟怎麼還不回來…不行…我要去找他…”
已然感覺天旋地轉的羊林楓還欲掙扎著起身,卻不想臨桌的虎子卻端著酒碗晃悠悠走了過來,
“哎呀,真是好酒啊…來,羊兄弟,我…來敬你一碗…”剛剛站的半起的羊林楓被虎子一按肩膀,又自爬坐了下去,
“羊兄弟,我給你說啊…咱們兄弟…咱們…爲了風雷驛那個胡人…鬧的不開心,那真不值當…”虎子在不停的拉拽著爬在桌上的羊林楓,“起來,快起來…羊兄弟,我與你說啊…”
“風雷驛…胡人…對…他就是風雷驛那胡人…”想到這裡,羊林楓又掙扎著擡起頭望向了樓上…
“咦…你競又來了,又來看我們了…”羊林楓在大笑著,努力睜開他那迷濛的眼睛,“你幹嘛…你揮手幹嘛…在打招呼嗎…你怎的如此恍惚…”
“唉…你們做什麼…”
在虎子的拉拽中望著樓上的羊林楓,剛聽到身旁有人驚呼,就覺得那虎子雙手一鬆,他便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桌面之中…
且說那嚴震,出了光華樓順著一條小巷直向西、走至順城巷北轉、出了大素城西門,向西又四五里,方纔進入了一片密林。
可那雷有忠,在嚴震踏出光華樓時、便已然進入了大素城西門,他在一名城內斥候的引領下、一直向東走至城中的木塔,方纔向南來到了光華樓。
可憐滿心歡喜的嚴震,急勿勿趕到營地,卻發現這裡早已人去空空,
“怎麼辦?人呢?他們去向了那裡?”霎時間,嚴震腦中便一片迷濛,
待他緩過神來,又在周圍找了一遭,發現著實無人,方纔走出了密林。可就在踏出林中的一剎那,嚴震便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這是什麼聲音…”對聲音捕捉異常敏銳的嚴震站定了腳步,他在仔細感受這聲響的來源…
“是大地的震動…”,心念一起,嚴震立刻伏地、側耳靜聽…
“啊…是戰馬奔騰著、正在疾馳而來的聲音?怎麼辦?這可怎麼辦?是回城還是隱藏在這裡?”
心下驚慌的嚴震還正在猶豫中,便已然聽到遠處有人打馬而來…
“駕~駕駕~”
嚴震急忙退後幾步,伏下身來,就在這一剎那,前方大素城南閃出了五六十騎晉軍,他們在拼命的打馬、自南向北疾馳而去…
“這是那路軍隊呢?那斜扛的牙旗怎麼也不打開…”嚴震在心中自言自語,
“咦,又來了五六百騎,這距離相差不到二百米,應該不是敵兵…”
“唉呀…終於過去了,還會不會有軍隊呢?”嚴震稍一思襯,“嗯…應該還有追兵,不然,幹嘛要跑的這樣急?對了,我該於馬兒銜上一根木棍,莫讓它出賣了我…”
心念一到,嚴震立刻起身,將一根木棒綁在了自己身後的戰馬口中…
“駕~駕駕~”
“追呀…”
“這樣快…”心中一驚的嚴震連忙貓腰返身、又回到了原先的藏身之處。
此時此刻,出現在嚴震面前的,仍舊是一隊晉軍。可這隊晉軍那打頭的將軍,真可似那天煞星降落了凡塵…
就見他身長八尺有餘,虎背熊腰,身著黝黑髮亮的魚鱗鎖子甲,頭上烏金護頰盔血瓔飄舞,胯下黝黑高頭戰馬疾馳如飛,在這戰馬左側馬鐙上懸掛著的七尺大刀寒光凜凜,右手橫於馬前的丈八蛇矛在風中搖曳出閃閃的銀色流光。在他身後,那面烈烈飄展的“陳”字牙旗更是爲他增添了虎虎威氣…
“這左手七尺大刀,右手丈八蛇矛者,普天之下,只有一人,那便是南陽王司馬模帳下的都尉陳安。難道…這便是那大名鼎鼎的陳安不成?”看到傳說中的英雄,嚴震的心中競有些莫名激動,
“駕~駕駕~弟兄們快追,那裴苞就在前方,抓住他便可爲中郎將保公子解恨,更可去王爺那裡請功,”陳安在疾馳的馬上縱聲高喝,
“哦~哦~,抓裴苞呀,抓住便可請功…”陳安喝聲未止,在他身後,頓時吵做一片…
“原來是秦州刺史裴苞得罪了司馬模的長子司馬保呀,這可真是…唉,還是有一個好老爹比什麼都強…”看到沒有風險的嚴震,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
只一柱香時間,數千軍隊便從大素城西疾馳而過…
“唉呀,什麼呀這是…”嚴震起身一拍身上塵土,“整日的就知道自己人打自己人,也嚇的老子一身汗,更耽誤了老子回去覆命吃飯,走…”正在自言自語的嚴震剛一轉身,便被驚的止住了聲音…
原來,在自己眼前,黑漆漆的樹林中,滿是白皮膚、金髮碧眼、高額高鼻的胡人…
“啊…鬼呀…”
嚴震大叫著轉身就跑,可不幾步,卻又撞到了一個與自己一般大小的晉人懷中…
藍天白雲,輕風豔陽,蔥蔥的山、潺潺的水,還有那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雀兒,似乎都在嘲笑著一羣正躺在河灘上睡大覺的晉人。在這羣晉人中,有一個少年率先清醒…
“啊呦…怎的這樣疼…”渾身痠痛的羊林楓,那微動的眼睛剛欲打開,便被那刺目的陽光一照,又沉沉的閉了上去,
“完了…怎的這般大意,害得大家全部中了胡人的招數…”
又嘗試了幾次,都未成功睜開雙眼的羊林楓,心中在不停的自責…
“怎麼還有水聲?他們都怎樣了?不會…”一個不祥的念頭剛一飄來,羊林楓便猛然坐直了身體…
“啊…眼前這…這都是死屍嗎…”心中大吃一驚的羊林楓連滾帶爬的衝了過去…
“雷老闆…雷老闆…”
“秦王,秦王…”
“李農,李農…”
他搖搖這個,晃晃那個,又在不停的高喊,
“夏南…你們都怎麼了,快點醒來啊…”羊林楓淚流滿面的仰天哭泣…
“嗯…這是那兒…”正在此時,羊林楓身後傳來了一句輕微的說話聲,
“雷老闆…”羊林楓一拭臉上淚水,猛然回身,擡腿幾步便來到雷有忠身邊,
“雷老闆,你沒死嗎?啊?”激動的羊林楓連連拍打著雷有忠“雷老闆,醒醒,快醒醒…”
“啊呀~疼死我了…死什麼呀,我們中迷 藥了…”雷有忠躺在那裡,長舒了一口氣,“只是,我們怎會又到了這裡?”
“迷 藥…”羊林楓一愣,“對對對,是迷 藥,我們沒事,我們大家都沒事…”他激動的連聲說到,
“快找找看,看看對方留下什麼話沒?”雷有忠仍自躺在那裡閉著眼睛,“千方百計拿住我們,卻又放了,沒有道理呀…”
“是呀…”稍稍冷靜下來的羊林楓、一邊摸向自己懷中,一邊說到,“我記得昨晚好像認出了那人,他好像是虎子在風雷驛欲殺之、又被我放走的胡人…”
“哦?”雷有忠一下坐直了身體,“那虎子呢?虎子現在何處?”說話中的雷有忠又連忙站起身來,“虎子~虎子~”他在逐個翻找…
“雷兄雷兄…”羊林楓急急的叫到,“我這兒果真有一封信,”羊林楓話未說完,便已然將信打開,雷有忠也三步並做兩步趕了過來。就見信上寫到…
Wшw●тTk án●¢ 〇 恩公臺鑒:
事因急迫,恕愚瀝膽直言,恩公勿怪!吾此番留言,是有五意,切盼恩公賜正責備。
恩公風雷驛相救之恩,愚未曾道謝,心下甚愧!此番又有誤傷,實是深感不安。於情理,此番得遇恩公,縱無隻言片語,亦該面見。耐何吾輩俱爲身份所困,實是不得機會,唯有於此向恩公叩首謝罪!此一意也。
吾家祖輩皆南匈貴族。右賢王去卑,乃吾之太祖父。吾部世代皆主匈漢和睦。建安元年,吾之太祖父右賢王去卑曾率兵拒擊李傕、郭汜,後護衛漢帝自長安東歸。建安二十一年(公元216年),曹操晉魏王,欒提呼廚泉單于來鄴城拜賀,魏王以上賓禮留之,乃令吾之太祖父右賢王去卑回去監國,太祖父奉魏王令將南匈分爲五部,以圖匈漢和睦。八王之亂後,太安二年(公元303年),欒提呼廚泉單于之兄長於夫羅、其孫劉淵,與其堂祖父、原北部都尉、左賢王劉宣邀家父商議謀反,其時,家父因明確反對而舉家被誅。吾因自幼寄養於晉人家中而免遭劫難。表明吾之身份,此二意也。
恩公恕吾直言,吾輩應有共同之目標,應有共同之敵人。吾與恩公所行之事,俱爲復興晉室,結束戰爭,以令天下蒼生免遭塗炭,以求胡、晉一如往昔般和睦相親。此三意也。
四意,愚於恩公,已坦誠相待,更多信息,耐何信箋之中,不得言明。吾盼恩公認同愚此番言語,他日至平陽皇門之外,再謀相見。此邀至誠至堅,無限無期。但吾有生,公朝至,吾輩暮定可期!
另,今日之事,見者衆多,恐難盡堵其口。爲成大事,故,借當日殺吾弟兄者之首級一用。雖情非得已,但仍需向恩公請罪,此五意也!
時間緊迫,不及贅言,咱們就此別過。切盼與恩公有相見之日,順祝恩公曼福不盡!
“虎子…”
看完信的一剎那,雷有忠長嘯一聲,便哭倒在地…
羊林楓也頹然一坐,許久都不能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