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丘之城發生的襲擊事件很快通過加密的鍊金通訊傳回了沙漠王國。
當侍從官將詳細戰報呈遞到珀菲科特面前時,她正在實驗室調試一臺新型能量核心。
異色的雙眸掃過羊皮紙上的傷亡數字,指尖在“神孽“這個詞上停留了片刻。
“果然來了。“她將報告擱在實驗臺上,並沒有覺得意外。
或者說這個結果完全在她的預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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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派遣浮空城模塊時,她就特意調撥了三臺弒神裝甲和兩個滿編蒸汽騎士旗隊。
表面上是爲傳教活動保駕護航,實則就是等著舊神信徒自投羅網。
那些隱藏在陰影中的狂信徒就像冬眠的毒蛇,除非他們主動出擊,否則很難從千萬倖存者中將其甄別出來。
現在他們既然按捺不住跳出來召喚神孽,反倒省去了她地毯式搜查的麻煩。
“讓參謀部準備兩份方案。“珀菲科特突然開口,聲音在靜謐的實驗室裡顯得格外清晰。
“一是針對七丘之城地下邪教巢穴的清剿計劃。”她指尖輕點懸掛在牆上的舊世界地圖,異色的雙眸掃過侍立一旁的參謀官:“要精確到每條密道的進攻路線,讓蒸汽騎士裝備熱感應裝置,我要那些老鼠無處可藏。”
“二是應對舊神反撲的防禦預案。“她轉身面對參謀官,語氣嚴肅的交代道:“重點標註能量塔、醫療站和糧食倉庫的防護等級,特別是防範精神污染的措施。
把弒神裝甲部署在信仰節點,但僞裝成普通防禦工事。記住,所有行動必須控制在'宗教衝突'的框架內。“
這個補充命令意味深長。
雖然她手握弒神之力,但直接以武力鎮壓只會將倖存者推向舊神陣營。
最好的策略是讓那些狂信徒繼續暴露暴行——比如月圓之夜的活人獻祭,或是其他的暴行;而傳教團則持續展現仁慈——分發摻了鎮定劑的熱粥,爲凍傷者提供免費治療。
當對比足夠鮮明時,民衆自然會用腳投票。
這場沒有硝煙的信仰戰爭,珀菲科特需要確保自己的每一步都落子在最正確的位置上。
她深知,在這場與舊日諸神的博弈中,任何微小的失誤都可能引發連鎖反應,導致整場戰爭的勝負易手。
侍從官離開後,珀菲科特再次走到牆邊的地圖前。
鍊金燈的光芒將她的身影投在泛黃的羊皮地圖上,如同一個正在操控棋局的棋手。
七丘之城的位置被一枚紅釘標記,周圍還散佈著十幾個藍釘,每個都代表一個已建立傳教據點的地方。
這些據點如同星星之火,正以七丘之城爲中心向四周蔓延。
她的指尖順著臺伯河虛劃,在那些古老的城市廢墟間遊走。
突然,在某個點輕輕一按,指甲在地圖上留下一道細微的凹痕。
“月圓之夜.“她想起報告中提到的獻祭時間,冰藍色的眼眸微微瞇起。
那些扭曲的儀式背後藏著更深的規律,就像潮汐受月球牽引一樣,邪神的力量也在特定時刻達到峰值,這個發現讓她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
如果能破解這個週期.她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這意味著她不僅能預判邪神信徒的行動,更能掌握主動權,在最恰當的時機給予致命一擊。
實驗室的門突然被敲響。
一名參謀走了進來,手裡捧著剛破譯的密文:“大人,潛伏在舊神信徒中的眼線傳來消息,他們正在策劃更大規模的獻祭。“
珀菲科特接過密信,上面只有一句話:“下次新月時將血祭百人,目標鎖定浮空城模塊。“
“終於打算動真格的了嗎?看樣子這樣的小打小鬧,遠不能滿足那些邪神信徒的胃口。”珀菲科特冷笑一聲,隨即從自己的辦公桌內拿出了一枚黃銅製成的秘鑰,將它交給了面前的參謀:“把這個送去七丘之城,告訴傳教團團長,我授權他解開弒神裝甲的限制。”
參謀接過密鑰時手微微發抖。
但他很快鎮定下來——既然舊神敢派神孽襲擊平民營地,他們就要做好承受百倍報復的準備。
這是一根有著三重齒輪的特殊鑰匙,只要插入弒神裝甲上的鎖孔,就會將這些威力巨大的戰爭機器的限制解除,使其可以進入超限模式。
如果沒有這枚鑰匙,弒神裝甲雖然也有弒神之力,但卻只是將實力限制在神侍的水平。
而限制解開的弒神裝甲則可以在短時間內爆發出足以匹敵低等神力神靈的實力。
當參謀匆匆離去後,珀菲科特重新回到實驗臺前。
檯面上攤開的手稿顯示著她最新設計的信仰監測裝置原理圖,只要再完成幾個參數校準,就能通過能量塔網絡實時檢測各地的信仰波動。
那些狂信徒再想隱藏行蹤,就會像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無所遁形。
“原本我還打算等信仰監測網絡佈置完成之後,在一點點的把你們從老鼠洞裡逼出來。”珀菲科特注視著面前的舊世界地圖,不由得冷笑了一聲:“既然你們敢自己冒出來,那我也就省事了。”
——
七丘之城的廢墟之上,寒風捲著灰燼呼嘯而過。
傳教團的旗幟在殘破的營地上空獵獵作響,卻顯得格外孤獨。
對於這支肩負神聖使命的隊伍來說,此刻最緊迫的任務並非啓動弒神裝甲去追殺那些隱匿在暗處的舊神信徒,而是要面對眼前這片滿目瘡痍的土地,以及那些在災難中瑟瑟發抖的倖存者們。
邪神教派的突襲來得迅猛而殘酷。
他們不僅摧毀了傳教團精心搭建的臨時營地,更用特製的爆破裝置將地下避難所炸得千瘡百孔。
那些曾經爲倖存者提供庇護的幽深通道,如今已變成扭曲變形的死亡陷阱。
混凝土碎塊與扭曲的鋼筋糾纏在一起,將無數個曾經溫暖的家永遠埋葬在了地底深處。
被迫爬出廢墟的倖存者們聚集在傳教團營地外圍,他們裹著單薄的衣物,在刺骨的寒風中擠作一團。
有人抱著從廢墟中搶救出來的寥寥幾件物品,有人則兩手空空——他們失去了一切。
那一雙雙望向傳教士們的眼睛裡,翻涌著複雜而危險的情緒:對邪神信徒暴行的恐懼,對傳教團引來禍端的憤怒,以及,最令人揪心的——對未來的徹底絕望。
傳教團的團長站在營地中央,望著眼前這羣衣衫襤褸的倖存者,心中沉重。他知道,此刻的首要任務不是追殺那些逃竄的邪神信徒,而是收拾殘局、穩定人心。
只見一支由老人、婦女和兒童組成的隊伍正蹣跚地穿過廢墟。爲首的艾瑞克懷裡抱著一個昏迷的小女孩,她的額頭上還帶著未乾的血跡。
“我們.我們真的沒地方可去了“隊伍中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顫抖著說道,他佈滿皺紋的臉上沾滿了灰塵,懷裡緊緊摟著一個凍得嘴脣發紫的男孩。
老人空洞的眼神掃過化爲廢墟的家園,聲音哽咽得幾乎聽不清:“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剩下.“
傳教士們立刻行動起來。
臨時收容區的帳篷被迅速搭建起來,醫師們開始爲傷員進行緊急處理。
志願者們端著熱氣騰騰的粥鍋穿梭在人羣中,將溫暖的毛毯分發給每一個瑟瑟發抖的倖存者。
但表面的秩序下,危機正在發酵。
後勤官面色凝重地找到團長:“我們的存糧最多再支撐三天。而且“他壓低聲音,“地下水源可能被污染了,已經有人開始出現腹瀉癥狀。“
就在他們交談時,不遠處的帳篷區突然爆發出一陣騷動。
“這都是你們的錯!“一個滿臉是血的壯漢推開勸阻的傳教士,聲音嘶啞地咆哮著,“如果不是你們來傳什麼新神,那些瘋子怎麼會襲擊我們?“
他的怒吼引起了周圍人的共鳴,人羣中開始響起零星的附和聲。
團長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真正的考驗纔剛剛開始。
不僅要修復被破壞的建築,更要修補這些破碎的人心。
他轉向通訊官:“立即聯繫浮空城,我們需要雙倍的補給和醫療支援。“
又對身邊的騎士們下令:“分出三分之二的人手協助重建,其餘人加強巡邏,絕不能再讓邪教徒有機可乘。“
夜幕下,七丘之城的廢墟中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如同散落在焦土上的星辰。
傳教團的工作隊正以驚人的效率搭建臨時避難所,他們使用的鍊金術強化帆布在火光中泛著淡藍色的微光,金屬支架被蒸汽動力驅動著深深插入地面,構成一座座半球形的簡易帳篷。
蒸汽騎士們沉重的腳步聲迴盪在營地周圍,他們正搬運著從能量塔拆卸下來的備用部件。
這些閃著銅色光澤的機械裝置被安置在營地外圍,隨著工程師的調試,開始噴吐出帶著硫磺味的溫暖氣流。
“再堅持一會兒,“一位滿臉油污的技師對圍觀的孩子們說,“等熱循環系統啓動,你們就能睡個暖和覺了。“
“所有人排好隊,領取食物和毛毯!“傳教士們的聲音在寒風中格外清晰。
他們手中的壓縮餅乾是用穀物和合成蛋白特製的救急口糧,而那一鍋鍋冒著熱氣的大麥粥裡,漂浮著珍貴的脫水蔬菜。
但這份善意並未換來感激。
“都是因爲你們!“一個鬍子花白的老人突然衝出隊伍,他襤褸的衣衫下露出凍得發青的皮膚,顫抖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傳教士的臉上,“我們在地下活得好好的,你們這些瘟神一來,那些瘋子就把我們的家炸了!“
他憤怒地打翻了遞來的鐵碗,滾燙的粥灑在積雪上。
傳教士們沉默地承受著指責,繼續分發物資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他們明白,此刻任何解釋都會被視爲推卸責任,任何辯解都可能點燃壓抑已久的怒火。
就在這時,艾瑞克擠過人羣站了出來。
這個曾經帶領傳教士探索地下通道的少年,此刻臉上還帶著爆炸留下的擦傷。
“你們怪他們有什麼用?“他的聲音因激動而嘶啞,“那些邪神信徒早就想殺光我們!他們獻祭了多少人?老湯姆家的女兒,小杰克的哥哥,你們都忘了嗎?“
人羣中響起幾聲壓抑的抽泣。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些在月圓之夜失蹤的鄰居,地下通道牆壁上詭異的血跡,還有從邪教徒巢穴飄來的腐臭氣味。
傳教團團長適時地走上前來,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在寒夜中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我們不會離開,也不會讓你們獨自面對危險。
我們會重建你們的家園,提供食物、醫療和庇護,但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
倖存者們交換著眼神,握緊的拳頭漸漸鬆開。
團長繼續說道:“那些邪神信徒不會就此罷休,他們還會再來。“
他環視衆人,目光掃過每一張疲憊的臉:“如果你們願意,可以加入我們的守衛隊,或者幫忙重建地下通道。
我們不會強迫任何人,但你們可以選擇——是繼續躲藏,還是和我們一起,奪回你們的城市?“
夜風捲著雪花掠過營地,火把的光影在人們臉上跳動。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人羣中走出,是地下通道的維修工馬庫斯。
“我熟悉每一條管道的走向,“他粗聲說,“算我一個。“
在廢墟與火光之間,一個脆弱的聯盟正在形成。
儘管傳教團盡力安撫,但倖存者中仍有不滿的聲音。
在營地的西北角,幾個裹著破舊毛毯的年輕人圍坐在熄滅的篝火旁,刻意避開巡邏傳教士的視線。
他們中領頭的紅髮青年壓低聲音道:“他們說的好聽,可那些瘋子盯上的是他們,不是我們!我們憑什麼替他們擋刀?“
““但沒有能量塔的熱源,我們確實撐不過這個冬天。我今早去醫療帳篷幫忙,已經有三個人凍傷了腳趾.“
“哼,誰知道他們安的什麼心?說不定他們和那些邪神信徒一樣,只是換了個方式控制我們!”
不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幾人立刻噤聲。
傳教士提著煤油燈經過時,只看見幾個蜷縮在帳篷陰影裡的“睡熟“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