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菲科特的親筆信由一艘小型高速浮空艇送回了北境,並遞交到了內閣。
這是來自帝國攝政的直接命令,無人敢有絲毫怠慢。
內閣首相威靈頓在得知消息後,立即下令召集全體內閣成員召開緊急會議,同時派遣宮廷侍從將信件副本呈遞給女皇陛下。
女皇的回覆很快傳回:“珀菲科特卿的提議關乎帝國未來,內閣需即刻審議,務必全力配合。”
內閣會議廳內,長桌兩側坐滿了帝國最有權勢的大臣們。
內閣首相、陸軍大臣、海軍大臣、內政大臣、財政大臣、外交大臣、工業大臣……還有列席會議的煉金術士協會代表,整個維克托亞帝國最有權勢的人們齊聚一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桌面上攤開的那封信上。
“三百名熟練工匠,兩千名志願移民,還有新的傳教團……”財政大臣的指尖重重敲在信紙上,聲音裡帶著壓抑的不滿:“諸位,這不僅僅是‘開支’的問題——這是要掏空帝國未來三年的儲備!
他們在被派往舊世界之後,帝國仍舊需要持續性的進行投入才能執行攝政大人的計劃!
而且工匠和移民的調動會直接影響北境本土的生產力,更別提浮空艦隊的運輸成本和舊世界的基建投入!”
雖然珀菲科特提出的要求比他們之前預想的一場大規模戰爭要小得多,但調動這麼多人力,並且還要將他們輸送到舊世界,這筆開支依舊不小,對於財政部來說拿出它來並不是一個輕鬆的活。
工業大臣立刻反駁:“財政部的顧慮可以理解,但您是否忽略了舊世界的潛在價值?那些重新建立的城市,接受帝國恩惠的國家……
這些都將成爲帝國統治世界的基礎!珀菲科特大人要的不是慈善,而是一項戰略投資!”
“戰略投資?”財政大臣冷笑一聲,“工業閣下莫非忘了,上一次對舊世界的‘投資’是什麼結果?而現在,您打算讓兩千名平民去填同一個坑?”
陸軍大臣猛地拍桌站起,軍裝上的勳章叮噹作響:“注意您的言辭!財政大臣閣下!珀菲科特大人已在七丘之城部署了弒神裝甲和蒸汽騎士團!
傳教士團的報告明確顯示,當地倖存者對舊神的仇恨遠高於恐懼!這正是我們紮根的最佳時機!”
軍部始終支持珀菲科特,不僅僅是因爲布蘭德利斯家族是軍部出身,有著一份濃厚的香火情,更因爲這和軍部的利益息息相關。
“仇恨?”內政大臣幽幽插話,“仇恨可擋不住零下四十度的寒風!據我所知,七丘之城的倖存者已退化到穴居狀態,連基本的社會結構都已崩潰。
兩千移民扔進去,恐怕第一年就會因疾病和內鬥減員三成——到時候誰來承擔輿論壓力?女皇陛下的聲譽又當如何?
而且這還只是第一批!天知道我們到底要往舊世界輸送多少東西、多少人!有這個資源我們還不如重建朗頓和帝國本土!”
外交大臣此時發言道:“珀菲科特大人提到的‘文明火種’計劃,這其實早有預案。而且末日降臨前,帝國就曾與舊世界的諸多國家進行過技術交換,如今正是再度對這些國家雪中送炭的時候。”
“可問題是,我們如何說服民衆自願前往舊世界?”內政大臣顯得有些憂心忡忡:“那裡是末日寒冬摧殘的廢墟,寒風肆虐,邪神信徒橫行……誰會願意拖家帶口去那種地方?”
煉金術士協會代表突然輕笑一聲,將一份數據投影到桌面中央的全息地圖上:“容我提醒諸位,根據能量塔的實測數據,七丘之城地下城的溫度已穩定在零上五度,甚至比北境的某些聚居點更宜居。
至於社會結構……只要有足夠的物資和武力威懾,人類重建秩序的速度遠超您的想象。”
煉金術士協會受到桑德里永這位前代會長的影響,以及珀菲科特本身就是當世最傑出煉金術士的關係,基本上可以視作是這位帝國攝政的傳聲筒和基本盤。
外交大臣趁機切入:“更重要的是政治收益!弗朗斯流亡政府今晨剛通過秘密渠道聯繫我們,願意用‘白珍珠港’的星隕合金冶煉技術換取移民名額。如果錯過這個機會——”
“——星隕合金?!”海軍大臣第一次開口,眼中精光暴漲:“您確定是能鍛造弒神武裝的那種合金?”
“千真萬確。”外交大臣微笑:“所以這根本不是開支問題,而是優先級問題——我們究竟要守著北境的糧倉茍活,還是抓住重啓人類文明的機會,讓帝國真正意義上統治整個世界?”
會議廳內短暫地安靜了一瞬。
“這確實……很有吸引力。”財政大臣臉色終於變了,他緩緩點頭:“但我們需要確保物資供應跟得上。”
“浮空城模塊已經先行一步,傳教士們也在當地建立了初步據點。”內政大臣看了一眼手上的報告:“只要第一批移民順利紮根,後續的推進就會容易許多。”
——
經過數小時的激烈討論,內閣最終達成一致:全力支持珀菲科特的計劃,並即刻調集資源執行。
內政部照會了北境領主府,將會在北境各城鎮張貼告示,宣傳志願移民的優厚條件,同時煉金術士協會和工業部聯合篩選技術人才,確保派出的工匠能勝任舊世界的重建工作。
與此同時,財政部也開始在北境各大倉庫開始清點庫存,優先向舊世界輸送建築工具、鍊金材料、醫療物資和耐寒作物種子。
而外交部也沒有閒著,他們遴選了精幹的外交人員組建混合使團,攜帶新神福音與帝國技術,前往舊世界仍存續的友好國家,向他們提供幫助。
會議結束後,內閣將決議整理成文,呈遞至女皇案前。
女皇提筆批示:“準奏。另,以朕的名義向珀菲科特卿傳訊——帝國將是她最堅實的後盾,願新神之光早日照亮舊世界的寒冬。”
信使再次登上浮空艇,帶著內閣的決議和女皇的親筆信,穿越凜冽的寒風,向沙漠中的珀菲科特飛去。
北境的政治局勢因珀菲科特的計劃與內閣的決議再次掀起波瀾。
在議會大廈內,三大黨派就“文明火種“計劃展開了激烈辯論。
所謂三大黨派是在國民議會原有政治派系的基礎上改組而來,其中一個黨派就是由原本的工人聯合會改組的工人黨,目前因爲卡蓮在上一屆內閣任期內作爲副首相的成績而風頭正盛。
順帶一提,北境派現在也進行了改組,成立了新政黨民主與自由黨,簡稱民自黨。
保守派和保皇派則聯合起來,組建了名爲保守黨的黨派,和這兩個黨派分庭抗禮。
三方都各自在國民議會佔據了一定的席位,但整體來說依舊是民自黨憑藉著首相第一屆任期內所取得的成績佔據著大多數席位,約佔到總席位的四成左右。而保守黨則勢力稍弱,只有三成左右的席位。
工人黨儘管在上一屆任期內表現不錯,也擴張了自己的影響力,但仍舊處於弱勢,在國民議會只控制了兩成左右的席位。
剩下一成左右的席位則是保持中立的非黨派人士。
在這樣的政治格局下,工人黨自然謀求更多的政治生態位,試圖擴大自身的影響力,同時擺脫自己身上民自黨的影響,卡蓮的獨立參選也就成爲了一種必然。
只是他們自己也清楚,雖然發動了足夠多的工人去投票,但只控制兩成議會席位的他們是很難將卡蓮推上內閣首相的位置的。
所以這一屆的選舉,卡蓮和工人黨更多的是想要積累足夠的經驗,同時擴大影響力,從而在下一屆選舉中能夠當選。
畢竟威靈頓首相實現了連任,他就只能再幹一屆,下一屆不能參選了。
而威靈頓首相不參選,卡蓮當選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過現在,輸掉了選舉的她卸去了身上所有的政府公職,只是工人黨領袖。
對於內閣形成的決議,三大黨派的議員各有不同的看法,同時也在爲各自的黨派爭取著利益。
民自黨議員站在發言臺上,銀灰色的鬢角在燈光下泛著冷光:“諸位!這是延續帝國榮光的戰略佈局!舊世界的廢墟中埋藏著復興的火種!“
他的聲音在議會大廳的穹頂下回蕩,引來本黨議員雷鳴般的掌聲。
保守黨代表立即起身反駁,手中的象牙手杖重重敲擊地面:“將寶貴資源投入那片被詛咒的土地?這簡直是拿北境的未來做賭注!“
他身後三十餘名保守黨議員齊聲附和,形成聲勢浩大的反對聲浪。
而工人黨的代表則抓住機會,將議題引向“工人階級在新殖民地的權益保障“,這也獲得了大量工人黨出身的議員的大力支持,甚至有一部分非黨派議員也表示了支持。
三方討論、爭執不休,你方唱罷我登臺,你來我往之間喧鬧的聲音甚至傳到了外面的議會廣場上,吸引了大量的民衆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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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蓮站在工人黨總部頂樓的辦公室窗前,俯瞰著議會廣場上聚集的民衆。
現在的卡蓮已經不再是內閣副首相,在年前舉行的第二次首相大選上,她以獨立候選人的身份參與了競選,沒有再維持與威靈頓首相之間的合作。
這主要是出自如今已經改組爲工人黨的工人聯合會的政治需要,他們需要一個比之前更鮮明的政治立場。
雖然他們也知道和威靈頓首相繼續合作,繼續聯合參選對雙方都有好處,但工人黨還是覺得他們應該更鮮明的代表自身的階級利益和立場,應當以純粹的工人階級身份來贏得大選,而不是依靠威靈頓首相所代表的北境派。
作爲工人黨領袖,她敏銳地意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僅能在議會爭取更多話語權,更能爲五年後的大選佈局。
“領袖,最新民調顯示,67%的工人支持參與舊世界重建。“秘書遞上一份文件,“但他們更關心移民的薪資待遇和安全保障。“
卡蓮接過文件,嘴角浮現一抹了然的笑意。這正是她等待的突破口。轉身走向辦公桌時,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通知宣傳部門,明天起在全境工人社區舉辦巡迴演講,主題就定作'新大陸,新機遇'。“
而在佈置完任務之後,她便離開了工人黨總部,驅車前往了北境領主府。
當卡蓮來到領主府時,冬日的陽光爲古老的石牆鍍上一層金邊。老管家福斯特像往常一樣恭敬有禮,但那雙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這位前副首相最近造訪得未免太頻繁了些。
“很遺憾,小姐近期沒有私人信件傳回。“福斯特的回答與上週如出一轍。
“那麼我有一封信要寄送給攝政大人!”卡蓮優雅地頷首,從懷裡掏出了一封厚重的信件。
將手中信封遞出時,卡蓮指尖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信封裡除了例行公事的問候,還夾著一張工人黨最新擬定的《殖民地勞工保護條例》草案。
這是她精心設計的政治籌碼——若珀菲科特採納這些條款,工人黨就能名正言順地介入計劃實施。
當然,如果珀菲科特用特殊的方式閱讀這份草案,就能夠解密出另一份她寫給珀菲科特的私人信件。
離開領主府時,卡蓮的馬車與財政大臣的座駕擦肩而過。
透過車窗,她看見對方正焦躁地翻看一疊文件,想必是在爲預算分配頭疼。
這個發現讓她心情愉悅地靠回絲絨座椅——內閣的困境正是工人黨的機會。
當晚的黨內會議上,卡蓮站在巨幅舊世界地圖前,用指揮棒輕點七丘之城的位置:“我們要爭取至少三個殖民地的勞工代表席位。“她的聲音在燭光中格外清晰。
窗外,北境的初雪悄然飄落。而在卡蓮精心繪製的政治藍圖上,工人黨的旗幟正插向一片片等待開墾的凍土。五年後的首相之位,或許就取決於今日在舊世界播下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