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捲江湖浪，舉足是羊腸。
“秦不虛，老家清城，在江城一家外企上班。”
秦不虛如實地做了個自我介紹。
自己相貌、車牌都沒做僞裝，對方想查他底細，分分鐘的事。好在他改過名字，不深挖，很難聯(lián)繫到父親秦邦業(yè)。不釋放點真東西給對方，恐怕真會被挖個底朝天。
再說，他也沒想一天到晚裝神弄鬼的。
那些玩意玩久了，自己也就不是個玩意了。
真要因此弄出什麼紕漏，那就出了紕漏再說吧。
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
早前別墅一戰(zhàn)，秦不虛弄明白了面子和江湖的關(guān)係後，他心裡釋然了。
墨鏡男盯著秦不虛一臉真誠、毫無心機的臉，哪裡會想到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真誠陽光的年輕人，肚子裡的花花腸子已經(jīng)繞了這麼多個彎。
多年的職業(yè)養(yǎng)成，現(xiàn)場觀察，事後查證，他沒有擔(dān)心這個年輕人騙他。
“同是天涯路上換胎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張?zhí)╇?yún)，清城警察局的。”
張?zhí)╇?yún)伸出手，介紹道。
秦不虛忙不迭地在身上擦了擦手，才上前握手。
那模樣，秦不虛自己都覺得意外。
張?zhí)╇?yún)倒是覺得很正常。年輕人闖社會，謙虛一點好。
“不虛，看你年紀輕輕的，就開這麼好的車，不簡單啊！”
“嗨，這是我和女朋友合夥買的車。平時打球也贏點小錢。工資嘛，只夠生活用。那像張大哥你，年輕有爲(wèi)，事業(yè)有成。”
秦不虛半真半假地迴應(yīng)著。
張?zhí)╇?yún)倒是感興趣了。
“打什麼球？還能贏錢？”
“高爾夫球。”
“哇，那可是燒錢的運動呢！賭球？”
“也不算賭吧？就是比賽，設(shè)點獎金什麼的。”
“哦，那挺好的。我也打打高爾夫，下次有機會練練？”
“好啊！擇時不如撞日。今天是週末，我車上就有球具。去清城高爾夫球場如何？”
張?zhí)╇?yún)看了看手錶，說：
“哦，今天不巧，我約了人。下次吧。”
“好！”
看著張?zhí)╇?yún)驅(qū)車離去，秦不虛露出一絲輕微的笑意。
他拿出手機，打開衛(wèi)星監(jiān)控軟件，看著張?zhí)╇?yún)的車開往郡警察局方向。
下次得多準備點類似的玩意，免得臨時拆自己車上的。
原來，秦不虛裝模作樣地察看張?zhí)╇?yún)車胎時，將從自己車上拆下來的衛(wèi)星裝在他底盤上。
清城不大。
很快，光點就移動到了郡警察局，停下來了。
可以確定，張?zhí)╇?yún)的確是警察局的人。
既然是警察局的，他現(xiàn)在第一件事，肯定是調(diào)看別墅區(qū)的監(jiān)控錄像，甚至還會查查秦不虛的老底。
明天要上班，還有大半天時間。
秦不虛迅速籌劃了一下，決定去會會老大。
他找出老大的電話號碼，輸入，正準備按撥號鍵，手指彷彿觸電式的縮回來。
謹慎！小心方可駕駛那萬年船！
他四周望了望，走向一家手機店。
拔下自己的電話卡，換上新買的不記名卡。
從口袋裡掏出身份證，放在車裡，換了套衣服（溫敏霞給他買的衣服真多），戴上平光眼鏡和口罩，邊打電話邊走向街邊的出租車。
在一條僻靜的小巷子裡，秦不虛見到了驚恐未定的老大。
秦不虛在車上一招手，老大很快鑽進車裡。
秦不虛一言不發(fā)，老大也不敢開口。
車開出了城區(qū)，在道路旁一家雜貨店停下來。
下了車，老大就傻傻地站著不敢動。
秦不虛瞟了他一眼，老大忙偏過頭，躲開秦不虛的眼神。
秦不虛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副德性，不就是在昭示衆(zhòng)人，你夠兇的，我秦不虛更兇了嗎？我辛辛苦苦跑到這裡，就是讓這裡的人明天傳唱村裡來了兩個惡人嗎？
蠢貨！
還好，周圍沒什麼人，店老闆也在忙自個的。
他指了指旁邊的桌椅，語氣盡量柔和地說：
“坐那兒，自然點！”
老大忙欠身坐下。
秦不虛沖店老闆打了招呼，自顧自地從冰箱裡取了兩瓶飲料，丟了一瓶給老大。
老大仍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低首不敢擡頭。
秦不虛坐下準備取面罩，老大一激靈，整個人蹦起來，轉(zhuǎn)過身去。
秦不虛聲音仍是很輕，但口氣有點重，說：
“老大，坐下，搞什麼鬼？”
老大慌忙解釋：
“我懂的。見面者死！”
秦不虛恍然大悟，啞然失笑道：
“老大，你想多了。黑社會玩久了吧？要你小命，還用得這麼複雜嗎？要不是看你還有點良心，今天，你和他們一樣，躺在醫(yī)院裡呢。”
“有幾個事情問你，你老實回答我。看著我！”
老大連連點頭，擡起頭看見秦不虛的臉，整個人又一次蹦起來，驚恐地指秦不虛，口裡連連說：
“你，你，你，你是，你是秦……”
秦不虛心裡一沉，冷冷地說：
“坐下說話！一驚一乍的，我會吃了你？”
秦不虛擰開瓶蓋，遞給老大，笑著說：
“老大，放寬心吧，至少，我今天不會要你命。”
他接著說：
“你剛纔說我是秦，秦什麼？莫非你認識我？好好說給我聽，我很感興趣！”
說我很感興趣時，他特意加重了語氣。
老大喝了口飲料，定了定神，說：
“剛纔我第一眼看到你的臉，像極了我認識的一位故人。現(xiàn)在，又有點不像了。”
“好好說說你的那位故人，你和她什麼關(guān)係？我感興趣。”
其實，秦不虛心裡有底了，老大已經(jīng)認出他來了。
他的眉眼和他母親極爲(wèi)相像，只是男人臉畢竟沒有女人那樣精緻，細看，差異點肯定越來越多。
秦不虛相信人的第一印象判斷。
譬如眼前這個老大，僅憑昨夜對待大熊和小猴子的態(tài)度，就斷定此人良心未泯。
老大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良久，臉色慢慢地變得柔和起來，臉上那道刀疤也沒那麼可怖了。
“那是十幾年前，當(dāng)時我還是清城南部鋼鐵廠運輸公司的司機，秦邦業(yè)是運輸公司的副經(jīng)理，他老婆是勞動服務(wù)公司的會計……”
果然，老大與我父母親有關(guān)。